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哥兒聽他姆媽說起“蟹宴”已經(jīng)瞪大了眼，又聽到“蘇葉湯”，便慌忙吞了口水問道：“怎地？那湯是甜還是咸？也叫我喝一口香香嘴兒多好？”
金彩家的掩口笑道：“甚香不香嘴兒的！那湯啊，是主子們拿來洗手的。說是解蟹腥最好?！?p> “神天菩薩！燒湯洗手？井沿子邊兒起，多少洗不得？”
翔哥兒咂著嘴兒，拾了自己的筷子，狠狠叨了一塊兒桂花鴨塞進(jìn)口中。
“你懂甚！主子們原該那樣講究才對?！?p> 金彩慣常訓(xùn)斥了翔哥兒一句，嚼著一塊兒老菱燒肉，滿臉嫌棄地瞪著沒出息的兒子，想到自家的前途，一時(shí)又憂愁不已。
鴛鴦是頭一回在這里過中秋節(jié)，她不由想起以前籟籟每到中秋，也總是從亞城的華埠點(diǎn)心店里買香江人做的月餅，她最愛吃蓮蓉的，還攢了好些個(gè)畫著旗袍美人兒的月餅鐵皮盒子。
籟籟煮的中秋宴也有好吃的大螃蟹呢……
鴛鴦呆呆想著，停了筷子。
金彩家的見女兒、丈夫都神思惘然，便想著是自己提及了主子們的榮華富貴，亂了一家人的心情，便惴惴不安。
她夾起一筷子菜放進(jìn)鴛鴦碗里。
“我乖寶丫，阿再吃塊兒毛豆角燒的老母雞，香得很！”
鴛鴦抬頭沖金彩家的微微一笑，回過了神兒。
…………………………………………………………………………………………………
賈府花園子中，翔哥兒嘴里“王母娘娘的瑤臺”之上，賈母等人筵席正酣。
賈政越眾而出，走到里間女席前頭，隔著紗屏給賈母敬酒道：“此回珠兒的婚事雖順?biāo)?，卻累得母親溽暑天兒里舟車勞頓，趕回這金陵城四下操勞。兒子甚是不孝，還請母親罰我?！?p> “嗯，罰你是一定的，就罰你把這勞什子的紗屏抱開去。一家子親骨肉，擺這東西做甚？我瞧了半日了，正愁找不到人挪它呢，你可不就跳出來了？”
眾人皆大笑，賈玨站起來拱手道：“怎敢勞煩二叔？還是侄孫兒來給老太太進(jìn)這份孝吧?！?p> 里頭賴嬤嬤轉(zhuǎn)出紗屏，沖賈玨說：“玨大爺，今兒難得過節(jié)，我又多喝了幾杯酒，且越性兒說說你去。咱們老太太多少日子沒見她小兒子了？今日可逮著機(jī)會，娘倆兒正要好生親近親近，你要孝順吶，且改日吧！”
眾人哄堂大笑。
賈母卻道：“老貨，你多喝了兩杯，眼兒就迷蒙了！那玨哥兒哪里是要爭著孝順我，他分明是半日瞧不見他媳婦，心焦，正趕著要搬開這紗屏子呢！”
王夫人笑得摟住女兒元春，指著玨大奶奶直說：“你還不快去，幫著你家大爺搬了這勞什子屏風(fēng)去！”
玨大奶奶笑著起身，果然就走到那屏風(fēng)處，指揮著幾個(gè)婆子將屏風(fēng)搬了開去，倒唬得賈政趕緊避了回去。
“玨兒家的又不是外人，你且不用拘束?？鞂W(xué)學(xué)你媳婦，難得她這么個(gè)方正人兒也會說俏皮話了，可見今日是實(shí)在高興了?！?p> 聽了賈母的吩咐，賈政才重新舉酒敬賈母，王夫人等皆舉杯陪飲。
一時(shí)外席上賈政領(lǐng)著賈玨、賈珠等作詩取樂，內(nèi)席賈母等婦人則閑話家常。
“老祖宗，聽聞金陵城里的姑娘媳婦們今夜都三五成群出去'蹈月'呢。我沒見識過，這蹈月是怎么個(gè)蹈法呢？”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卻是隨賈政歸來的賈家榮國府嫡長孫女賈元春，興致勃勃在問賈母。
賈母歪頭去看元春，只見這孫女雖才八九歲的年紀(jì)，卻生得正如三秋桂子，玉珊累累，露華濃濃。最難得是形容舉止間天然一派赤誠親和、斯文端雅。
一時(shí)間，賈母愛極了這個(gè)長孫女，沖她招手，又摟她坐在懷里，拿了桌上一塊奶酪蒸的桂花糕給她。
“說起來，你在中京長大，哪里知道那蹈月的好玩處？我幼時(shí)在金陵長到像你這般大時(shí)，才跟著老子娘到中京過活，倒頗有幾年如此玩樂的機(jī)會。”
賈母剛說起了個(gè)頭，賴大娘、可人就招手叫那些丫鬟婆子過來。
大家聽說老太太又要講古，皆圍了來湊趣聽故事。
“那蹈月、蹈秋說起來，可不就是要踩著月影子，踏著秋霜子，在外頭極鬧熱的街上走來走去么？所以又叫'走月'。記得那一年，我約莫著比你還小個(gè)三兩歲，我娘老子再拗不過我，只得叫婆子們跟了，放了我出去和三五個(gè)族中大小姊妹們往信府河真武廟逛去。那廟門外豎著好長的一竿桿子，桿子上立著只大鐵鶴。小姊妹們都喊著要去摸秋，我聽得不真切，思忖著什么叫'摸球'？一時(shí)，旁人都去爭著摸那只鐵老鶴下的桿子了，還有大膽的，叫小子們爬桿子上去摸那鐵老鶴呢！只有我，非要四處尋'球'去摸。這哪里能尋得到？可把小姊妹們笑倒了一片?！?p> 元春聽了也咯咯笑，又問：“那祖母后來可摸到球了？”
