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晦暗的夜幕下,一個人躡手躡腳地進了甄府。
“甄大人,皇上駕到!”那個穿著黑衣的人,向書房外的甄鑒拱手暗暗宣布道。
“寇公公,圣上這次微服,有沒有小心爾朱家的奸細監(jiān)視?”甄鑒一臉鄭重地問道。
“甄愛卿,朕不怕爾朱家的奸細!”須臾,一名戴著黑色斗篷的人,來到甄鑒面前,拿下了面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了真容。
“臣甄鑒叩見皇上!”甄鑒定睛一瞧,見是皇上元孝親自來到甄府,頓時十分戰(zhàn)栗,趕緊向元孝叩首道。
“甄大人,朕明白你對爾朱榮在朝中獨掌大權(quán),視朕如小兒一事也是義憤填膺,現(xiàn)在你的女兒也在宮中和皇后成為姐妹,朕不知道愛卿對爾朱家專權(quán)怎么看,所以今夜,特意前來微服拜訪!”元孝微笑道。
“皇上,臣對朝廷,對皇上,忠心不二,為大魏鞠躬盡瘁,爾朱榮乃是北方蠻夷,先帝時仰仗手中的兵權(quán),被朝廷封為太守,這個人受國恩,應(yīng)當精忠報國,但是自從數(shù)年前他趁著朝廷大亂,立皇上登基后,就仗著擁立大功,濫殺功臣,飛揚跋扈,無法無天,圣旨挾天子以令諸侯,最近,他的侄子爾朱兆,又妄想獨掌大魏兵權(quán),再這么下去,臣擔心,爾朱榮必然會篡位奪權(quán),正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甄鑒叩首,一臉忠義地稟奏道。
“甄愛卿,你也想除掉這爾朱一家?”元孝不由得眉目欣喜。
“皇上,此賊是我大魏心腹大患,現(xiàn)在爾朱榮的長女是皇上的皇后,日后若是誕下皇子,爾朱榮就在朝中越來越氣焰囂張,大魏的江山,就被奸賊竊取了!”甄鑒義憤填膺,目光如劍道。
“甄大人,你是我大魏的忠臣,現(xiàn)在,朕要想保護祖宗的江山,做一個真正為國為民的皇帝,一定要重臣的扶持,現(xiàn)在,朕必須除掉爾朱榮,甄愛卿,你想想,有何辦法可以一舉除此國賊?”元孝眼睛瞪得通紅,欣慰地凝視著甄鑒。
“皇上,國賊兵權(quán)在手,手下又有高歡賀拔岳等大將,暫時不能鏟除,臣認為,皇上應(yīng)當韜光養(yǎng)晦,利用現(xiàn)在爾朱兆和高歡賀拔岳兩家爭奪兵權(quán)的機會,挑起他們內(nèi)部的斗爭,然后支走高歡與賀拔岳,從爾朱榮手中分掉兵權(quán),等到爾朱榮手中沒有什么兵力的時候,皇上再一鼓作氣,誅殺國賊!”甄鑒拱手建議道。
“甄愛卿所言甚善,但是你的女兒馨玉,卻在后宮與皇后結(jié)為姐妹,日后,愛卿真的能和國賊不共戴天嗎?”元孝凝視著甄鑒,忽然問道。
“皇上,臣的小女馨玉,其實只是臣的養(yǎng)女,小女的真名是林馨玉,當年爾朱老賊率兵屠殺京城,林府被血洗,上柱國林義大人全家被殺,只有女兒馨玉幸運逃出,所以小女其實和爾朱家有滅門之仇,小女怎么可能會幫助爾朱家!”甄鑒拱手道。
“甄愛卿,原來馨玉竟然自小如此的凄慘,你放心,只要你們甄家為國除賊,朕一定善待馨玉!”元孝不由得舒然道。
洛陽城,日上三竿,水龍書人殿上,爾朱兆舉笏向元孝稟報,狀告邊關(guān)太守輔國將軍高歡的二公子,違法暗藏逃人,搶奪爾朱府的奴婢蘇云。
“高將軍,你的二公子為什么要搶奪爾朱府的逃人?”元孝目視著高歡,奇怪地問道。
“回稟皇上,蘇云姑娘的確是爾朱府的逃人,但是當時犬子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見道爾朱府的侍衛(wèi)在追殺一個逃婢,便將她藏進府邸,后來,爾朱公子派人進入我們高府,抓走了蘇云,并且在芙蓉園大宴京城各名門公子,并在宴會上,當著大家的面前,說誰要是能喝完西域進貢的葡萄酒,蘇云就可以解除奴籍歸誰,當時,上柱國甄鑒大人的千金,喝了西域酒,蘇云已經(jīng)被甄府帶走,所以蘇云已經(jīng)和我高家沒有關(guān)系!”高歡鎮(zhèn)定地叩首回答道。
