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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花燼

第四十二章——情本無物

緋花燼 冷畫燭 6413 2018-08-12 19:25:00

    驚節(jié)序,嘆沉浮,秾華如夢水東流。人間所事堪惆悵,莫向橫塘問舊游。丹青卷,鐵扇晝白,望紅塵,韶華如筍,夜色似我。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萬丈塵寰……

  見著阿婧依舊在層層書柜當(dāng)中徘徊,沈絳還是轉(zhuǎn)身離去,將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拿給甄珞,再讓甄珞去代替自己。萬般隱忍,他還是不敢前往,從她內(nèi)心深處走出去之后,就再難走進去了。

  那把鎖曾經(jīng)鎖住了她的心,但是有了鑰匙,開了籌碼,就一定回不去從前了。

  把花溪當(dāng)成她的影子,沈絳對她還算真心嗎?

  望著徐徐離去的背影,甄珞在原地抱著披風(fēng)深思,她實在是看不懂、看不明白這兩個人,為什么,好好的人中龍鳳,如今為何變成這般。

  這個雪羽樓,很久沒有像這樣,散漫無章了——

  佇立徘徊,紅衫女子緩緩的行走在書立層隙當(dāng)中,手中拿著的是蕭氏舊族的密卷。既然是查人,那為何不交給司苒,畢竟那個百曉生查人技術(shù),還是少人能及的。但一看是蕭氏舊部的事情,甄珞就明白了今日在潼中榭莊的事情不簡單,蕭氏,這個雪羽樓禁忌的姓氏,阿婧竟然會第一個打破這個禁忌。

  甄珞不敢打擾她,但是也不能讓她繼續(xù)查了。

  上前將披風(fēng)輕撫在她的身后,阿婧的視線從書中轉(zhuǎn)換到了披風(fēng)上——她看得出來,這是沈絳的衣服。“他來過了?”這么多天的不聞不問,終于還是開口詢問了一句,不管是出自于什么,反正她心里還沒忘這個人就是了。

  ——蕭氏北郡鎮(zhèn)守疆域,風(fēng)家世代鼎盛,立足北郡數(shù)年,依憑鎮(zhèn)北得出此名。這是甄珞在披衣服的時候偷偷看到了,看的不大清楚,但是還是看到了蕭家、風(fēng)家的原本。猶豫太致力于阿婧手中的書卷,在阿婧問她問題的時候,她還未曾反應(yīng)過來。

  關(guān)上書的那一刻,阿婧有些懷疑,她自己當(dāng)然也知道蕭氏的禁忌,不委托司苒就是因為是禁忌這個原因,但是甄珞就……

  不過今日進來的若是沈絳,那她或許就百口莫辯了。

  “他人呢?”

  “我聽聞樓主下午的時候一直在絳紫閣,甚至把那些處理的文案都帶到絳紫閣去了……剛剛姑娘在查閱書卷,樓主未曾打擾,只是站了站,便回去了。”

  “他把文案都搬進絳紫閣?他是要我?guī)退幚聿缓瞄_口還是日日都想進我絳紫閣啊!”言語上雖說是有那么一點生氣,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旁人都看得出來,其實沈絳還是很寵愛這個人中之鳳婧姑娘的。就算是當(dāng)初被迫要削弱她手中的權(quán)利,他還是想讓阿婧自己開口回絕此意,但那日的事情并不是處理得很好,其實若阿婧真的不想交出陌淵主權(quán),沈絳也不會逼她的。

  旁在的,沈絳雖然在阿婧出入拜月教的那些時日寵幸了花溪,但是這個女人無名無分也不會成為阿婧的絆腳石,想要做雪羽樓主的夫人還不是那么簡單。這個樓中擁護阿婧的人回比花溪的多,就算是過多的寵愛,那她也不會威脅到阿婧的額地位。況且沈絳只不過是把她當(dāng)做阿婧的影子而已,只是那雙眼睛像的狠切,若沒了那雙眼,恐怕什么都不如……

  但是對于沈絳背叛的這段感情,他不知道怎么挽回,而她卻想要放棄了。

  “姑娘,樓主或許是想要跟你增進關(guān)系呢?樓主還說,讓你早些回去休息,別太過操勞,這個事情其實可以交給我們?!?p>  甄珞說這句話的時候,阿婧就更有點奇怪了,陌淵的權(quán)利她已經(jīng)完全交托出去不再插手,現(xiàn)在只是掌握著嵐雪閣的信報處理事務(wù),若甄珞一直這樣要她把事情交給下人,那恐怕在這個后庭當(dāng)中,她就只能做個被困在絳紫閣的人了。

  也只剩下利用她紫薇鳳星的身份了。

  “他一定跟你說過,若我不愿回去,要你去找墨大夫吧……”阿婧臉上終于微微泛起一絲笑意,這樣心有靈犀的想法,也只有他們會想到一塊去,也只有沈絳才真正的了解阿婧。

  “難道姑娘是怕墨大夫的針俶、藥石?”

