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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經(jīng)傳

第十四回 父母心 心心系兒女

山經(jīng)傳 三水傍舌 3583 2017-08-17 19:02:47

  出于本能的,姜玨把手里的枯骨遠遠丟開,身子一彈就坐在溝里,水花被激得四處亂濺。

  黑暗中,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一只手,直接按在姜玨的肩上,他正待要喊,另一只冰冷的手就勢捂住了他的嘴巴。

  一股腐臭的味道順著指縫傳進了姜玨的鼻子。

  突如其來的手讓姜玨猝不及防,手中的長劍也在剛剛滾落下馬時失落了?;靵y中他在水底又摸到一截斷骨,也管他有沒有用回手就朝背后插了過去。

  來者反應(yīng)不慢,躲過了這一下,姜玨用背頂著對方,往后使勁一推,感覺頂?shù)脤嵙?,手上的斷骨又是一下插了過去。

  對方避之不及,實實地受了這一著,只不過枯骨腐朽,怕也沒傷著多少,眼見沒辦法,只好在姜玨耳邊發(fā)聲說道:

  “小子,住手?!?p>  有了人聲,姜玨心底就踏實多了。

  因為嘴巴還是被捂著,鼻尖的腐臭讓他很難受,他拍了拍對方的手掌,示意讓它拿開。

  “在下姜玨,足下何人?”

  姜玨剛開口,許是沒壓住聲音,有些大了,驚得對方又提起了手掌作勢要捂,只是他手剛伸到一半,醒悟到姜玨對此有些反感后又收了回去,化作兩指立在唇邊輕輕“噓”了一下。

  然后在做掌狀,掌心朝下壓了壓,意思讓姜玨別出聲。發(fā)現(xiàn)姜玨明白了之后,他側(cè)起耳朵細聽了起來,直到敲鑼打鼓的聲音逐漸遠去了,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四下探查一番之后才放下心來,然后自言自語道:

  “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p>  此人是名老叟,知天命的年紀,佝僂著腰,頭上的須發(fā)有些稀疏,尖嘴猴腮,形貌看起來讓人生不起親近之心。

  馬在剛剛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跑掉了,畢竟是一畜生,作為一匹老馬,識途的本事他是認識的,所以姜玨不擔心它會跑丟,正在思襯的姜玨抬頭一望,剛剛那人已經(jīng)跑到了百步開外了。

  雖剛?cè)胍?,但是此地陰氣深深,加上方才在水溝里泡了那么一會,現(xiàn)在夜風一吹就感覺格外的冷。要知道這可是剛?cè)氪?,山澗里的又水能暖到哪里去?所以姜玨也腳步一緊,朝著清平方向趕去。

  清平的夜色并算不得有多出眾,姜玨早已看得慣了。

  當然,如果是上元,中元還有當?shù)厝说幕鸢压?jié)那又當別論,只是今日里是頭一回在外面看到入夜后的清平。不,細想下來,應(yīng)該是第二回,上一次就是在南郊和小書,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

  這清平城,無論東南西北,入了夜了還不是跟南郊那邊看去一個樣,也沒什么稀奇的。

  等到姜母姜嫻在門口迎到姜玨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刻鐘以后了,二人連忙跑過來問長問短,拉著姜玨,一個去忙活著給他燒熱水泡姜湯,一個忙活著安排人去給他找衣服,只有姜公一人,如姜玨料想到的一樣一臉鐵青的坐在堂中。

  “咳...誰讓你跑出去的?去哪了?是不是...咳...去西山亂葬崗了?咳...”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姜公端坐在姜玨之前,對他就是一頓訓斥,訓到激動之處,右手一揚,露出了之前攏在袖子里的“家法”。

  可是姜玨也知道父親身子向來虛,氣他不得,所以姜公問甚么他就答甚么,也不狡辯。氣得姜公想打下去,可是看著他一身濕淋淋的樣子,最終還是沒下得了手。隨即揮了揮手,不耐煩的驅(qū)道:

  “哎,別在我面前礙眼,你快去把衣裳換了吧?!?p>  時間如水,一夜就這么過去了。

  這日里,姜玨起了個大早,因為他有些事情要做。

  他不是要去抄經(jīng)卷,也非想著聞雞舞,因為他昨日里在小書靈前承過諾。

  他坐在榻前想了很久,也不知該從哪頭開始。雖然當初為了應(yīng)付議事堂,說小書是失足摔落井里,導致溺水而死。

  但是姜玨清楚得很,井下小書的爪痕是后來韓醫(yī)師弄的,小書在掉下井里時就已經(jīng)死掉了,代表著他是溺死在井外,內(nèi)里情由絕對沒這么簡單。

  甚至小書與那蔡大個的死是同一樁事情。

  既然如此,那唯一的突破口就有可能在蔡大個身上了?

  姜玨與蔡大個并不相熟,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找到他家。

  “請問有人在嗎?”

