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了?怎么才回來?為什么不說一聲?
我想問她,可就是問不出口。
“對妖怪來說,人類的情感世界,就像迷幻劑一樣,危險而充滿誘惑,一旦嘗試過這個世界的美好,就再也走不出去了?!蹦X子里不斷的響起守給我說的話,有的界限,我還是不要越過的好。
“回來啦。”我裝作鎮(zhèn)定的說。
椿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但只是一瞬間而已,很快她就恢復了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你每次穿西裝怎么都看著這么別扭,你看人家關清就特別自然?!?p> “我又不像他需要經(jīng)常出席正式場合?!蔽艺f,“倒是你,從哪兒找來的這裙子?!?p> “要你管,”椿翻了個白眼兒,“走吧關清,我們不等葉克了,你看他一臉對什么都沒興趣的樣子,真是個無聊的人。”說完也沒問關清同意不同意,拉起關清就往外走。
“喂喂喂你還是和葉克一起去吧,我有事要和老板說?!标P清今天倒是難得沒有和椿一起吐槽我。
“你不會還要來這兒兼職吧...”我說,可老頭兒竟然沒有和往常一樣馬上否定,我意識到可能真的發(fā)生了什么,“怎么了?”
“和老板有一點,生意上的事?!标P清從來沒有這樣含糊其辭過。
我疑惑的看向老頭兒。
“我的私事,你少管閑事。”穿著正裝的老頭兒一開口就還是那個不講理的老頭兒,“椿,把葉克帶走,他剛才看著你眼睛都直了?!?p> 椿愣了一下,然后壞笑道,“是不是被椿大人的美貌震懾住了?!?p> “你想多了?!闭媸鞘懿涣死项^兒,能不能不要把什么都說出來。
“好了你倆快出去,別在這兒吵我?!崩项^兒站起身把我倆推出店門,“音樂會結束之前不要回來?!闭f罷,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我站在門外,根本沒弄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關清要和老大聊什么?。俊蔽易匝宰哉Z著。
“不知道啊,感覺兩個人都有點嚴肅。”椿湊到我耳邊,“他倆不會在籌劃著把你趕走吧?!?p> 她的呼吸離我好近,都能看到她臉頰上細微的絨毛。
“咳...怎么可能?!蔽疑晕㈦x開她了一些,松了松領帶,“這東西太難受,也不知道關清怎么受得了的,不管他倆了,神神秘秘的,我倆先去老街吧。”
“好喲。”
等我倆到了老街才看到,不光是我們,所有收到邀請的人們都是盛裝出席,平時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商販們今天一個比一個有氣質,很多生面孔陸陸續(xù)續(xù)的坐到臨時搭建的音樂會看臺上,他們應該就是商販們的家人了吧。
按照和守商量好的流程,今晚的活動是以音樂會為開篇的,等所有曲目演奏完畢后,大家再一起到圓桌上就餐。由于老街是公共街道,所以不能將路過的人們擋在外面,只是告知他們今晚所有商鋪停止營業(yè),即使這樣,還是有很多好奇的路人駐足老街,他們一定都在納悶兒,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老街,今天這是要干什么?
晚上六點四十五分,音樂會觀眾席已經(jīng)坐滿了人,老頭兒和關清也來到了現(xiàn)場,大多數(shù)人平日里都習慣了休閑裝,今天的場合讓他們普遍有些拘謹,更別說座位上晦澀難懂的節(jié)目單了,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這節(jié)目單上寫的什么?。看笳{(diào)小調(diào)的。”
“音樂會不是應該在音樂廳嘛?街上來來往往的這么吵,能行嗎?”
“這東西太高大上了…果然我還是不該來的,肯定聽不懂。”
椿也聽到了這些壓低聲音的討論,有點擔心的看了我一眼,我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一切都沒問題。
七點整,之前看到的幾個小伙子出現(xiàn)在搭建的舞臺上,他們也換好了演出的燕尾服,頭發(fā)整整齊齊,估計是首次公開展出的緣故,兩個小提琴手明顯很緊張,光是走路的動作都僵硬無比,中提琴手和大提琴手相比之下自然的多,可額頭的細汗還是出賣了他們的內(nèi)心。
調(diào)音開始,我閉上眼睛,再次確認了一下聲之隙的位置,沒問題,八只飛蛾都準備就緒,它們各自的位置正好將老街圍在中間。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喧鬧的老街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和提琴調(diào)音,再聽不到任何不該在音樂會上出現(xiàn)的聲音。我抬起頭,老街的上方多了一層不易看到的透明薄膜,薄膜內(nèi)的藍色光芒時隱時現(xiàn)。
我知道,聲之隙的隔離已經(jīng)完全做好了,從這一刻開始,所有人都只能聽到來自舞臺的聲音。
我不是個懂音樂的人,不知道節(jié)目單上的曲目都是什么,也不知道這幾個孩子的演奏究竟如何,但椿的專注,我無意間濕了的眼眶,越來越多駐足的人們,和結束后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都讓這次不太專業(yè)的音樂會成為老街的傳說。
“一向喧鬧的老街,因為不忍干擾到美麗的音樂,悄悄捂住了人們的耳朵,輕輕打開了人們的心?!蹦且惶靵淼嚼辖值娜?,在很多年后,都還是會這么描述。
音樂會結束后是聚餐,所有老街的商販和他們的家人都受到邀請,比起平日里的小吃,今天的桌上要豐富的多得多,每一家都端出了自己的拿手菜,其中不乏各種功夫菜。
剛開始大家還都比較沉默,即使是家人也因為長久難以見面而出現(xiàn)短暫的陌生感,但當酒過三巡,一切隔閡都被打破,該笑的笑,該鬧的鬧,守一直在不同的桌子間穿梭,熟練的招呼著大家,能如此適應人類社會的妖怪,或許只有它了吧。
聚餐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找了個借口從歡聲笑語里抽身,雖然剛開始一切都好,但在人群里待的時間太長依然會讓我焦慮。
我找到八只聲之隙中的一只,“怎么樣?有收集到喜歡的聲音嗎?”
“很多呢。”聲之隙說,“而且還有意外的發(fā)現(xiàn)?!?p> “怎么講?”
“那幾個演奏的孩子果然很普通,從他們手下演繹的音樂一點吸引力都沒有,”飛蛾的觸角和天空薄膜一樣流動著藍色的光,這是它們在控聲的信號,“可他們心里有一種非常美妙的聲音,純潔而堅毅,充滿生命力,這是我們沒有想到的,作為收集他們內(nèi)心聲音的回報,我們在他們的音樂中加入平復心情的能力。只是有一點我很好奇,這種聲音是什么?”
“我們?nèi)祟悜摲Q呼這種聲音為…”我回想著剛才的音樂,“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