  “哈,你也拿我開玩笑了……罷了,回去吧。對了,你告訴司苒,我讓他查的東西,直接報給沈絳,不用在跟我回了。”甄珞畢竟還是年紀(jì)小,她畢竟還是古靈精怪,還是能夠想一些奇怪的想法逗得阿婧開心。不過話說回來,甄珞說的其實還是有那么一番道理,沈絳也知道,在這個雪羽樓阿婧從未有過懼怕之人,但唯一恐懼的就是舒墨的針灸、藥石。

  一個再強大的女人,也會有小小心思的那一刻,也只有那一刻她才需要男人的保護。

  不過她要司苒查的,究竟是什么呢?

  今生情緣不負相思引,繁花抖落離人淚。莫回首,癡癡逍遙只為伊人醉。若不是情到深處難自禁,又怎會百轉(zhuǎn)柔腸冷如霜。

  不戀塵世浮華,不寫紅塵紛擾,不嘆世道蒼涼,不惹情思哀怨,閑看花開,靜待花落,冷暖自知,干凈如始。

  阿婧原本是想著要回絳紫閣休息的,但是走到后庭路過陌淵的時候,見到琴閣依舊還是燈火通明,依稀聽得見里面清脆的擊打聲。

  不由自主的吸引她——

  屏退身邊婢女之后,阿婧孤身一人,往著琴閣而去。

  遠遠看見,有一紫衣女子站在熊熊的爐火旁邊,束腰緊袖,漆黑的長發(fā)在頭頂挽了個雙髻,各挽一朵金色銀葉的綢花,耳邊碎發(fā)用細細的金絲編成數(shù)十絡(luò)垂墜于頸旁,眉間點了一枚赤紅朱砂,風(fēng)姿綽約,仿佛大戶人家的端莊小姐。

  然而她的手指確是纖細穩(wěn)定的,操縱沉重的額錘子輕若無物,得心應(yīng)手,眼睛更是深邃的看不見底,猶如寂靜的深淵,上面映著千種流云的夢。

  阿婧緩緩走到她的身邊,看到她身旁的桌上有著一架已經(jīng)修補好弦絲的琴,鐫刻金凰、冰裂斷紋,右角還刻著一個婧字。想必是當(dāng)初阿婧弄斷琴弦,滴了血在上面,但是滴血的地方被雕刻成金凰的眉眼,似有真跡的模樣。

  火爐中還在熔燒,琴非意知道阿婧來了,但是手上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她從一個角落的簍子中抓了一物上來,不顧它的掙扎糾纏,順手取過一把小刀,一刀斬斷了喉嚨,掰開牙口,任無色的清水似的液體一連串地滴落在盛滿了冷澈泉水的石槽內(nèi)。

  “九冥靈蛇!?”阿婧脫口低吟,看著非意手中不停掙扎的蛇。蛇嘴被掰開了,鋒利的刀子割破了蛇的牙床,毒液從腮腺中一滴滴落下,化入石槽。

  非意不答,待蛇毒吐盡便甩手扔掉,復(fù)又附身拎了一條起來。

  阿婧轉(zhuǎn)眼看向那個簍子,竟是……

  燒紅的鐵在清冷的毒液中緩緩變成灰色,變冷,在它徹底冷卻之前,非意快速地把它轉(zhuǎn)移到了鐵板上,舉起錘子細細而又迅速的敲擊著,聲音宛如雷霆隆隆而落。

  阿婧只是在一旁看著,那雙纖弱的手下漸漸成型的鐵,形狀迅速的變換,宛如法術(shù)一樣顯示出一支釵子的樣式來——原來,她這么用心,用毒打造的不是一把劍,竟是一支簪。

  阿婧默然的吸了一口氣:“淬毒?”

