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燕無聊地坐在天臺上發(fā)著呆。
白天時，他自然是無法做到“坐下”這件事的，因?yàn)榘滋鞎r陽氣鼎盛，他處于一種半透明的標(biāo)準(zhǔn)幽靈狀態(tài)，無法與其他事物產(chǎn)生直接接觸，自然也無法坐到任何東西上，只能飄著。
但是隨著天色漸暗，夜幕悄然降臨，他已然能夠凝聚成實(shí)體，直接坐在地上了。
夜里的風(fēng)比起白天更加的喧囂，隨著其肆意地狂掠而過，如同惡鬼哭嚎般的“嗚嗚”聲響也一刻未曾停下，若是有人站在天臺上，想必會因寒冷而縮起身子，但是身為幽靈的洛小燕并不知道寒冷為何物，甚至呼嘯的大風(fēng)連他的頭發(fā)也無法拂動一下。
他就這么怔怔地看著遠(yuǎn)方出神，沒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除了他自己。
身后響起的腳步聲將他從神游天外的狀態(tài)中拉了回來，他沒有回頭，說道：“這么快就回來了？不會又是啥也沒查到吧？”
身后的腳步聲站定了，卻沒有人回話，天臺上只剩下凜冽的風(fēng)聲。
沒能得到回應(yīng)的洛小燕疑惑的回過頭，看到的卻不是羅德和張弓長，而是一高一矮兩個纖細(xì)的身影。
洛小楠面無表情地盯著洛小燕，雙眼中滿是平靜，看不出任何想法，就像是沒有水的枯井，看得洛小燕有些毛毛的。
而她旁邊站著的那個小個子，仔細(xì)一看，赫然是一個長相可愛的小男孩，同樣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看起來倒不像洛小楠的表情那么嚇人，只讓人覺得看起來更加可愛。
“姐姐？”洛小燕有些驚訝地說道：“你專門來看我的嗎？這個小孩是誰？”
如果領(lǐng)著丘長德過來的是張弓長，洛小燕或許就要吐槽是不是對方的私生子了，但是面對洛小楠時，洛小燕向來不敢油腔滑調(diào)，洛小楠平時最討厭洛小燕說話油嘴滑舌，洛小燕過去因?yàn)樽约旱淖?，沒少被洛小楠教訓(xùn)。
“我不光是來看你的。”洛小楠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這是來自青城山全真教的丘長德道長，我?guī)^來超度你?！?p> “呃……什么？”洛小燕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洛小楠冷冷地說道：“你好好配合道長，不要給人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語氣就像是洛小燕記憶里，無數(shù)次對自己說教的那樣。
“為什么要……超度我？”洛小燕感覺腦子有點(diǎn)當(dāng)機(jī)，“我……不明白?！?p> 丘長德輕啟唇齒，用童稚的聲音說道：“幽靈不論初始的狀態(tài)有多好，隨著死亡時間越來越長，靈魂的狀態(tài)都會越來越差，缺少力量來支撐自己生存的情況下，無論生前多善良的人，都會逐漸喪失理智，慢慢地變成迫于生存本能而侵害他人生命、吞噬他人精魄的惡鬼。所以無論任何幽靈，及時‘超度’它是最為正確的選擇?！?p> “這樣啊……”洛小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請問是怎樣一個‘超度’法呢？”
“很簡單。”丘長德淡淡地說道：“將其打至魂飛魄散。”
洛小燕沉默了半晌，才道：“也就是說……再死一次？”
“沒錯。”丘長德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情還是保持著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洛小燕低下了頭，面部頓時變得晦暗不清，讓人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為什么？”他輕聲問道，雖然沒有抬起頭來，但是這句話很顯然是對著洛小楠問的。
