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晉國京師卞贏城中,自大街及諸坊巷,大小鋪席,連門俱是,無空虛之屋,不負其“亂世孤芳”的美譽。
再縱覽卞贏城,小橋流水,運河橫穿,錯落有致,匠人們別出心裁,將卞贏打造成一座自然之都,通過人為使之與大自然高度契合,從而達到‘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
城內(nèi)人工開鑿的護城渠兩岸,是大小不一的茶館面攤,多為普通老百姓趕早集晚市時,一個不錯的暫時落腳點。
護城渠沿岸的一處面攤中,三位面容姣好衣著得體的少女,正在等候店家的招牌打鹵面,此刻已近晌午,面攤里的生意自是冷清,百姓們多回家燒飯準備這一日中最重要的午食。
三位少女可說是獨占一家面攤,在這空落且只有棚遮的面攤里顯得格外醒目,其中年紀似乎是最小的女子左顧右盼,仿佛對這地方很是新奇。
“小姐,這卞贏城這么繁華,可為何還有這樣寒磣的地方?”年紀小的女子四處打量過后,向另一名女子不解的問道。
“胡說八道什么,百姓有家回有飯吃,這已經(jīng)是難得的盛世?!北粏柕降呐尤缡钦f道。
另一名不曾說話的女子,左右看看也說道:“確是如此,想必這晉國的皇帝也應該是難得的明君,能在這亂世中護得一方百姓安寧。”
三位女子明目張膽的談論帝王,政事,驚得不遠處灶臺做面的店主差點打翻面碗,急急的趕到三人身邊,隱晦的提醒著,民不論君,非宦不政。
這三人如此膽大,卻也是有原因的,這三人便是入世的夏凡、暮雨、花語,在修仙界呆得久了,這凡間的諸多規(guī)矩自是不知。
暮雨歉意的說道:“我等初到貴國,多有言語紕漏,在此多謝店家提醒。”
店家也是個老實人,加之三人說的不是官話,便也相信了暮雨的說辭,連連擺手說不用客氣,便自顧去煮面了。
店家剛轉(zhuǎn)身,花語便砸嘴說道:“連說都不能說?這皇帝可真厲害?!?p> “閉嘴,小心禍從口出?!毕姆矅烂C的告誡管不住嘴巴的花語。
暮雨也微微點頭,認同的說道:“入鄉(xiāng)隨俗,有些規(guī)矩還是要遵守的?!?p> “話說你有什么計劃嗎?”夏凡突然問到這個關鍵的問題。
暮雨有些赧然的說道:“此事有些突然,我也沒有好生計劃,不過我想先行收集一些‘那人’的信息,方便接近?!?p> 夏凡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她這趟算不算上了賊船,別到了最后所有苦差都是她一人去搞定,而暮雨只用當甩手掌柜,最后撿便宜,這可虧死她了。
“你打算上哪兒去收集信息?”夏凡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嗯,我看此地人流較大,本想在此地行事,不過好像錯過了時間?!蹦河暾f完,有些遺憾的看了看空空的面攤。
一瞬間,不止是夏凡,就連花語都是一臉震驚的看著暮雨,弄得暮雨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看并沒異常,才確定這倆人是看的自己。
這次花語先說話了,“你確害是在這里收集皇……嗯,不對,收集‘那人’的信息?”
“有何不妥?”
“當然不妥!這個,這個……”花語知道不妥,卻因為詞窮,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夏凡緩過神來,幽幽說道:“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你覺得從這里能收集得到那人的信息,絕對是在妄想?!?p> “就好比說,花語去和你們承山天的雜役弟子打聽你師父的隱秘,你覺得能有結(jié)果?就算是搜魂都搜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可明白?”
暮雨張張口想說點什么,卻終究沒說出口,正好店家的面端來了,她只得埋頭吃面,來化解這一點尷尬。
如此,夏凡也不再發(fā)言,而是拿起筷子,也嘗嘗這凡間的美食,都說大酒樓的吃食不定好,小面攤的小食也不定差,好容易因公入世,也別浪費了這難得的閑暇。
“嗯,好吃!”花語好似囫圇吞棗般的大口吃面,還不忘稱贊面香。
“你吃就吃,別說話,食不言,寢不語。”夏凡十分懷疑花語會被這一碗面給咽死。
感覺就是眨眼的工夫,花語已經(jīng)吃完一碗面,吵著加食,“店家,再給我來一碗,不不!再來兩碗!”
店家是個老實人,有些擔心的回答道:“小姑娘,面食比較易撐,您可不能貪一時嘴快,要不我再給您煮上半碗,您慢慢品著吃?”
花語知店家是說的好話,可也是委屈了,直勾勾的望著夏凡,夏凡嘆上一口氣,無奈的出言,“只準再吃一碗!”
見花語不為所動的樣子,夏凡小聲的補充一句:“這卞贏城好吃的東西可多了,你現(xiàn)在吃飽了可就沒口福再吃其他的了?!?p> “哦,店家,你再給我來一碗好了!”花語是個聽勸的主。
“好勒,小姑娘您稍等!”
