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沒事吧？”墨瞳將蕭婉一把從地上扶起來，上下仔細察看著。
蕭婉搖搖頭。
一頭狼應(yīng)聲倒下之后，狼群中的其他幾頭狼有些畏懼著不敢上前?？删统弥硨χ鼈兊目债?，群狼便像商量好了似的，立刻一擁而上。
墨瞳護著蕭婉左躲右閃，最終還是猶豫躲閃不及手臂和胸口處被鋒利的狼爪抓出了好幾道血淋淋的口子。
蕭婉看在眼里卻突然鎮(zhèn)定了下來，她原本緊緊抓著墨瞳后背的手松了開來。
“墨瞳，你一人走吧?！?p> “殿下？”墨瞳抵擋了一陣攻擊側(cè)目不可置信道。
“我說，你走吧?！笔捦衲抗鈭远ǖ刂貜?fù)了一遍繼續(xù)道，“你護著我已經(jīng)夠久了。帶著我你也活不了，你走吧，只有你一人定然可以逃脫?！?p> “您知曉您在說些什么嗎？”墨瞳微微側(cè)身，他的體力的確漸漸有些不支。狼群像是不知疲憊一般一次一次地猛撲過來，即便是他將手里的樹枝舞得密不透風(fēng)也無法全然抵擋。
臂膀處已經(jīng)開始源源不斷地滲出鮮紅而濃稠的血液?？諝庵袕浡还商鹦任?。蕭婉急紅了眼，她顧不得這么多兀自掙扎著從墨瞳的身后挪了出來。
有這樣行動遲緩的獵物出現(xiàn)，這些天生的獵殺者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趁著墨瞳還在抵擋面前狼群的攻擊，側(cè)邊上的一頭狼眥著滿口的獠牙朝著蕭婉撲了過去。
蕭婉只覺得耳邊有急促的風(fēng)聲掠過，她本能地閉上了眼，可預(yù)期的疼痛卻沒有如期到來，她睜開眼，只看到墨瞳近在咫尺的臉。
“墨瞳！”蕭婉扶住了墨瞳的手臂。她驚恐萬分地盯著面前男人的肩胛骨，那里的血肉被生生地撕扯開，正咕咕的往外冒著血珠子。
墨瞳咬牙皺著眉，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來，他忍著痛一個旋身將撕咬住他后肩的狼甩樂出去。
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處噴涌而出，蕭婉慌了神顫抖著雙手胡亂地幫忙按著傷口?？墒茄拖癖加慷龅纳胶?，從蕭婉緊壓著的指縫間流淌出來。
蕭婉湊近墨瞳，顫聲不停地道著：“對不住……對不住……”
失血過多，墨瞳的身型開始搖晃起來，他拼命搖了搖頭，可眩暈的感覺仍舊揮之不去，只消片刻，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模糊起來。
久攻不下，但眼看著獵物已經(jīng)受了重傷。狼群中的頭狼仰天長嘯了一聲。
蕭婉看著周邊冒著森森綠光的一對對眸子，她伸手拉扯了一下墨瞳的衣袖，她知道他已然身受重傷，再這樣帶著自己這個拖累，只怕兩人均會死在這里。于是她道：“快走吧，趁著現(xiàn)在你還好些，或許我合該埋骨此地。從我當時無意中聽到父皇與幾位大臣的談話時我就知道。這場災(zāi)劫心知雖是人為，但也屬天意了?！?p> 墨瞳不清楚蕭婉話里的意思，他看著步步緊逼而來的狼群，合上了雙眼。后悔嗎？他在心里這樣問著自己。從幾天前不管不顧從山崖上跳下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這樣問著自己。他矛盾著，掙扎著，總也得不到一個好的答案。他經(jīng)歷的，背負著的實在有太多太多。蕭家的人，他難道不該憎恨，不該視他們每一個人為仇敵嗎？或許他該丟下她的吧。
思及此，他便猛然睜開了眼。可下一刻，他便回身張開雙臂摟住了蕭婉瘦弱的身體。
“殿下，若今日注定要下黃泉，路上凄清苦寒，我便伴著您去走奈何橋?！?p> 墨瞳的話語總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的臂膀?qū)掗煖嘏捦衲婚]上了眼睛，她抬手環(huán)住了墨瞳的腰，輕聲低喃道：“好?！?p> 當狼群步步逼近并騰空而起時，“嗖”的幾聲，幾支羽箭破空而來。緊接著便是一陣繁雜的腳步聲和馬蹄聲。
蕭婉睜開眼，自己的腳邊橫躺了幾具狼的尸體。均是被一箭射中咽喉而亡。
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閃爍的火光，一個人影從那片火把中急速地沖了出來。
“公主殿下！”趙明川難掩面上的狂喜之色奔到了蕭婉面前。
蕭婉頭一次見到趙家的人沒有心生厭惡，她抑制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輕輕地推了一把抱住自己的墨瞳，可就在她放開手的那一剎那，墨瞳已經(jīng)毫無知覺地從她懷里滑落了下去。
“墨瞳！”蕭婉顧不得管已經(jīng)跪在地上說著“救駕來遲”的趙明川，一把抓住了懷里正要倒下的男人。
趙明川看著這一幕有一瞬間的錯愕，他的雙唇緊抿，面上露出復(fù)雜的神色。
“公主殿下，還請先隨末將回去，三皇子殿下還在崖邊守著，已經(jīng)好些天沒合眼了?！?p> “三哥哥……”蕭婉喃喃自語，隨后又看了看懷里的墨瞳道，“你們既已尋到我，那我便必然會隨你等回去，只是現(xiàn)在，你們得救救他。”
趙明川上前，他神情肅穆地看了看墨瞳的面色，伸出手來放到鼻翼下探了探氣息，片刻后道：“公主放心，他只是暫時因失血昏過去了，請先將他交與末將，留在此地也只是耽誤治療?！?p> 蕭婉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心里感到這般慌亂，即便是當初紫娟受了杖刑生命垂危時也沒有。一顆心就像高高懸起，也不知何時才能平安落地。
她伸手撫了撫墨瞳挺直的鼻梁還有幾日下來已經(jīng)是青色的下巴。那些細小堅硬的胡渣磨著她的手心，粗糙異常。
蕭婉神色溫柔，她忽而想起了適才墨瞳在她耳邊說的話，若是趙明川沒有及時趕到，那么如今他們兩人就當真要共赴黃泉了。想了想她便正色道：“統(tǒng)領(lǐng)大人，我將他交與你，還望你務(wù)必小心對待，保證他的安全?！?p> 趙明川點點頭，便從蕭婉的懷里接過了已經(jīng)昏迷的墨瞳，接著吩咐了下面的幾個侍衛(wèi)把人帶下去先簡單處理一下傷口。
蕭婉想試著站起來，可傷了的右腿還是使不上力。
趙明川看在眼里，他上前幾步下蹲道：“公主殿下，山路難行，便由末將來背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