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奶奶?!陛驾家淮笤绫銇淼搅四棠袒ǖ辏屯R粯?,她要幫著奶奶修剪花枝,讓這一整天都浸潤在美好的花香里。
“早安,海巴夏?!眴⒚鞯某科饡r光一定是屬于《海巴夏》的,可啟星不免有些擔(dān)心,哲學(xué)可不適合做女朋友。
“早安,南京?!憋w機落在地面的那一刻,越群的心才穩(wěn)穩(wěn)地放下。他終于回來了,七年的等待,就像眼前的日出一樣,終有一日會蛻變出光芒。
早安,在不同的人心里似乎沉淀著不同的心緒,或攜著習(xí)以為常的問候,或帶著歸來后的釋然??僧?dāng)她帶著你的牽掛落在這座城市時,整個世界都會因你而變得溫潤多情。
雖然有些人總愛抱怨這世間的不公平,披露這世界的陰暗面,赤裸裸地呈現(xiàn)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面前,人性的墮落、欲望的交織,畢竟只是慣常的黑夜,我們終將迎來白天的光明。只要迎著陽光,就不會看見陰影;只要心中有愛,世界就會多彩。
今天的“早安”,對于厚德醫(yī)院來說,就是這么的陽光、多彩,充滿了期待與驚喜。厚德醫(yī)院在期待著新生力量的注入,給這個大家庭帶來熱血與青春;而向往厚德醫(yī)院的人也在期待著,期待著成為大家庭中的一員,期待著自己的夢想能在這里展翅。
春夏一早便從家出發(fā),開車前往醫(yī)院。當(dāng)然,對于她來說,“家”只是一個遙遠的概念,家的溫馨,家的溫暖,或許只是書上說說,只是別人才有的。而她的家雖遠離了后媽和妹妹,也無外乎是幢空空的大房子。
在這幢空空的大房子里,她感覺不到任何溫度,也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她只是偶爾回到這里睡睡覺,換換衣服,其他的什么都沒有了。
她輕輕地按下車窗,清晨的風(fēng)還帶著些許的涼意,那綠得發(fā)亮的梧桐葉在春的呼喚中睜開了惺忪睡眼,它們的生命在遵循自然的蛻變中開始了新的輪回。這是屬于萬物的新的一天,也是屬于厚德醫(yī)院的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新的起點。啟明追尋著清晨的陽光滿心歡喜地出發(fā)了,下一站,厚德醫(yī)院。
在他的心里,厚德醫(yī)院曾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即呀!他一直懷揣著夢想,一直想進入厚德醫(yī)院,而就在今天,厚德醫(yī)院終于給了他希望。這希望來得很突然,卻讓他無比的激動,他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厚德醫(yī)院,開始他夢寐已久的理想。
啟星起床后,伸了伸懶腰,晃晃悠悠地下了樓,看見桌上的那一盅五花肉,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大清早的,做什么五花肉呀!”啟星雖嬌嗔地說著,可還是忍不住嘗了一口,說:“還讓不讓人減肥啦!”
又看啟明在桌上留了一張紙條:今天開始不用減肥了,哥養(yǎng)你!
啟星忍不住鼻子一酸,說:“怎么突然這么矯情,我還要嫁人呢!”不過心里卻甜滋滋的,默默地祈禱著:“哥,一定要成功哦!”
啟星美美地想著,如果哥哥能成為整容醫(yī)生,能成為厚德醫(yī)院的整容醫(yī)生,那該有多好呀!這么多年,哥哥都是埋頭苦學(xué),這么大了,連戀愛都沒談過,想想也是心酸。希望今天面試能通過,好好的當(dāng)一名整容醫(yī)生,好好的談一次戀愛,也不枉費我這么虔誠的祈禱了!
而此時此刻,啟明已經(jīng)站在厚德醫(yī)院的大門口,憧憬著自己的未來呢!