“相比起來，我果然還是更喜歡一個人的生活。”洛小楠輕輕撥開擋住眼睛的劉海，看著洛小燕，認(rèn)真地說道：“所以麻煩你消失吧，弟弟。”
咔啦！
洛小燕好像聽到有什么東西在他的體內(nèi)碎裂了。
一幕幕畫面逐漸地浮現(xiàn)了出來，那是他所有忘卻的記憶，無數(shù)的碎片不停地出現(xiàn)，就像是拼圖般緩緩拼湊在了一起。
他的體內(nèi)傳來了一陣強(qiáng)烈的痛楚，就像是身體要被撕成粉碎。
這個感覺洛小燕并不陌生，上次回憶起林曉雯的事情時，他就遭受了類似的痛苦，而此刻，痛楚遠(yuǎn)比上一次來得更加猛烈、更加狂暴。
一絲絲如同煙霧般的黑色絲狀氣體從他的身上緩緩升騰起來。
他無聲地蜷縮了起來，身體因?yàn)橥纯喽蛔〉仡澏叮髲堉彀?，那痛苦的哀號卻被擠在嗓子里出不來，像是在無聲的咆哮。
“他這是怎么了？”洛小楠問道。
“受到記憶沖擊了?！鼻痖L德淡淡地說道：“他正在逐漸失去理智，很快就會轉(zhuǎn)變成惡靈?！?p> “那會變得很厲害吧？”洛小楠微微蹙眉。
“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丘長德滿臉的從容：“不論是幽靈還是惡靈，我都可以毫不費(fèi)力的進(jìn)行消滅?！?p> “當(dāng)然?！鼻痖L德頓了頓，隨后才說道：“我也可以趁現(xiàn)在直接了結(jié)他，畢竟現(xiàn)在的他是最脆弱的時候，對于外界沒有絲毫防備的他，我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就可以輕松消滅。前提是，我能同樣輕松地解決接下來的兩個家伙?！?p> “你說什么？”洛小楠微微一愣。
“看來接下來的事情會和你的計(jì)劃有那么一點(diǎn)出入?！鼻痖L德平靜地說道：“兩位，還不出來嗎？”
隨著他話音剛落，羅德與張弓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樓梯口處。
“唉……”張弓長嘆了口氣，道：“小師叔，何必如此趕盡殺絕？洛小燕他從來沒有任何作惡之心。”
羅德瞥了張弓長一眼，“小師叔？”
“容我自我介紹一下。”丘長德那稚嫩的聲音聽起來總是冷冰冰的，有些搞笑：“在下丘長德，23歲，青城山全真教派第六十六代弟子?！?p> “嚯……”羅德聯(lián)想到了某本著名的武俠小說：“丘處機(jī)是你什么人？”
“那是本派祖師。”丘長德徐徐說道：“是全真教派的建立者，也是我?guī)装倌昵暗难H。”
“還真有丘處機(jī)？我隨口問的?！绷_德看向一旁的張弓長。
“當(dāng)然是真的了……”張弓長有氣無力道：“這家伙我認(rèn)識，你別看他這樣，其實(shí)他真的23歲了，而且從輩分上來說，還是我的師叔來著。唉……全真教的人都死腦筋，不好辦啊……”
“你們?yōu)槭裁丛谶@？”這時候，洛小楠插話了，目光死死盯著羅德，“你們這時候應(yīng)該在……”
“應(yīng)該在城市的另一頭，是嗎？”羅德打斷道：“事實(shí)上，我很早就對你起了疑心，而通過了昨天的調(diào)查，我?guī)缀蹩梢源_定，你就是殺死洛小燕的兇手。
因此，當(dāng)下午收到你提供給我的假消息之后，我大概就猜到了你的目的是引走我們，然后方便你對洛小燕做些什么。于是，我們一開始就沒走，而是一直躲在附近，變相保護(hù)著洛小燕?！?p> “早就對我起了疑心？”洛小楠表面上很鎮(zhèn)定，但是內(nèi)心已然掀起了波瀾：“你是指什么時候？”
羅德平靜道：“一開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