“是呀,芙蓉園,爾朱公子的酒確實被甄府千金喝了,這件事全洛陽都知道,沒有人不曉得呀!”一時間,朝堂上人們議論紛紛。
“爾朱兆,既然蘇云姑娘已經(jīng)解除奴籍,朕瞧這事就結(jié)束吧!”元孝沖著爾朱兆欣然笑道。
“皇上,雖然蘇云已經(jīng)被甄府帶走,但是高府這一次,膽敢違抗國法,妄想窩藏逃人罪奴,臣建議,請皇上處置高府!”爾朱兆氣焰囂張地拱手道。
“爾朱兆,既然國法不能忘,那朕就降高歡為偏將,九邊的兵權(quán)虎符,也轉(zhuǎn)交給你爾朱兆,你看可好?”元孝立刻微笑道。
“臣有罪,逆子違法,臣叩首請皇上收去兵權(quán)!”高歡趕緊跪下叩首道。
“父親,爾朱兆那個紈绔公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蘇云,一個逃奴,竟然最后啟奏皇上,逼著皇上解除了父親的兵權(quán),他們爾朱家也太欺負人了吧!”從水龍書人殿退朝后,怒火萬丈的高家大公子高澄和二公子高洋,怒氣填膺地圍著高歡憤懣道。
“你們兩個犬子,現(xiàn)在爾朱家平步青云,權(quán)勢如日中天,爹我是爾朱榮手下的大將,手中的兵權(quán)也自然是爾朱家的,以后,不許你們抱怨爾朱家,高洋,你回去要多讀書,不要再沉溺女色,在外面惹事!”高歡瞪了高洋和高澄一眼,上了戰(zhàn)馬走了。
宮門外,駐蹕著一輛金碧輝煌的五馬馬車,氣勢洶洶的天柱國大將軍爾朱榮,征討邊鎮(zhèn)反賊,凱旋回京,悄悄地入了京城,這時,一個鬼頭鬼腦的太監(jiān),悄悄來到馬車前,向著馬車的車門敲了敲,忽然有一個丫頭打開了馬車門,那個太監(jiān)便躡手躡腳地進了馬車。
“小公公?甄鑒那個老匹夫前日夜里,和微服出宮的皇帝在暗室里談了一夜?”爾朱榮聽了那個太監(jiān)的稟報,頓時勃然大怒。
“大將軍,甄鑒老匹夫,妄想慫恿皇上暗殺大將軍,大將軍一定要防備呀!”那個太監(jiān)向著爾朱榮叩首,然后鬼鬼祟祟地跑了。
爾朱府,爾朱榮憤懣地回到了府邸,堂上,裊裊婷婷的丫鬟,呈上了美酒和菜肴。
“啟稟大將軍,侄公子求見!”這時,管家蔣虎,諂媚地跪下稟報道。
“叫那個畜生進來!”爾朱榮一聽爾朱兆來了,頓時暴跳如雷。
須臾,爾朱兆步到爾朱榮的案前,向爾朱榮跪下請安道:“侄子給伯父請安。”
“你這個小畜生,一天到晚在外給老夫鬧事,高歡是我們爾朱家的家將,他掌握九邊兵權(quán),也就是我爾朱家掌握九邊,你為什么借一個小賤人,在皇上面前控告高府,解除了高歡的兵權(quán)?”爾朱榮瞪著爾朱兆,怒火萬丈,大發(fā)雷霆道。
“伯父,高歡那個家伙,本來就是個破落戶,當年要不是娶了一個姓婁的有錢媳婦,還不能投奔我們爾朱家呢,當年他雖然也為我們爾朱家的江山力挽狂瀾,立了不少戰(zhàn)功,但是侄子覺得他那諂媚謙恭,就是裝出來的,其目的就是欺騙伯父你,以后他好自己打小山頭!”爾朱兆憤慨道。
“兆兒,我知道你是為我們爾朱家好,在爾朱家的子侄中,伯父最看重的就是你,但是我們爾朱家打江山,靠的就是人才和兄弟,高歡雖然對我們爾朱家有隱患,但是他現(xiàn)在并未反叛,我們不能為了一個高歡,讓天下人才都不寒而栗!”爾朱榮沖著爾朱兆循循善誘道。
“伯父,侄子就聽伯父的!”爾朱兆趕緊叩首道。
“對了,兆兒,伯父有一件要事要你辦好,就是派刺客,在這幾日,將宮中那個馨嬪給干掉!”爾朱榮瞪著爾朱兆,小聲囑咐道。
“伯父,這個馨嬪不是和皇后是異姓姐妹嗎?上次還幫了皇后,伯父為什么要殺她?”爾朱兆不由得十分驚詫地問道。
“兆兒,伯父在宮中的眼線已經(jīng)打探到馨嬪的真真消息,這個馨嬪,是老匹夫甄鑒的養(yǎng)女,她的真實名字叫林馨玉,是當年老賊林義的三女,甄鑒老兒,雖然表面和我爾朱家打成一片,但是暗中卻被皇帝收買,妄想幫助皇帝鏟除我們爾朱家,這個老匹夫,突然安排他的養(yǎng)女進宮,且故意和牡丹結(jié)拜為姐妹,必然有什么陰謀,所以為了皇后在宮中的安全,一定要殺了這個馨嬪!”爾朱榮一臉戾氣地瞪著爾朱兆囑咐道。
“伯父,我們爾朱家的江湖高手很多,三天后,一定拿下馨嬪的小命!”爾朱兆詭笑道。