“先生,請讓一讓?!?p> 啟明驀地回過頭,一個高大帥氣,西裝筆挺,氣場強大的年輕人站在他的身后,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擋在了門口。
“對不起!對不起!”啟明連聲道歉,退到門邊。
而這個高大帥氣,西裝筆挺,氣場強大的年輕人就是白秘書。白秘書是春夏親自選中的秘書。一八七的身高,加上八塊腹肌,想必不論是誰都會選他。他不僅是秘書中的顏值擔(dān)當(dāng),還有深藏不露的身手。
一次,春夏帶白秘書去出差,天色已晚,汽車行駛在陌生的公路上,一群黑衣人擋在車前攔路搶劫。只見白秘書反鎖好車子,讓春夏坐著不要動,自己則跳下車,一人單挑十幾個人,卻把他們打得落荒而逃。
春夏看得目瞪口呆,待白秘書上車,還沒緩過神來。
“院長!”白秘書看春夏嚇懵了,便喊了一聲。
春夏舒了一口氣,望著白秘書說:“你的八塊腹肌是真的?”
白秘書笑了笑,淡定地挺了挺胸脯說:“歡迎打假。”
“都嚇死我了還跟我開玩笑!”說完,兩人都笑了。
那時的白秘書還只是實習(xí)秘書,卻因為護駕有功被破格提拔,所以后來春夏不論去哪出差都會帶著白秘書。
白秘書畢恭畢敬地開了車門,周圍的人都退到一邊,一位身穿玫紅色風(fēng)衣的女人下車了。她是那樣的耀眼,那樣的奪目,以致你還沒看清楚她的模樣,便已成為她的背景。
啟明隔著白秘書,偷偷地瞄了一眼,可只那一眼,卻驚艷了此生,在啟明的心里激蕩開層層的漣漪,如山間流淌的清泉,如天邊絢爛的云霞,她就是海巴夏,從書中走來的海巴夏。
春夏站在白秘書旁邊,強大的氣場讓周圍的一切都屏住呼吸。她不動聲色地朝人群瞥了一眼,目光卻落在了啟明身上。他的西裝與領(lǐng)帶似乎不太協(xié)調(diào),稍顯稚嫩的臉也不夠帥氣。
大概是出于職業(yè)的原因,對于春夏來說,首先印入眼簾的就是一個人的外在,而啟明的外在似乎并沒有獲得好評。
春夏回過眼,決定像屏蔽所有男人一樣屏蔽這個男人。但奇怪的是這個男人的眼神里帶著莫名的善意與羞澀,和其他男人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太一樣,這讓她有些猜不透,可是時間催促著她邁開腳步,在白秘書的陪同下走進了大門。
啟明在那停留了8秒的目光里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直到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他才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靜靜地望著春夏的背影,那背影印在他的眼里,也印在了他的心里。她會是誰呢?
白秘書陪著春夏等電梯,卻碰巧遇到了秋冬和金秘書。
秋冬對待秘書是出了名的挑剔,一般人都不愿意做她秘書,而她也不知道換了多少秘書,直到遇見了金秘書。
金秘書雖然話不多,站在人群里也并不出眾,但是卻很懂秋冬的心思。他每天都會買一束秋冬喜歡的葵百合,插在她空空蕩蕩的花瓶里,所以,只要是秋冬想要的,他定會全力以赴。
春夏和秋冬并排走進了電梯,白秘書和金秘書跟在后面,誰也不給誰好臉色。
“聽爸爸說你想去看星星,怎么跑來面試啦?”秋冬故意挑刺,想給春夏難堪。
“不面試,我怎么知道誰能給你打玻尿酸呢!萬一打不好,你怎么見人呢?”春夏也不是好惹的,揭了她的短。
就這樣,她們誰也不讓誰,秋冬強忍著怒火,春夏不屑地笑了笑,兩人并排下了電梯。
啟明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走進了厚德醫(yī)院。等待室里滿滿的全是人,有的在埋頭看書,有的在交流討論,還有的緊張得直抖。每個人都要憑身份證取號,啟明是第40號。
