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真正的初陣（三）

　　銅鑼峽并不是一條直通、單一的峽谷。在峽谷的主道旁，也有很多細(xì)小的分岔。在這樣的地形里埋伏一只幾百人的部隊其實是非常輕松的事情。而長期生活在江漢平原的步家軍明顯對這里的地形缺乏了解。加之又有時間這個緊箍咒套在頭上，最終不可避免的中了埋伏。

　　“兄長，你和國威攔截對方的前隊打得怎么樣？小弟率兩百人在谷口處攔截對方的后隊，打的及其慘烈。全隊陣亡一百零三人，重傷的五十多人。算是打殘了。不過還好，這些吳狗一個都沒有跑掉?！?p>　　“差不多，我們在后面也打得不輕松?！?p>　　可以說，這就是國家軍隊和家族私兵的區(qū)別了。若是兩個國家的政府軍交戰(zhàn)，傷亡率率先達(dá)到三成的一方早就崩潰逃跑了，可是這一次雙方都是各個家族的私兵在一起廝殺，家主或者主將不退，不管傷亡率多高，底下的士兵都不會撤退。由此打出了極為慘烈的結(jié)果。

　　“太守，勇剛才已經(jīng)全部清點過了，吳狗的尸首共計一千零二具，應(yīng)該沒有漏網(wǎng)的。我軍現(xiàn)在無傷的士兵，加上我等，一共只有一百一十五人?！?p>　　“勇伯辛苦了。哎，若是后將軍這時候在，早點派一支援軍過來，我們就可以取得更大的戰(zhàn)果了?！?p>　　事實上不出關(guān)彝所料，他派出陳壽去永安向閻宇求援，閻宇果然跟他打太極，非但如此，閻宇還壓制住巴東太守羅憲，不讓羅憲派出巴東郡郡兵來涪陵支援。截止到今天九月二十二日，永安的援軍一個都沒有。

　　“罷了，改之，若是我們現(xiàn)在立刻出發(fā)，去漢復(fù)縣需要多久？”

　　“……兩天半?！?p>　　“到了那邊就是九月二十五了啊?！标P(guān)彝雙手一拍：“干了！這一次非得趁此機會把這些孟茲黑一鍋端了不可。國威！”

　　“兄長？”

　　“汝受了傷，這次就不要去了。我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家里的定烈?guī)藖斫討?yīng)傷兵了。你就在這里組織傷兵打掃戰(zhàn)場，對重傷員緊急處理包扎。嗯，這些吳狗身上的軟甲很不錯，都啪啦下來，看能不能廢物利用一下……”

　　“兄長，小弟還可以……呃，好吧。小弟領(lǐng)命?！?p>　　“令行、勇伯、改之，接下來我們就要跑起來了。盡快趕到漢復(fù)縣，去抄那群孟茲黑人的后路。我可不想他們撤退回到了大山里再一個一個慢慢的去敲?！?p>　　“哈哈哈，兄長說得對啊。難得這群強盜這次聚集在一起，不趁此機會盡收全功怎么行。兒郎們，身上沒傷的都趕緊跑起來！”

　　“嚯~~~”

　　另一邊，九月二十六日，漢復(fù)城下。

　　“步先生，真的不退不行了啊。我們帶來的糧食消耗已經(jīng)超過一半，再不走，回去的路上可就不夠吃了?！?p>　　“哼！向前，不要以為我真的傻。這里是有兩千多人，營中的存糧確實不足千石。若是要把這兩千多人都帶回你的向家堡，確實這點糧食是不夠的。但是這兩千多人都會回你向家堡嗎？只要一撤退，走不上兩天這支隊伍的人都會少一半?！?p>　　“嘿嘿嘿，步先生果然什么都知道。但是步先生，現(xiàn)在馬上就是十月了啊。我們孟茲黑人這個時候一般都開始忙著儲備過冬的糧食了。若是這時候壯勞力們沒有回寨子里去……”

　　“好了好了！一天，再等一天。若是明天還沒有消息，那就撤退如何？”

　　走到自己的營帳，步先生舍棄了自己剛才高傲的表情，換上了一副謙卑的姿態(tài)，腰也刻意的彎了下來，調(diào)整好了這些后，他才拉開門布，走了進(jìn)去。