  非意再把一尺的長釵放入毒液淬煉,然后經(jīng)一旁早已用小錘另行打好的簪面拿起,用熔了的金水將兩者鍛化在一起。打造成型刀額簪子上栩栩如生盤繞著金鳳,看著非意將她從水中提煉出來,在臺子上細細打磨。

  不禁深思——

  若琴非意當(dāng)初沒有被自己收入門下,那如今她看到的這般,會否有一天讓自己體會?

  簪子的尖端是極其的鋒利,泛著幽幽的黯淡的藍色,仿毒蛇吐出的芯子。

  “婧姑娘放心,非意絕對不會把一身技藝對著自己的恩人,非意只懂什么是知恩圖報,什么是深仇之恨。”雖然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是阿婧明白,她心里終究還是不甘心的,她不甘心一直被禁錮在這雪羽樓,她想擁有自己的幸福,哪怕得不到,那也只能由她自己親手毀去。

  “我見過風(fēng)霽了!”因為是孤身一人,阿婧對琴非意還是未有所隱瞞,不緊不慢,走向了內(nèi)殿。其實阿婧不知道這一次她該不該成全他們,這一場背負了鮮血的愛情姻緣,真的是值得嗎?

  尺之木必有節(jié)寸,寸之玉必有瑕。

  聽到風(fēng)霽這個名字,琴非意立刻丟下了手中的器械,將身上的外衣褪去之后,緊跟著阿婧的步伐往內(nèi)殿去了。這個名字就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恩人,她的仇人,是她活著唯一的念想。

  內(nèi)殿的劍架上,供奉著的是阿婧送給非意的國色,在看到這把劍的時候,終究有一些列的疑惑在腦海揮之不去。

  那把劍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連阿婧都不清楚?

  朝著阿婧背身的后方,琴非意終于開口了:“婧姑娘……他”

  “是他約見我的,不過你放心,我樓主并不知道這件事……你對他的執(zhí)念還真是,夠深??磥砩洗挝易屇阆氲氖虑?,是沒有結(jié)果了。樓主現(xiàn)在是不知道,但我不保證,他之后不會知道……你還真是,荒唐!”

  “婧姑娘,我相信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什么是情,什么算愛……他是唯一可以庇護我的人了,我相信他?!?p>  “可他是掩陵中人,你們原本就身處對立,根本就……”雖然是生氣,但是她還是沒有說出最后的那句話,這畢竟是琴非意自己選擇的路,她不能總是左右別人的選擇,就算自己曾經(jīng)是她的救命恩人?!八懔耍闳羧耘f這般堅持,我也不能左右你心里的想法,這畢竟,是你自己的私事?!?p>  “婧姑娘,非意知道婧姑娘敦厚,一直原諒非意的過錯,若不是您,我恐怕早就已經(jīng)被樓主治罪,也不會像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在這里了”

  “那你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你自己的性命——”其實阿婧心里應(yīng)該明白,她不幫,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琴非意永遠蹉跎青春,一生都葬送在雪羽樓當(dāng)中??扇羰菐土怂?,就算風(fēng)霽想要獨立出來,想要遠離掩陵,那他們又逃得過宋臨悉的追殺嗎?還能安穩(wěn)過完一生嗎?

  每個人一生,無非就是尋求安穩(wěn),尋求自由,尋求像平常百姓一樣的安樂寧靜。

  歲歲長相伴,白首不相離。

  可這是雪羽樓,這不是簡單的尋常之所,他們沒有自己的選擇。

  “當(dāng)完美的人不再完美,當(dāng)不空一切的人忽然有了牽掛,那么神話將不再是神話。姑娘,每個人都會為了自己的一生去奮力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們何嘗又不是呢?”

  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琴非意想要的是與風(fēng)霽的長相廝守,但是阿婧,又想要什么呢?

  要自己的記憶?

  要一生的安樂?

  還是要跟他的重新開始?

  情愛這個東西,最難捉摸清楚了,最好是處在模糊的狀態(tài),一旦看清楚,結(jié)局總是不會那么盡人意。

  有一種感情,就叫一廂情愿。

  “那個簪子……把它留在你出嫁的時候吧!”阿婧沒有向琴非意提及風(fēng)霽提親的事情,這么早告訴她,不一定是個好消息?!啊畤@把劍,作為籌碼,我先暫時保管了!”阿婧站起身來,背身過去拿起劍架上的劍,冰徹的寒氣頓時充盈了阿婧的整個手掌,讓她覺得一絲冰冷。

  琴非意沒聽懂,她沒有明白阿婧口中說的意思,那只毒簪?這把劍?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么?