“可不摸到了？奶娘怕我哭，就使人買了只五彩絲線纏的鞠球給我摸。我一路抱了回府，頂?shù)靡獾馗嬖V我老子娘說，我也摸到球了！”
元春笑得歪在賈母懷里起不來，王夫人拿茶碗蓋子遮了嘴笑個(gè)不住，玨大奶奶扶著紗屏子大叫“哎喲，我笑得不行了?！?p> 賴嬤嬤領(lǐng)著一群丫鬟婆子叫著，快去找個(gè)球來叫老太太再摸摸。
就連外間的男人們也作不下詩了，都笑得東倒西歪。
只賈母不笑，點(diǎn)著元春的小鼻子說：“你現(xiàn)今大了，去不得外頭街上蹈月，祖母就講個(gè)笑話，逗得你手舞足蹈，咱們也好算是蹈月了！”
元春抱著賈母軟軟叫了聲：“老祖宗！”
賈母摸著她的鬢發(fā)，這才開心笑了起來。
……………………………………………………………………………………………………
金彩一家吃完了團(tuán)團(tuán)飯，出來后座房賞月。
雖然沒有原先小院里的大樹石桌，但那張寬大的竹榻依舊是搬了出來。
一家人原先躺在上頭看了一夏的星燦，這會兒又都仰躺著，看著中秋的月明。
“咿！”
鴛鴦忽然小聲驚呼了一下，翔哥兒歪頭看她，鴛鴦便說：“月亮好大啊?！?p> 翔哥兒翻了個(gè)白眼兒，繼續(xù)纏著他姆媽講兔兒爺大戰(zhàn)天蓬元帥的故事了。
鴛鴦心內(nèi)卻訝異無比。
自從練氣開始，她身子輕快了不少自不必說，就連身上的傷都已經(jīng)好了個(gè)七七八八。
老醫(yī)生說的傷筋動(dòng)骨一百天，這才一月不到，鴛鴦已經(jīng)好全了，眾人只道是那鯤皮錦的神奇，倒也沒疑心其他。
可最神奇的是，鴛鴦總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一些東西。
幸好不是神神鬼鬼的阿飄，只是一些偶爾飛過的乳白色閃著柔和光芒的光團(tuán)。
不過剛才天空中劃過的那道流光，是鴛鴦首次看到的一種新異象。
那光點(diǎn)極小，按常理說，人眼縱能看見，也不過以為是流星劃過。
但鴛鴦卻分明看見，那光點(diǎn)，怎么那么像一輛挎斗的大摩托車？
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鴛鴦笑自己，別是練那吃氣大法練得走火入魔了吧！
初次見到那些光團(tuán)時(shí)，鴛鴦嚇得抓住一個(gè)給一起練氣的翔哥兒瞧，結(jié)果翔哥兒瞧了半天，嚇得跑出去，對他姆媽大喊：妹妹怕不是又躺傻了！
更詭異的是，鴛鴦瞧著那些光團(tuán)，不知為何，胃里像長了小鉤子，只想張嘴去吞那光團(tuán)，嚇得鴛鴦死死捂住嘴，不敢讓那些光團(tuán)碰到自己的唇。
她也曾翻遍那本練氣大法，把總結(jié)篇也看了一遍，除了對那個(gè)什么諾貝大帝的肉麻馬屁，什么有意義的東西也沒找到。
書里沒有提及這些光團(tuán)的出現(xiàn)，更沒解釋這東西能不能吃。
想著剛剛天上劃過的那輛摩托，鴛鴦無語極了：難道最近回憶童年太多，想起了電影《ET》嗎？
………………………………………………………………………………………………
此時(shí)坐在飛天摩托上的二B還不知道，自己的“倩影”已經(jīng)被鴛鴦無意間看到了。
“餓死了。”
本森扒拉著空空如也的后備箱，有氣無力呻吟道。
“要不是你阻止，我原本會多裝些食物的?！?p> 聽到本森如此埋怨，比爾氣不打一處來。
“如果不是你在時(shí)間海里非要攆著輪回獸灑臭露，把它們氣得合力掀起波濤把飛天摩托掀得偏離了航線，我們怎么會浪費(fèi)了那兩天！”
“我怎么知道輪回獸脾氣那么暴躁？嘿嘿嘿，他們被熏暈的模樣太好笑了?！?p> 本森攏了攏被碎片樹纏得破破爛爛的斗篷，笑了一會兒，又餓得沒力氣笑了。
就在倆人餓得要把飛天摩托啃一口時(shí)，無垠的星空中忽然出現(xiàn)一層肉眼難見的光幕，飛天摩托撞在了這層光幕上，便再也無法前進(jìn)分毫。
本森忽地坐起，欣喜說道：“哦！這就是鄧布利多說的，紅樓世界的壁壘了吧？那，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