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季二夫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她不知她要到哪去,可是她也不想就此停下來。
她嫁于他將近二十載,她一直覺得自己活的很幸福,可是如今這個(gè)夢(mèng)境破滅了。
她曾想過是不是因?yàn)樽约鹤铀闷D難的緣故才會(huì)這樣,可是難道她為季家生下嫡子,就不會(huì)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柳衛(wèi)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從烈日當(dāng)空,一直走到街上華燈初上,從那面攤一直走到季府角門之外。
季二夫人想要就此走下去,那怕是出了京城,出了西周也要一直一直走下去,可是……她不能。
她看著面前這座承接了百年繁榮的季府,她在這里住了二十年。
難道如今要為著一個(gè)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將眼前這一切拱手送出?
即使她不在乎這些。
可是她的云黛還沒有嫁人,如果未來的季府注定不能留在她的手里,那不如將這府中的一切都送給自己的女兒。
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只是那一刻,柳衛(wèi)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季二夫人身上有那些東西好像不一樣了。
“我記得你叫柳衛(wèi)?”
季二夫人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柳衛(wèi)。
“我對(duì)你很滿意,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季府管家。”
“多謝夫人賞識(shí)?!绷l(wèi)跪下謝恩。
“夫人?”季二夫人一聲嗤笑,自己算是那門子的夫人。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柳衛(wèi),一字一句道。
“你給我牢牢記住,我管瞳,再不是季府的二夫人?!?p> 彼時(shí)的管瞳沒有想到,這句話,卻是開啟了之后兩人的百般糾葛。
從外門小廝一躍成為季府管家,柳衛(wèi)之名,簡直點(diǎn)燃了整個(gè)季府。
就連甚少在意府中這些的季正弘都得到了消息。
“聽聞你換了管家?”
管瞳身邊的侍女伺候著季正弘穿戴著衣物,而平日里親自打理這些的管瞳,卻是坐在桌前翻看著手上的賬本。
“的確換了。”
管瞳翻過手上的賬本。
“我已經(jīng)應(yīng)下琴府的親事,需要有個(gè)人與我一同打理黛兒的婚事,這本該是你做的,奈何夫君實(shí)在“太忙”了?!?p> “而他很合適。”
看著忙碌的盤對(duì)帳冊(cè)的管瞳,季正弘張了幾次嘴,可是話到嘴邊卻是一個(gè)字都說不出。
算盤珠子來回?fù)軇?dòng)的聲音很是清脆,大約是心里有事,在季正弘聽來卻有幾分尷尬的意味。
“青司這兩日怎么樣了?”季正弘試圖于兩人之間打開一個(gè)通口。
“今日晉國公夫人設(shè)宴,長嫂帶著青司赴宴去了。”
“原來是這樣?!?p> 見管瞳忙碌,季正弘深知這不是個(gè)開口的好時(shí)候,而他偏偏這幾日告了假,今日要去當(dāng)值。
“我今日早些回來,你可有什么東西要我捎帶的?”
府里當(dāng)然不可能缺什么,但是或許是因?yàn)樾挠欣⒕?,季正弘還是這么問了。
管瞳沉默了片刻,忽就看著手上的賬本幽幽一笑。
“幫我?guī)е昏C子吧,不用多么貴重,只要是夫君挑的就好。”
季正弘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送管瞳些許東西,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能減輕他心里的負(fù)罪感。
季正弘的馬車前腳剛走,百里青司的馬車就緊跟其后的出了府門。
按理說還未到帖子上約定的時(shí)間,是不用出門那么早的。
可百里玉影說,“還需要帶些東西?!?p> 雖是清晨,可京都最為繁華的街上還是行人如織,大多都想趁著早晨這涼氣,將該買的都買了。
百里青司的馬車?yán)@過這些繁華的街道店鋪,最后卻是停到了一間有些冷清的書局前。
“卿卿可要隨我同去?”