  從琴閣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夜色已經(jīng)漸漸沉迷,阿婧一個人獨自徘徊在冗長的廊園當(dāng)中。袖中的劍在泛寒氣,與她體內(nèi)的寒咒相比,這點冰冷嚴(yán)霜的溫度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用一把劍來換一場姻緣,其實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交易,一個完全沒有破綻的利益,為什么阿婧總是覺得事情不太簡單。

  國色?

  究竟有什么出奇之處,讓宋家那么的看中?

  不過宋臨悉看中的不是國色,而是國色背后的人,能用琴非意和國色來引出阿婧,這才是他真正的計劃。

  不禁深思,琴非意口中的一廂情愿,竟是那么的難忍。她的感情何嘗不是這般呢?她原本就不是雪羽樓的人,只是因為冰弦劍的名氣,所有人都只知道冰弦劍,都只知道原本雪羽樓的舒靖容,卻從不知道她的存在。憑借她自己的能力,走出陌淵,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動了感情,動了私欲,但是只有她自己明白,愛情不過是歡欲,無非都是一廂情愿。

  她不敢繼續(xù)去想,一旦涉足心靈深處已經(jīng)被封存的地方,就很難再脫身。

  她不愿把她的心再一次弄得支離破碎了。

  篡緊了袖中的劍,硬生生的刻出痕跡,疾馳信步,在這個黑漆漆的夜晚,她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后庭花園還是有點可怕的。怕就怕是不經(jīng)意的汀泠之聲,怕就怕她又遇見拜月教的余孽。

  不過她既然下定決心想要助風(fēng)霽之力,那就一定不會讓他辜負琴非意的真心。

  “公子,探子來報,今日風(fēng)霽已經(jīng)在潼中私下見了息婧宸……風(fēng)家這是!”

  “風(fēng)家如今想要脫離掩陵,你難道沒看出來?不必管他們,我倒是要看看他們的隱忍究竟藏的多深,等著吧,這一次的好戲,絕對夠精彩!”

  宋臨悉跟葉拾站在北郡高高的鑄望臺上,俯瞰著北郡所有的地界房屋,等待著信鴿的傳遞。就好像是一切事情都如他所預(yù)料的那般,任何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其實他完全可以現(xiàn)在就拿下風(fēng)家,就現(xiàn)在以叛亂謀逆來治風(fēng)霽的罪,但是為了他想要得到息婧宸的私心,他忍著,他等著風(fēng)家完全暴露,完全露出馬腳。表面上還利用著風(fēng)家世代對蕭家的忠誠,背地里已經(jīng)完全謀劃出一套自己的方案,他不要蕭家東山再起,他想要宋家稱霸一方。

  世人都會被利益所迷惑,沒有人能夠真正的置身事外。

  如阿婧,對于拜月教,她不懷疑,也不承認——

  利益,這個詞,真的是,誘人!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綴滿了繁星點點,好像在偷窺著人世間的秘密。夜是柔軟的,月光朦朧,星光迷離,燈光燦爛,五彩的光交相掩映,流銀瀉輝。風(fēng)輕輕的柔柔的飛翔著,巨大的翅翼親切的撫摸著一切。月光、星光、微風(fēng),交織成一張魅力無窮的網(wǎng),包裹著世間萬物,使人們在溫馨的氣息里滿足的睡去,沉入一個個甜蜜美好的夢鄉(xiāng)。

  可是夢,不一定都是美好的。

  她不敢做夢,因為夢里的世界都是魘,一旦進入魘,她就只能被困在曼蕪荒漠的虛空幻境當(dāng)中,永遠無法脫身了。

  這一夜,格外的冗長,沈家留宿絳紫閣,也沒有,臨幸花溪。

  翌日清晨,溫暖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了絳紫閣的大殿當(dāng)中,阿婧睡意很淺,被外殿中來來回回繁瑣的腳步聲給吵醒,不情愿的揉了揉還沒睡醒的眼睛。

  好想賴床啊,其實沒有那些權(quán)利傍身之后,她變得輕松了些許。

  翻身撩開身上的被子,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屏風(fēng)后面的宮侍感覺到她醒了,就立刻到了她的床邊伺候她起身。

  揉了揉太陽穴,用著睡意未蘇而嘶啞的嗓子說起話來:“外面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吵!”一邊言語,一邊就見到幾個宮侍拿著水進了內(nèi)殿來供阿婧梳洗。

  “姑娘睡意淺,你們這么大聲吵到姑娘休息了,樓主就是這么吩咐你們的嘛?”