  姜玨在門外問,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

  既然如此,姜玨撩起門簾,就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破敗的小屋,分里外兩進。外頭的靠墻處,放著一塊門板,那就應(yīng)該是蔡大個床榻所在了,而門板對面,就放著鍋碗瓢盆,角落堆著幾捆干柴,可能因為蔡大個出了事情的緣故,灶塘里沒有火星,冰涼涼的,看樣子這一兩天都沒做飯。

  這老人家,突然喪失了孫兒,又一兩天都沒吃飯,那受得了啊,姜玨正在感嘆呢,突然門外有人一挑簾子,就走了進來,定睛看去,這不正是姜玨要找的老人家么。

  聽到房間內(nèi)有聲響,老人家面色欣喜,手里抱著蔡大個的外衣,顫顫巍巍的摸了過來:

  “孩子,回來啦?你這一整天一整天的都跑到哪里去啦?”

  老人家痛失愛孫,竟然把姜玨當成了蔡大個。

  姜玨本來想拒絕,可是于心不忍,于是應(yīng)道:

  “就在外面玩了玩。您看這不回來了么?”

  老人拉著姜玨的手,然后將蔡大個的衣服披在姜玨身上,關(guān)心的問道:

  “你這一整天的都不著家,肚子肯定餓壞了吧,來,奶奶給你找點吃的?!?p>  老人跑到里面房間,然后端出一個碗來,碗里還盛著半碗米飯,一股餿味撲鼻而來。

  難道,這兩天,老人家就靠吃這個東西度日的?姜玨鼻子一酸,于心不忍。

  姜玨一手推開老人遞來米飯,只好坦然相告。

  “奶奶,我不是大個?!?p>  老人家遞到半途的手一抖,面若死灰,然后把那碗已經(jīng)壞了的飯視若珍寶一般收了回去。

  “對,你不是我家大個,大個比你壯,比你高,你不是?!崩先思肄D(zhuǎn)過身正要走,突然又一把拉住姜玨:

  “孩子,你看到我家大個沒?你要是看到了我家大個,你讓他早點回家,別餓著了...”

  姜玨本來想問她,蔡大個前幾天有沒有什么異常,那天晚上去了哪里,這些話姜玨都不敢說出口來。

  這對于老人家,無異于一種傷害,姜玨在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他不忍心。脫下披著的蔡大個的衣服正要走,最后眼光卻落在蔡大個的那間外套上面。

  這是這個家里最好的一件衣裳了吧,因為比較厚實,估計那天守夜蔡大個就披在身上了。

  只是此時這件衣服上面被染了幾處黑色印記,姜玨拿著它湊到鼻尖一聞,一股腥臭撲鼻而來。

  這與小書體內(nèi)的黑色液體?莫非是一樣的?

  桑余心頭一跳,兩件事情果然有所關(guān)聯(lián)。

  滿懷心事的姜玨本來還想去問問劉安,但是問來問去,居然沒有問出劉家所在,這讓姜玨大為奇怪,劉得福作為議事堂三老之一,在清平滿有名望,怎么可能無人知曉呢?

  遍尋無果的他回到家里,想問問姜嫻與姜母是否知道小書死之前有什么異常的事,其結(jié)果也是一樣。

  她們所講的,姜玨全部知道,甚至對于姜玨去查這些事情,她們隱隱反對,而最抵觸的,無非就是姜公了。

  此時他正坐在書房里,憋著一肚子火氣。

  “阿爹?!?p>  姜玨推門進來。

  “你今天去做什么了?”姜公面無表情的問。

  “就在外面走了走?!?p>  “走了走,走了走怎么走到蔡家去了?”

  姜玨語塞。

  “姜玨你給我聽清楚了,小書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你不許再去查了?!?p>  “為什么?小書死的不明不白?!?p>  “我知道你們兩自小感情就好,可是過去了就過去了。你在查又能怎樣?小書能活過來?”

  姜公的咄咄逼人,讓姜玨很不服氣,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把姜公更是氣得火冒三丈。

  “你現(xiàn)在連你老子的話都不肯聽了嗎?姜玨你給我回來...”

  姜玨頭也不回。

  “姜玨,你要查你就去查。小書的死不明不白你以為就你一個人認為?全清平有一半人都清楚得很,你以為他們會真么說?小書死之前同你在一塊,又死在咱們姜府,別人只會說是你害死了他,即便最后解釋成自殺,別人也會說不堪你這個狠心少主的凌辱,所以投井自盡。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從上元節(jié)開始,你就覺得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害了小書,可是你能肯定你的想法是對的嗎?即便你能肯定你的想法是對的,你覺得別人會信?明明時間一久就能過去的事情,你非得把他弄得沸沸揚揚嗎...呼呼...”

  姜公氣喘呼呼,他的苦口婆心,沒有喚回姜玨。

  姜嫻等人早在外頭聽得真真切切,生怕姜公氣壞了身子,急忙扶著他,要他回房休息。話還未等開口,姜府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身子佝僂的老叟跨進了姜府院子。

  “哎,老子問你們,你們這里,可有個姓姜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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