再說晉云宮,自從那三大門閥被爾朱榮斬殺,三宮娘娘被打入冷宮后,后宮一直十分的靜謐,悠然的馨玉,白日去儀鸞殿請安,和爾朱牡丹吹牛談心,成為閨蜜,回來就望著窗外。
“小主,聽說大公子要入宮當御前侍衛(wèi)了!”突然,興高采烈的喜月,來到馨玉的面前,喜滋滋地向她做了個鬼臉。
“是寶程哥哥也要入宮了嗎?”馨玉凝視著眉目欣喜的喜月,不由得喜不自勝。
“小主,寶程哥哥是今年這一屆的武狀元,他入宮擔任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也不奇怪呀!”喜月樂不可支道。
“有寶程哥哥在宮里,我就安心了!”馨玉忽然罥煙眉一蹙,長嘆一聲道。
“小主是十分想大公子嗎?”喜月鬼鬼地瞧著馨玉問道。
“入宮這么長時間了,從前都是寶程哥哥陪我讀書晚上我才能睡得著的,現(xiàn)在在宮里,一天到晚,不是有人裝神弄鬼,就是傳播謠言罵我們,在窗外騷擾臭罵,我這個脾氣,早就抑制得要爆了,寶程哥哥也不知道疼人,這么長時間不進宮女找我!”馨玉忽然捂著胸口,黯然道。
“小主,不是有皇上嗎?”喜月笑嘻嘻道。
“皇上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還有皇后姐姐,現(xiàn)在皇上為了國事,整日黑著臉,我哪里敢和他吹牛?”馨玉凄然道。
這時,窗欞外,天色暗了,小寇子派人傳旨,說皇上在養(yǎng)性殿批閱奏折,暫時不來晉云宮了,馨玉嘟著嘴,命令喜月和汀草桃華拉了細簾子。
晉云宮點起了蠟燭。
夜幕中,晉云宮的窗外,秋風蕭瑟,馨玉正在傷秋,忽然,窗欞外,突然有什么響動,十分的讓人毛骨悚然。
“喜月,趕緊把燈都滅了!”馨玉從小和養(yǎng)父與寶程練過武功,她的耳畔,縈繞著武林高手才能發(fā)出的鏗鏘聲,迅速斷定,寢宮外埋伏著刺客,立刻命令喜月將全部蠟燭弄滅。
瞬間,晉云宮成為十八層地獄。
在月色下,馨玉清楚地看到,幾名穿著黑衣的刺客,運用輕功,飛進了寢宮,手中持著長刀,輕輕劃開了帷幕。
馨玉立即捂住了喜月的嘴,汀草和桃花,也戰(zhàn)栗著躲進了暖閣。
“燈黑了,馨嬪一定就在寢宮里!”一名殺氣騰騰的刺客,沖著屬下一撇眼睛,五名刺客迅速手持寒光凜冽的長刀,恐怖地在寢宮內(nèi)搜索。
“小主,這些狗日的正在找我們。我們手中又沒有刀,怎么辦?”馨玉身邊的喜月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喜月,從書案那拿下那個刀鞘,里面有我的防身長劍!”馨玉暗暗沖著喜月瞪了瞪眸子道。
喜月玩了命,悄悄爬到書案那,借著月光,果然看到了刀鞘。
“有動靜!”就在同時,幾名刺客發(fā)現(xiàn)了書案的響動。
“小主,拿著!”喜月拼了命狠狠地把刀鞘扔了過去。
“死吧!”猖狂的刺客發(fā)現(xiàn)了喜月,瘋狂地舉刀來砍,馨玉見喜月危機,奮身飛起,飛到喜月的眼前,手中的長劍,如同風馳電掣,抵住了刺客的長刀。
“她就是馨嬪!殺!”刺客們一見馨玉那弱眼橫波的樣子,敘述大叫一聲,瘋狂地舉刀來斫。
馨玉英姿颯爽,手中的長劍如同長蛇,一時間舞得刺客們頭昏腦脹,但是打了三十回合,馨玉便有些心驚,立刻三十六計走為上,拉著喜月和汀草桃華,要逃出寢宮,沒想到,寢宮門前,氣勢洶洶地跳下來兩個手持長刀,十分猙獰的刺客,惡毒的目光,刺著馨玉的魂魄。
“小主我們今天完了!”嗚咽的喜月,怔怔地看著戰(zhàn)栗的馨玉。
“狗賊,勿害馨嬪!”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凜冽的長劍,如同從天而降,沖著刺客劈了下來,正好擋住了馨玉面前的長刀。
馨玉趁機一低頭,恰好擁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
馨玉一聲嬌憨,和那個救她的人,四目相看。
明眸對著皓玉,馨玉突然哭了。
“寶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