“大家好,我是厚德醫(yī)院人事科的張科長。歡迎大家來到我們厚德醫(yī)院進行第二輪面試,面試室就在隔壁,請耐心等待叫號。”張科長的一番話讓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啟明找到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旁邊坐著的是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這個女孩便是菁菁。
“你好!我叫郁菁菁?!陛驾紱_啟明笑了笑,露出了招牌式的小酒窩。
“你好,我叫何啟明?!眴⒚饕残α诵?。
“你緊張嗎?”菁菁悄悄地問他。
“還好吧。”啟明嘴上說著,心里卻直冒汗。
“像我這樣深呼吸就不緊張了?!陛驾颊f著做了一個深呼吸,啟明也跟著做了一個深呼吸。
他們就這樣一呼一吸地練了起來,在這緊張的空氣里,他們的呼吸和笑容是那么的簡單、那么的自在。
面試室里,院長樊春夏、副院長樊秋冬已經(jīng)就位,面試即將開始。
1號是個胖子,他走起路來渾身的肉都在顫抖。他面帶微笑地走進了面試室,他想輕輕地坐下,不讓椅子發(fā)出聲音,可是那椅子偏不給他面子,被他的肉擠得“吱吱”直響,他只好尷尬地笑了笑??僧?dāng)他看到坐在對面的評委時,他頓時收住了笑臉,臉上的肉就像凍僵了一樣,失去了抖動的彈性。
“你有沒有想過抽脂減肥?”春夏一本正經(jīng)地問他。
胖子愣了半天沒答上話來。他壓根兒就沒想過會問這樣的問題。
“這算不算人生攻擊?”秋冬輕蔑地笑了笑,又開始挑刺了。
春夏沒有搭理她,繼續(xù)追問:“如果一個顧客來我們醫(yī)院想做抽脂,你作為醫(yī)生接待了她,她也問了你這樣的問題,你會怎么回答?”
“我……”胖子低下頭,不知該怎么回答。
“這就是顧客對醫(yī)生的認同感。我們是服務(wù)行業(yè),顧客至上,顧客認同你這個醫(yī)生,才會和你建立信任,才會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你,不是嗎?”春夏說道。
胖子狠狠地點了點頭。離開面試室的那一剎那,他的眼淚“嘩”地流了出來,滿臉的鼻涕眼淚。等候室里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大家變得更加緊張了。
2號是個眼鏡男,估計是剛才的胖子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他一邊走一邊抖,在面試室門口猶豫了一下才推門進去。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可是雙腿卻止不住地打顫。他不敢抬頭,又不敢不抬頭,只能躲在黑框眼鏡后面,半抬不抬地注視著前方。
“你在發(fā)抖?”秋冬從上到下地打量著他。
“沒……有……”他的嘴唇止不住地打顫,聲音也止不住地打顫。
“那你給顧客做手術(shù)時會不會緊張得發(fā)抖?”秋冬笑了笑問道。
“不……會……”他的嘴唇仍在不住地打顫,聲音也仍在不住地打顫。
“那你摸摸自己的嘴唇?!鼻锒铧c兒笑出了聲。
眼鏡男愣愣地望了望秋冬,慢慢地抬起顫抖的手臂,摸了摸顫抖的嘴唇。他的渾身都在顫抖,但是他根本停不下來。他記得上一次抖成這樣是他面對導(dǎo)師和同學(xué)作畢業(yè)論文答辯。想到這兒,他低下了頭,他終究還是克服不了與人面對面講話時內(nèi)心的恐懼。他默默地離開了面試室,依舊是那樣一邊走一邊抖。
3號、4號、5號……有些人是笑著出去的,有些人是哭著出去的。
39號
菁菁站起身來,朝啟明笑了笑,做了個深呼吸,臉上露出了招牌式的小酒窩,然后走進了面試室。
時間一分一秒地烙印在啟明的心里,菁菁出來了,她走到啟明身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很高興認識你!加油!”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朝啟明笑了笑,招牌似的酒窩在臉上蕩漾。
40號!
