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卿拿起奏折看了起來,臉色由平靜轉為陰沉,待看到最后的署名,臉色已經陰沉如水。他又仔細看了一遍才將奏折合上,微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太子洗馬梁文道是唯恐天下不亂啊!這一波風云又起,也不知道要刮倒多少人?!?p> 范長庸躬身低頭跟在葉南卿的身后,沒有出聲接話。他自然知道葉相爺并不是在問他,只是在等著稍后的詢問。
果然,葉南卿嘆完氣重新恢復精神問道:“這份奏折已經遞送給皇上了嗎?”
“回相爺,下官無意間看到這份奏折時,知道事關重大,所以斗膽將奏折內容抄了一份帶來請相爺定奪。下官臨出門前,特意交代屬官延后半個時辰再遞送給皇上。思慮不周,還請相爺重重責罰?!狈堕L庸一躬到底,語氣誠懇的請葉南卿責罰。
葉南卿微微點了點頭,他自然理解范長庸的說法,畢竟當時將其抬上長史的位子就是為了防止今天的事情。見到范長庸如此表態(tài),他說道:“長庸勿用心憂,老夫知你也是憂心國事,其心可嘉。這次就算了,不過以后做事之前還是要三思而行?!?p> “是,相爺。下官以后會過來多向相爺請益,還請您不吝提點?!?p> “嗯,以后你有事可以隨時來找老夫,到時候直接讓葉春帶你過來就可以了。”葉南卿說完坐在亭子里,看著池塘里已經敗落枯黃的荷葉陷入了沉思。
范長庸見狀知道是該離開的時候,連忙起身告退?!跋酄?,下官就不打擾您清修了,這就告退了?!?p> “嗯,你去吧。老夫這段時間沒辦法去公房,以后你還是要花更多的心思才是。”葉南卿說完擺擺手讓其離開。
范長庸在家丁的帶領下離開了相府,到了外面見到左右無人,再也繃不住平靜的臉色,臉上現(xiàn)出狂喜之色,寬大袖子里的手掌也用力捏了捏。
葉南卿聽到背后有腳步聲傳來,頭也不回地隨意問道:“怎么樣?”
“正如老爺所料,那范長庸果然是來投乖買好的。出了相府才沒走幾步就露出狂喜之色,就像是個押對了賭注的賭徒。”家丁畢恭畢敬的回答道,一臉的精明之色,完全不見剛才的畏縮模樣。
“嗯,下去吧?!奔热恢婪堕L庸心里的想法,他也不再在對方身上多花心思,畢竟只要對方還有所求就不敢隨便背叛自己,因為自己能夠給的東西是別人不能給的。再想到剛才看到的奏折,即使以他幾十年的為官歷練也是心緒難平?,F(xiàn)在朝堂的風氣已經不似之前,他也沒辦法全權掌控并控制事情的發(fā)展方向。想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走回房間,吩咐丫鬟過來給自己更衣,也許過一會兒就要連夜入宮覲見了。
建平帝臉色發(fā)青,比之前更難看了一些,頭發(fā)也是灰白一片。此時正一邊看著奏折,一邊咳嗽著?!翱瓤瓤取瓤瓤取眲×业目人月曊鸬米雷硬贿h處的燭火都微微搖晃著。
站在旁邊的馬德勝嘴巴抿得緊緊的,然后招手讓小太監(jiān)過來,吩咐道:“快去把萬歲爺?shù)乃幎诉^來?!逼讨?,小太監(jiān)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汁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馬德勝接過托盤后急步朝建平帝走去。“萬歲爺,時辰到了,該用藥了?!?p> 建平帝聞言皺了皺眉頭,面露不豫之色,不過見到馬德勝低著頭不說話也沒有發(fā)火,而是端過碗一飲而盡,然后接過小太監(jiān)手里的茶盞漱了漱口。
馬德勝讓小太監(jiān)把藥碗端下去,這才勸道:“萬歲爺,現(xiàn)在時辰也不早了,您該安寢了。”
建平帝看看水漏,擺擺手說道:“過一會吧?,F(xiàn)在才巳時初,等朕把最后幾份奏折看完再歇息。”說著他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來,才看了幾個呼吸臉色一下變得更加難看,一把把奏折摔在桌子上,怒喝道:“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朕倒要看看到底誰是誰非。咳咳咳……”建平帝氣得又咳嗽起來。
馬德勝趕緊勸道:“萬歲爺息怒,保重龍體要緊啊!有些大臣好做驚人之語,萬歲爺不要和他們一般計較?!?p> 建平帝還是怒氣未消,這件事涉及到太子是他完全不能容忍的。無論是誰有可能影響到太子繼承皇位,他都要將其除去。“你拿朕的令牌,速招葉南卿、六部尚書進宮。另,讓諜情司指揮使曹文炳先將太子太師夏國淵、太子洗馬梁文道就地看押起來。告訴曹文炳,若是這二人少了一根頭發(fā),朕要了他的腦袋。”說到后面,已經是殺氣騰騰。
馬德勝抖著雙腿,哆嗦著嘴唇勸道:“萬歲爺,現(xiàn)在已經是宮禁時分,不能打開宮門啊。而且,連夜招朝廷眾臣入宮會引起人心動蕩的,請萬歲爺三思??!”
“讓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廢話!朕還坐在皇位上呢,誰敢人心動蕩?快給朕去!”建平帝喝罵道。
馬德勝答應一聲,連滾帶爬地帶著小黃門出了宮門。
葉南卿聽家丁說皇上近身宦官馬德勝來了,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他吩咐讓馬德勝等著,然后喝了一杯茶之后才穿著一身便服腳步匆匆地來到客廳。聽到馬德勝道明原委之后,他有些猶豫起來,急得馬德勝連連跳腳。
“相爺?。』噬霞闭心雽m是有要事相商。至于什么事,咱家也不太清楚,不過剛才皇上異常震怒??隙ㄊ浅龃笫铝?。相爺,您可憐可憐老奴吧,快進宮吧。”馬德勝低聲下氣地哀求道,恨不得拖著葉南卿進宮,可是不敢動手。
六部尚書也被小黃門告知了此事,有的人已經睡下也被叫了起來,急匆匆坐上轎子急奔皇宮。幾個人在皇宮外的路口遇到了,一個個都是臉色難堪、驚疑不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們相互微微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氣氛緊張起來頗有些風雨欲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