  “奴才惶恐,打擾婧姑娘休息,婧姑娘恕罪?!?p>  “罷了。”阿婧很明顯的沒有休息好,夜間太黑,她害怕,睡得很晚,今日一早又被吵醒,神思渙散了些。況且是一大早,她也沒那個心思去發(fā)脾氣,大殿外面跪了一地的人,她嫌太嘈雜,也懶得管理了。

  “姑娘不計較,今日就放你們一馬,趕快弄完趕緊走……”話音一落,跪在地上的人趕緊起身去取屋內(nèi)案桌上的文牒,慌忙而離開。甄珞見那些人已經(jīng)走遠,才到內(nèi)殿中來伺候阿婧,此時阿婧已經(jīng)坐在妝鏡面前了,眼中的睡意還是沒能散去,她輕輕的揉著兩眼中的穴位,坐在那里。

  “姑娘要不再去休息會兒吧!”

  “不用了……剛剛外面怎么了?現(xiàn)在是弄得什么人都能進我絳紫閣了?”阿婧一邊說一邊撩撥自己的青絲,將一縷青絲撫到前面撩撥,語言中不緊不慢,但是透露出了她的一絲火氣。

  聽到這句話,她身后的宮侍都嚇得跪下身去——

  “是樓主吩咐了幾個人來取昨日在這里留下的文牒書案,他們?nèi)硕嗔诵?,不知道姑娘你睡意淺,淅索嘈雜了些,打擾到姑娘了,請婧姑娘降罪?!?p>  甄珞在阿婧身邊的時間最久,也只有她知道阿婧的脾氣古怪了,雪羽樓有雪羽樓的規(guī)矩,但絳紫閣也有絳紫閣的規(guī)矩。從她踏入雪羽樓絳紫閣的那一天起,除了甄珞和內(nèi)殿的貼身宮侍之外,都不知道她換了多少的侍仆。每一個宮女侍衛(wèi)在絳紫閣當(dāng)差都是提心吊膽,但是存在于絳紫閣唯一的好處就是,他會被看見,會有很多機會接觸到重要事件當(dāng)中,就如同當(dāng)初的司苒,也只是絳紫閣的侍衛(wèi)罷了。

  “昨日拿來,今日又拿回去,心思真多……算了,起來吧,梳妝吧,我要去一趟白樓?!?p>  細致烏黑的長發(fā)披于雙肩,宮侍拿著木梳在她的青絲之間來回穿梭,而阿婧望著鏡中的自己,出了神。這張臉,經(jīng)歷了多少的歲月,細細回想一番,她到雪羽樓已經(jīng)十多個春秋了,無數(shù)的青春都葬送在了這個她不知道是不是深淵的地方,她的情感,她的一切全部都給了不知道值不值得的人,她的愛,也全部都埋沒了。

  菱花銅鏡涼,燭影照夢魂……

  束袖緊腰的內(nèi)襯衣裙,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垂一個小小的香袋并青玉連環(huán)佩,益發(fā)顯得身姿如柳,大有飛燕臨風(fēng)的嬌怯不勝。發(fā)式亦梳得清爽簡潔,只是將劉海隨意散得整齊,前額發(fā)絲貌似無意的斜斜分開,再用白玉八齒梳蓬松松挽于腦后,插上兩枝碎珠發(fā)簪,一支金崐點珠桃花簪斜斜插在光滑扁平的低髻上,長長珠玉瓔珞更添嬌柔麗色,余一點點銀子的流蘇,臻首輕擺間帶出一抹雨后新荷的天然之美。

  阿婧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劍架上的冰弦劍。

  她的袖中從來都不會卻是的兵器,可是最近,她卻將這件神兵不顧多時了。

  不知道是她不敢再拿劍,還是不愿了——

  “姑娘,你昨日拿回來的那把湛藍色的劍,要放在何處?”

  “那把劍,跟冰弦放在一起吧!”甄珞的問題讓阿婧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實她也聽得懂甄珞的意思,是提醒她該放袖中劍了。但是一旦把劍拿出來之后,她就不想再有拿起來的心思了,那把曾經(jīng)護身不離分毫的劍,終究還是要放棄了。

  神兵畢竟是神兵,只要有人練成了冰弦劍法,也還是可以跟湮祭劍合二為一。

  那個時候阿婧就不是唯一的人中之鳳了。

  或許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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