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齊駿冬的語調(diào)一沉,便不再說話,從白玄手中搶過酒壺,仰頭大口大口的又灌了下去。
白玄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縱身一躍,落到地上后裹了裹衣服。
“多謝你的酒……你的故事?!?p> 齊駿冬眼睛一亮,抬起頭來,卻只看到白玄留下的背影。
……
白玄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夕陽的余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身上,他只覺得更冷了。
他停下腳步,又緊了緊衣服,但這寒意卻沒有一絲淡化,反而更重了。
“性命么?”
他低低地嘆了句,心臟被什么撥動了下,泛著些酸味。
重重地呼了口氣,他拍拍左胸,那里面心臟跳得正歡。
“怕不是失了智!”
說罷,他自嘲般地冷笑了聲,抬腿就要繼續(xù)前進。
但在他抬腳的瞬間,一股恐怖的危機感突然襲來,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心臟。
他呼吸牛喘一般沉重,卻發(fā)著顫,臉黑了下去,就像被堵住了呼吸,那抬起的腿就懸在半空,不敢放下。
一股極淡的香味從空氣中暈開,白玄的腳依舊懸在空中,他的手赫然摸到了腰間的柴刀上。
“啪!”
他的腳重重地落在地上,手中柴刀猛地丟出,目標正是他身前的空氣。
“哧啦——”
他的衣服由胸為起點一分為二,一點殷紅出現(xiàn)在他胸膛間,但他毫不在乎,身子后傾,左手在腰間一抹,居然又摸出把斧子。
柴刀落在了空處,磕在石頭上濺起點點火花。與此同時,白玄左手的斧子在手里轉(zhuǎn)了一圈,又被他丟了出去。
斧子砸在空氣里,卻詭異地停了下來,白玄一個翻身站了起來,雙手一抖把分成兩半的衣服拋開,手中卻又多了兩把匕首。
斧子懸在半空,綠色從空中染開,一瞬間便透出個人形。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白玄終于不進反退,雙手拿著匕首護在身前,沒有轉(zhuǎn)身卻飛快地后移。
當這綠色人影完全成型,那斧子無力地落在地上,露出讓這斧子停在半空的東西——兩根纖細的手指。
順著這兩根手指向下看去,綠色的紗從手掌就開始罩住,其余地方,除了那綠色的眼睛,便沒有再露出其它的東西。
其實那綠色的眼睛,算不算露還兩說。
看到白玄后退,那綠色的眼睛瞇了瞇,眼角向下彎,甚至沒入了綠色一些。
下一瞬間,白玄只聞到了淡淡的香味,瞳孔里的世界便被綠色代替,他止住腳步身子向旁邊斜了斜,腰間便有一股大力襲來,把他拍飛了出去。
他撞在一棵樹上,剛長出沒多久的樹“咔嚓”一身便斷了。他便順著倒在地上的樹干滾了兩圈,后背發(fā)力一個翻身站了起來。
白玄這才有機會使用眼睛,只見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已經(jīng)被綠色人影霸占了。那綠人如同一枝孤松立在那,綠色的瞳孔里沒有任何神情。
白玄扭了扭身子,手里的匕首攥得更緊,柄上的刻紋勒得他手掌發(fā)紅。
綠色翹起,白玄發(fā)現(xiàn)那是衣擺,或者說是裙擺,而一只綠色的鞋從翹起的裙擺里探出,腳尖點在綠色人身前的第一塊石頭上。
鞋尖剛碰到石頭,便有一抹殷紅從鞋上升起,像是走馬燈般瞬間染開,暈出一朵紅色的繡花。
鞋跟隨后便落下,這殷紅的繡花便從未出現(xiàn)般消失。隨后綠色人的身子向前移了些,裙擺又打開,另一只鞋又點出。
白玄就看著她以這詭異的方式慢悠悠地走了幾步,卻見綠人的眼睛又彎了下去,下一瞬間那綠鞋上的殷紅繡花大亮。
綠色的袖子抬起,綠衣人的腰肢微斜,就像一個含羞的女子。
白玄這才注意到,這綠衣人的袖口里,有兩條綠色絲帶。
綠色的鞋上那兩朵紅色繡花頗引人注目,一朵繡花抬起,下一瞬間綠衣人的一只手擺了擺,那條綠色的絲帶如活過來一般,猛地揚起撞向白玄。
兩人的距離足有三丈,那只在綠衣人抬手才被白玄發(fā)現(xiàn)的絲帶卻毫不費力地跨過這段距離。白玄舉起的匕首恰好攔在絲帶的路上,綠衣人袖里的手微動,絲帶張開如布般瞬間把它裹住。
“卡啦——”