啟明也朝菁菁笑了笑,說:“認識你我也很高興!加油!”他別過菁菁,走向面試室。就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剎那,他看見了,玫紅色的風(fēng)衣,那樣的耀眼,那樣的奪目,原來她是這里的院長。
啟明望了望春夏,她的臉龐像雪一樣白皙圣潔,盤起的長發(fā)簡單卻又干練,低眉舉手間流露出讓人著迷的優(yōu)雅。他緩了緩加速跳動的心臟,坐了下來。
“你知道最后一個面試會有哪些不利因素嗎?”春夏開始發(fā)問,問得犀利而無情??烧?dāng)她抬起頭時,卻發(fā)現(xiàn)啟明也在看她,在他們眼神交會停留的那一瞬間,一切仿佛都靜止了,他的眼神里充滿了莫名的善意與羞澀,和任何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春夏想起來了,他就是早上擋在門口的那個男人。
“一評委已經(jīng)看過了很多人才,不會再覺得我有什么稀奇;二評委已經(jīng)問了很多問題,一般的問題不想再問了;三民以食為天,已經(jīng)快到吃飯時間了?!甭犕陠⒚鞯幕卮?,評委們都笑了。
“你還挺幽默的。不過你有什么方法來應(yīng)對這些不利因素呢?”春夏笑了笑,又接著問。
“一展現(xiàn)出自己的稀奇;二答出不一般的觀點;三我會做五花肉?!眴⒚骺粗合?,略顯緊張,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讓她滿意。
“不好意思,我從不吃五花肉,所以,只能問你一個不一般的問題?!贝合目粗^續(xù)追問,說:“如果我們想研制一款適合修復(fù)面容的整容液,讓我們的顧客能擁有光彩照人、宛若新生的容顏,你想為她取什么名字呢?”
“海巴夏整容液。”啟明幾乎脫口而出。
“海巴夏?”春夏有些不解。
“海巴夏是世界上第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哲學(xué)家,她擁有美好的姿色,高挑的身材,優(yōu)美的聲調(diào),超群的智慧,還有眾多的追求者。在世界的眼光里,她就是完美的化身。我想我們的整容液也必將追求完美,所以海巴夏是她最美麗的名字?!眴⒚髯孕艥M滿地說。
這個問題讓所有評委都驚呆了。春夏向來是不服輸?shù)?,不把對方問倒絕不罷休。可啟明的回答卻出乎她的預(yù)料,甚至超過了她之前想的所有名字。
春夏有些驚訝,她看了看面試單上的名字——何啟明。她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這個擋在門口的男人,這個會做紅燒肉的男人,這個了解海巴夏的男人,這個充滿了善意與羞澀的男人,這個她沒有問倒的、出乎預(yù)料的男人。
在春夏的字典里,沒有她問不倒的男人。正是因為這種不服輸?shù)男愿?,她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院長,成為了整容界的佼佼者。然而,高處不勝寒,當(dāng)所有人都仰視她時,她也隔絕了所有人的真心。所以,從小到大,她只有一個朋友——越群。
春夏的父親經(jīng)營整容醫(yī)院,越群的父親經(jīng)營醫(yī)療器械。從小學(xué)到中學(xué)他們都形影不離,無話不談。后來,春夏按照爸爸的意愿上了醫(yī)大,而越群選擇獨自去美國留學(xué)。也許,人生就是在自己不斷地選擇中或平平淡淡,或轟轟烈烈。
然而,自己的人生只要對自己負責(zé)就行,可別人的人生就不用負責(zé)了嗎?春夏望著面前的四十份面試單,現(xiàn)在她可以選擇別人的人生。二十個人的成功就意味著二十個人的失敗,二十個人的前進就意味著二十個人的后退。如果輸了的那個人是自己,你所付出的一切只是在襯托別人的勝利,你是否甘心?如果贏了的那個人是自己,你的輝煌造就了更多人的陰影,你是否快樂?可人生就是這樣,沒有再選擇的機會,也沒有戲劇性的逆轉(zhuǎn),成功與失敗、前進與后退,蛻變著、輪回著一場又一場生命的戰(zhàn)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