雖然青司不知道百里玉影為什么來這里,但這并不妨礙她陪著自己的母親。
陪著自己的母親逛街,這在青司這個(gè)年紀(jì)的世家小姐中,幾乎可以算得上痛苦,可是對(duì)于以前的百里青司來說,是奢望。
如今能陪在她的身邊,別說是逛街,那怕是無所事事她也甘之若飴。
即是書局,那這里自然是書冊(cè)居多。
可是百里玉影卻是繞過那些酸棗枝的書架,向著隱在書局后面的柜臺(tái)走去。
柜臺(tái)之后擺著一張?zhí)梢?,此時(shí)正有一人躺在上面來回的晃著,他左手捧茶,右手持書,看上去好生悠閑快活。
百里玉影將手上的紅木長匣放下,木匣碰到臺(tái)面發(fā)出一聲輕泠的聲響。
聽著這聲音,那徒自搖晃的人突就豎起了一雙耳朵。
手上捧著的茶被他一飲而盡,那持著的書卷也被他丟到一邊,他就那么趿拉著鞋子披頭散發(fā)的跑了過來。
百里玉影與青司可以說的上是國色天資,可是那人竟是一眼未看,只兩眼放光盯著柜臺(tái)上的匣子。
他想伸手去接那匣子,卻被一只手掌按住了那只木匣。
他順著那手掌看去,似是才發(fā)現(xiàn)那木匣后站著的人。
“小姑娘看著有些眼熟啊?!?p> 百里青司聽著眉頭一皺,這人看上去不過才近中年的樣子,竟然稱呼自己的母親“小姑娘”?
百里玉影卻對(duì)這稱呼并不在意。
“松老,莫忘了這書局的規(guī)矩。”
看來是個(gè)懂行的,松鶴聞言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這書局的規(guī)矩我知道,只是不知你知不知道?!毕氲侥呛凶永锏臇|西,松鶴禁不住搓搓自己的指尖。
“說吧,你要換什么。”
“我要你庫中那卷青檀桃宣?!?p> “這就有些不大好了吧,”松鶴這下也不急了,竟然又坐到躺椅上搖晃起來。
“小姑娘,做人可不能這么貪心。”
“看來我這塊沉水寒香,今日是無緣讓松老把玩了?!?p> 竟然是沉水寒香!
他原先聽到那墨石落地的聲響,就知不是凡物,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稀世珍寶。
吃驚的不止是松鶴。
對(duì)于這沉水寒香青司是聽過名字的。
前朝太傅燕政素喜制墨,他除了太子太傅這一重身份,更是墨中大家。
可惜所留作品極少,所以他做的墨錠每一次出世,都被文人墨客趨之若鶩,而這其中,更以他當(dāng)年為嫡女誕生所做的沉水寒香為最。
傳聞此墨磨動(dòng)間猶如泉水清泠入溪,色黑而紫入水不化,而更為奇妙的是,這墨中加了一百七十二種花香,最后卻溶成一種清冷香氣。
非梅,非蘭亦非麝,卻要比這幾種香氣加起來還要來的沁人心脾,彌久不散。
而百里青司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yàn)楫?dāng)時(shí)琴長風(fēng)為了籠絡(luò)當(dāng)時(shí)的大相——燕行止,滿天下的尋找其祖輩所做的沉水寒香。
青司沒想到,琴長風(fēng)遍尋不見的名墨竟然就在自己的母親手中。
只是如此珍貴的墨錠為什么要拿出來?
百里青司雖然想了這許多,可是實(shí)則才過了剎那的功夫。
松鶴的手指來回摩擦著,心里無疑是心動(dòng)的,這樣的墨錠本就百年難遇,過了這村,可就不一定有這店了。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是猶豫的,比起這沉水寒香來,他的青檀桃花宣也是不相上下。
“小姑娘,這沉水寒香我想要,這青檀桃花宣我也想要,你看這樣吧,你將這墨給我,這宣紙我讓你一半,你看如何?”
這個(gè)主意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如何,若真這樣,百里玉影這邊可是吃虧了的。
百里玉影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松鶴。
“這宣紙即使是你手里也不過五張,你這一半,是給我三張,還是將余下那張裁開兩人個(gè)半?”
他手上只有五張的事,她怎么知道?
“那你說要怎么樣?”
“這樣吧,”百里玉影沉吟片刻。
“你給我兩張青檀桃宣就好,生下的那半張……你就用別的東西替換好了。”
走出書局時(shí),百里玉影來時(shí)捧著的木匣,已經(jīng)變成了青司手上托著的半尺長匣。
手上的木匣份量頗重,可是里面放著的只有兩張輕若無物的畫紙。
“卿卿在想什么?”
馬車?yán)?,百里玉影問向出神的青司?p> “我在想,母親送晉國公夫人這兩張宣紙是為著什么?”
“卿卿怎么知道這宣紙是送給琳瑯的。”
這一點(diǎn)都不難猜的好吧。
“母親喜好書法,青司雖然于這文雅一道不甚精通,可是這青檀桃花宣一聽就是用來作畫之用,自然不是母親換來自用。”
聽到青司分析的這么透徹,百里玉影心下一陣欣慰。
“你等下就知道了……”
月半松子
抱歉,抱歉,松子感冒了,掛完鹽水后本想休息一下的,奈何直接睡蒙了,現(xiàn)在更新送上,還望小可愛們莫怪。 PS:謝謝昨天投票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