　　“拜見家主。”

　　“步計，怎么樣？那群蠻夷還是鬧著要回去嗎？”

　　“是的，家主?！?p>　　“步一軍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

　　“家主，請恕屬下放肆。步一軍他們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回來，九成已經(jīng)是失敗了。”

　　“哼！怎么可能？那是我步家一千的精銳啊。關(guān)彝的主力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我吸引到這里來了??！”

　　“家主，我們遠(yuǎn)涉千里來這里偷襲對方，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熟悉地理。而且，向家堡邀約了幾十個寨子，這個陣仗搞得太大，根本就無法保密。對方很可能早就收到了消息，提早做了應(yīng)對。比如，向永安求援……”

　　“嗯？你是說蜀賊的永安軍參與了?！?p>　　“應(yīng)該是這樣的，家主。步一軍是經(jīng)歷過東興之戰(zhàn)的老兵，為人最是謹(jǐn)慎不過。不管是偷襲成功還是失敗，只要他還有辦法，是一定會派出人手向家主稟報的。算算路程和時日，不管成敗，這個時候我們都該收到消息了?？墒恰?，屬下推測，步一軍很可能是全軍覆沒了。而要全殲我步家一千精銳，非得永安兵團出兵不可?！?p>　　“嘖，沒想到宗德艷滾蛋了，這個閻文平也有點膽色啊?！?p>　　“家主，屬下?lián)牡牟皇俏臆娙姼矝]的問題。而是害怕……若是這永安軍在全殲了我步家軍后，直接抄到我軍的后面……”

　　“?。磕俏覀冞€不趕緊撤退！”

　　“呃，家主，現(xiàn)在我們身邊的無難軍只有一百人。要安全撤退，還得靠著向家堡的大隊護送我們出山。不然這么一片大山，里面無數(shù)的蠻寨，不用敵人來追，我們根本就走不出去。所以屬下剛才自作主張，讓向前去聯(lián)絡(luò)其他寨子收拾行裝，明日撤退?！?p>　　“好好好，你做得對。明天我們就走！等老爺回了西陵，再拿蜀賊的糜家商隊出氣！”

　　……

　　另一邊，漢復(fù)縣城頭。

　　“無雙，去聯(lián)絡(luò)畢茲卡的各寨寨主，讓他們的人準(zhǔn)備出城干仗。敵軍這是要準(zhǔn)備撤退了。”

　　“咦，三叔，侄兒怎么看不出來敵人這是要撤退了啊?！?p>　　“哎，你看，你聽，城外敵人的營帳里，來來往往的人是不是多了許多？吵鬧聲是不是大了許多？可是不管他們在做什么，卻沒有砍伐木材的。這就說明他們既不是在準(zhǔn)備生火做飯，也不是在打造攻城器具。那除了收拾行裝，準(zhǔn)備撤退，還能干什么呢？”

　　“哦。原來如此啊?！?p>　　“沒事多看看兵書，別TM 一天到晚就往蠻寨的妹子那里跑。這些土雞瓦狗不過是你們這群年輕人練手的工具而已。若是這些家伙都搞不定，以后怎么去漢中面對偽魏的精銳呢？”

　　第二天，二十七日。整個孟茲黑大營內(nèi)人聲鼎沸，秩序混亂不堪。

　　沒得辦法，這支隊伍是幾十家蠻寨拼湊起來的。拿了步家的糧食出來打劫的時候大家興致還比較高。但是在城下枯坐了這么多天，士氣什么的早就沒有了。等到一說撤退，那大家都亂了：這些蠻寨彼此之間矛盾不少，誰都不愿意留下來斷后——萬一漢復(fù)縣的畢茲卡人殺出來了呢？本家寨子的精壯要是損失太多，那本寨的獨立地位在這窮山惡水之中可就無法保證了啊。

　　所以，當(dāng)撤退令一下，整個孟茲黑聯(lián)軍頓時哄堂大散！

　　老于行伍的關(guān)索怎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全身披掛整齊的他，一樣的臥蠶眉、丹鳳眼，鋒利的青龍偃月刀朝前一指：全軍，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