夏凡向來灑脫,許多修士的忌項她都嗤之以鼻,比如說凡食,她喜歡就吃,不喜歡就不吃,但看著暮雨似乎也多有顧忌,便忍不住說道:“挺好吃的,別浪費店家的手藝,哪兒來那么多忌諱!”
暮雨確實是動了筷子,卻只是象征性的嘗了半口,被夏凡如此說,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師父說凡食雜質(zhì)較多,不利于修行。”
“切,本小姐說,民以食為天,不應當浪費糧食,你既入了世,便應該遵守凡世的規(guī)則?!毕姆怖碇睔鈮训恼f道。
暮雨稍微一想,便也拿起筷子品嘗起來,夏凡雖然有些胡攪蠻纏,但其話中的意思,暮雨卻有些共識。
看著暮雨不像是很勉強的吃著面,夏凡嘴角微翹,“一會兒咱們?nèi)驁@子吧?!?p> “聽聞戲園子多是紈绔子弟,抑或三教九流混雜,去哪兒做甚?”
“切,紈绔子弟才好呢,閑來無事喜嚼舌根,別人家的墻角都快扒爛了,再加上其身份地位在那兒呢,聽來的墻角多是達官貴人的,說不準就有你想知道的呢。”夏凡很是真誠的說道。
暮雨微微皺眉,顯然還是有些遲疑,好半晌才說道:“還有更好的去處嗎?”
“有?!?p> “哪里?”
“青樓。”
“嗯,我們吃完就去戲園子吧?!?p> 夏凡無所謂的聳聳肩,去哪兒都一樣,看來這暮雨若放在塵世里,一定是個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深閨小姐。
按照計劃,三人在傍晚時分來到卞贏城最大的戲園子里,豪氣的直上第三層的閣樓。
在暮雨忙著打聽情報的時候,夏凡卻在認認真真的聽戲,而花語則是一臉古怪的看著夏凡。
“小姐,這有什么好聽的?這書生和狐妖的故事你不是聽過的嗎?”花語看一眼說書的老頭,不解的問道。
“此老頭非彼老頭,不同的人說出來的味道不一樣,你不懂?!毕姆舱张f捧著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哼!”反正說也是白說,花語也拿過一盤桂花糕,與夏凡排排坐,不一會兒,也被故事吸引,看得不住的點頭、搖頭。
一場戲終了,夏凡回頭想看看暮雨的進展如何了,卻發(fā)現(xiàn)暮雨雙頰微紅,被一群公子哥圍在中心,正七嘴八舌的說著奉承的話。
想來這暮雨年紀也挺大的了,對付這些毛頭小子應該沒什么問題,于是夏凡只隨意的看了一下,便又扭頭看戲去了。
“轟……”巨大的碰撞聲傳來。
同時閣樓也跟著搖晃,樓下的人一時間四下逃竄,戲子們也紛紛作鳥獸散,哭泣聲、踩踏聲、東西被打翻的聲音,在這戲園子里突兀的響起。
夏凡也在第一時間驚得回頭看去,這突發(fā)情件的源頭,肇事的兇手正氣憤的站在原地,滿臉通紅。
什么情況?夏凡也有些懵,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怎么就發(fā)脾氣了?這可如何是好?
夏凡小心的走到‘兇手’的身邊,還得努力的找好平衡點,因為這閣樓被從上至下打出一個大窟窿,已經(jīng)是搖搖欲墜。
“你做甚呀?”夏凡不解的問道。
暮雨調(diào)整好有些急促的呼吸,好半晌才撫平躁動,有些羞惱的說道:“一群好色之徒!若不是,若不是……”
哦!夏凡懂了,這是有人不長眼想輕薄暮雨,而暮雨受制于修士不能妄動凡人的規(guī)矩,把怒氣撒在了閣樓上,也不知是用腳跺的,還是拿手劈的,總之就是把閣樓給毀得差不多了。
還沒等夏凡想好怎么安慰暮雨呢,閣樓之下又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匆匆趕來的城防衛(wèi)兵們一字排開,封住了她們可能逃離的路線。
“哎……”夏凡長嘆一聲,看著樓下的衛(wèi)兵,“有話好好說,這只是個誤會。”
“誤什么會?你們膽敢毀了我的戲園子,是哪路人馬鬧事?本人的舅舅可是當朝的宰相,你們這些不開眼的蠢貨。”樓下一個腦滿腸肥,一身大紅馬褂,頭戴一頂翎羽圓帽的中年男子,氣急敗壞的吼道。
“這真的是個誤會,我們愿意賠償你的損失,給你來的不便,我們深表歉意?!毕姆卜浅烂C且誠摯的說道。
暮雨聽見她們不但要道歉,還要賠償,這不是有理也變成沒理了嗎?正待站出來反駁的時候,卻被夏凡靈巧的用身體一擋,再用嚴肅的表情加上凌厲的眼神給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