鐵屑從絲帶里灑出,白玄大驚卻不放過這個機會,手一翻松開已經(jīng)沒了刃的匕首柄,抓住絲帶,同時另一只手悍然發(fā)力,把匕首射了出去。
抬起的殷紅繡花落下,綠衣人剎那間便沖了過來,射過去的匕首被猛地彈開,白玄眼睛一花,綠色的眼睛便在一瞬占據(jù)了他的視線。
長長的睫毛幾乎都要挨在他額頭,他的鼻尖碰到了什么東西,下一瞬間白玄便了然了,那是綠衣人的鼻尖。
那淡淡的香味此時充斥了他的嗅覺系統(tǒng),他只覺得有些熟悉。緊接著近在眼前的綠色眼睛又是一彎。
抓住的絲帶突然變成了利刃,紅色的血只瞬間便從白玄手掌里淌出,卻是綠衣人手指輕舞,把絲帶收了回去。而白玄另一只手突然被握住了,溫熱的手感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時他感覺那抓住自己心臟的手猛地一擰,白玄臉一下子黑了,伸腳蹬向近在咫尺的綠衣人,然而他蹬空了,但綠衣人的眼睛一直在他眼前不變。
還不等他穩(wěn)住身子,他便感覺有三根纖細柔弱的手指從他胸膛慢慢滑過。這很怪異,他感覺這手的動作慢得驚人,但他沒了重心半天也沒倒下去。
接著白玄便飛了出去,那被握住的手上傳來劇痛,溫熱的感覺也消失了。他重重地落在地上,才發(fā)現(xiàn)兩只手都已經(jīng)血肉模糊。
綠衣人沒有重量般在空中飄起,接著殷紅繡花淡去,綠色的鞋踩在一根樹枝上。
兩只袖子合攏,綠色的絲帶從袖子里流出,在地上攤成一團。
白玄眼中又有恐懼亮起,上一次他在密林里遇到那只老鼠,用極快的速度和靈敏捉弄著他的性命。而這片林子里的這個綠衣人,卻用白玄覺得極慢但仍是極快的速度讓他反抗都化做泡影。
他就倒在地上卻爬不起來了,心臟在劇烈的跳動,握住它的手只是一種錯覺,現(xiàn)在在生死這種大恐怖下,錯覺也影子般散去了。
“會死……”
他眼中浮現(xiàn)著求生的渴望,聲音顫抖著,像篩糠一樣:
“為什么殺我……”
壓彎的樹枝彈起,白玄的視線再次被綠色占據(jù),卻是綠色的絲帶蓋在了他臉上。
絲帶陡然發(fā)力,蛇一樣的活過來,要纏住白玄的頭,把它像那匕首一樣碾成渣滓。
“嗬嗬……”
白玄咬緊牙關(guān),卻顫抖著笑了起來,他瞳孔中那一點紅陡然擴散,網(wǎng)一樣的蓋住他的眼球。
他突然抓住了絲帶,一翻身站起,頭一扭從中掙扎出來,隨后也不顧手上傷口,悍然發(fā)力。
綠衣人瞳孔中出現(xiàn)一抹驚訝之色,隨后便化作殺機。她手指輕點,被白玄抓住的絲帶由柔化剛,剎那間便把白玄的手掌撐了起來。
再輕彈一下,絲帶軟化,但白玄反應(yīng)更快,他猛地一拉,力量居然是剛才的數(shù)倍,綠衣人如同一團布被扯了過去。
二者距離拉進,綠衣人的眼睛再次彎了彎,綠鞋便踩在白玄身上。
這輕描淡寫的一腳讓白玄有些穩(wěn)不住身子,但白玄嘴角一咧,挺住這股力量,雙手一拉一錯一扯,用絲帶把綠衣人的腳綁住了。
“跑?”
他猛地抱住這綁住的大腿,身子一扭帶著綠衣人向地面摔去。
“咯咯~”
綠衣中第一次發(fā)出聲響,卻是女人清脆的笑聲,只是這笑聲讓人感覺陰森無比,沒有半分女子的嬌媚。
半空中無法借力的特點對綠衣人而言根本沒有,她的眼角彎進了綠色的面甲里,人如綠紗般輕輕一扭,從白玄身下轉(zhuǎn)到了身上。
“嘭!”
白玄重重地摔在地上,裹起一層泥土,綠衣人穩(wěn)穩(wěn)地單腳站在他身上,身上的綠衫被山中微風(fēng)帶起,衣擺搖了搖。
千斤的力量從這只小巧的綠鞋中傳出,殷紅的繡花在上面盛開,越來越亮。
而這繡花越紅一分,白玄承受的力量便越加一分。
他瞳孔中的血網(wǎng)散開,滿是傷口的手早已松開絲帶,握成了拳頭,一拳一拳地打在綠衣人的腿上。
但他是徒勞的,綠衣人不曾把腳移開半分,繡花鞋上的力量卻越發(fā)的重了,身下濕潤的土已經(jīng)凹了下去。他的視線越來越暗,拳頭已經(jīng)沒了力氣,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打在綠衣人腿上。
他的臉由黑轉(zhuǎn)青,眼睛也瞪大了,瞳孔中的紅色慢慢地消失,或許不該說消失,因為它只是在不斷淡化。
微臭的酒氣終于漫了過來,白玄嘴角向上一拉,心中莫名的篤定了。
“或許今日不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