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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有個女神探

第八章 走尸之謎(一)

開封有個女神探 貓古飛魚 5562 2017-07-05 17:48:57

  汴梁清明一與他處不同。這日,汴河兩岸,游人如織,吹簫的,敲鼓的,鬧得沸反盈天。更有那王孫公子、名門閨娃,呼朋引婢,四散在河岸邊,或高談闊論,飲酒賦詩,或啼笑玩鬧,不一而足。

  包九妹閑搭著腿,騎著心愛黑驢,邊嗑瓜子,邊四眼遙望。忽對面鉆出一個人來,那人一身青衫,相貌儒雅,只是不知為何頹唐喪氣的耷拉這頭,岸邊熱鬧非常,而他卻只顧往前走,連眼睛頭沒抬一抬。

  九妹眼睛一亮,跳下驢背,高聲招呼道:“表哥!這里來!”

  那年輕人聽見有人叫他,忙抬起頭,立刻認出了來人,迎了上去。

  “阿九,你也出來游春?”年輕人道。

  九妹笑嘻嘻的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如此美景佳人,表哥怎地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出什么事了?”

  聽她如此問,年輕人剛松弛的臉頰,此刻又繃緊了,頹然嘆道:“為兄后日就要上任去了。”

  九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鼓勵,笑道:“你寒窗十年,今日好容易考上了榜眼,如今又蒙皇恩,得了官職。那可是喜事一件,為何還這般悶悶不樂?!闭f罷,又笑著瞅了瞅他道:“該不是是戀上哪家姑娘,舍不得走吧?”

  年輕人臉一紅,忙搖手道:“阿九,這話可不能亂說。為兄身為七尺男兒,還未為國盡忠,哪里會想兒女私情?”

  九妹嗔了她表哥一眼,這人什么都好,就是迂腐了點。

  她想了想,又道:“既不是舍不得佳人,那是因為舍不得汴梁不成?對了,皇上派你去哪里???”

  年輕人嘆口氣,靠著河邊的石頭坐了下來,又伸手拍了拍身邊,示意九妹坐下來說話。九妹將驢牽到岸邊一棵垂柳處栓了,挨著表哥坐了下來。年輕人眼望河里各種熙來攘往的樓船,緩緩道出了實情。

  原來這年輕人,姓蕭名有道,是九妹姨母的兒子。蕭家雖算不上富庶,但也是詩禮之家,祖上出過兩位尚書,一位侍郎,家學淵源不可謂不厚??傻搅耸捰械栏赣H之時,他們這一門卻落寞了。他父親蕭光也只做到知縣,很年輕時便去世了。母親李氏遵循丈夫的遺訓,立志要將兒子培養(yǎng)成才,掛光耀門楣。所以,蕭有道在五歲時便拜了當時汴梁有名的夫子綺里先生為師。

  蕭有道性子柔和,為人又勤奮好學,深得先生的倚重。十四歲是便考中了秀才,此后更是一路青云,直參加殿試,中了三甲之中的榜眼。但他人太耿直,在瓊林宴上竟說話觸怒了龐太師,所以,大好的前途,變得磕磕絆絆。往年像他們這些高中三甲的學子,善于攀關(guān)系的自然可以留在汴梁做官,次一等的也能在地方擔任知府或是在富庶一點的縣做個知縣。可蕭有道因得罪了當朝權(quán)貴,竟被派到一個窮的不能再窮的縣里做官。而且,那里的前任知縣剛剛死亡,死因還不明。蕭有道覺得自己空有一身抱負,卻得了這個下場,心里自然不好受。所以,才落落寡歡,愁眉不展。

  “現(xiàn)在為兄覺得自己就是被人折斷翅膀的鳥,想飛卻力不從心。”蕭有道哭喪著臉說。

  九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她這表兄雖腦子不笨,可從小被姨媽保護太過,不諳世事,為人又天真,簡直就是個標準的傻白甜。這樣不得罪人才怪。況且他此次得罪的還是當朝第一權(quán)貴,皇帝的老丈人,龐貴妃的父親龐太師。那龐太師最是跋扈,眼睛里丁點兒沙子也揉不得,他這個愣頭青沖撞了龐太師,那簡直就是作死啊。

  “你說為兄可怎么辦呢?”蕭有道又喃喃道。

  “表哥!”九妹將他的臉扳過來,鄭重道:“你是擔心去了那地方受苦,還是擔心那縣令死的不明不白,心中戒懼?!?p>  蕭有道苦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尚且不改其樂,為兄讀了半輩子書,難道還怕吃糠咽菜不成?”

  呆子?。〈糇?!九妹搖頭嘆氣,像這樣一個腦子進水,滿肚子經(jīng)史子集的書蠹,單槍匹馬的去了那小縣城,不被活扒了皮才怪。

  “你去的那些叫什么?”九妹問他。

  “就是河東平樂縣?!笔捰械勒f。

  九妹了然的點點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放心!我陪你去。”

  “什么?”蕭有道大吃一驚,心下又是惶恐又是感動,“你要去?”

  九妹不耐煩道:“怎地?難道我還沒有資格不成?”

  “不是!不是!”蕭有道忙擺手,又道:“可姨丈肯定不會同意的。”

  “可爹爹現(xiàn)在跟公孫先生、展護衛(wèi)他們?nèi)ツ系姥膊槿チ?。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的?!?p>  “那也不成!要是姨丈知道我私自帶你出門,只怕會連我的皮也扒了。”蕭有道只要一想到包大人那張鐵面無私的臉,就嚇得渾身哆嗦。

  九妹見他如此膽小,哼了一聲,雙手抱臂道:“好啊,不去就不去。誰稀罕了。等到時候,那前任縣令的冤死鬼來找你,你看我睬不睬你?!?p>  蕭有道見九妹生氣了,心下有些著慌,且他天生性子柔懦,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答應吧,又怕包大人,不答應吧,又得罪了表妹。

  九妹見他如此,又道:“你放心!我老爹當真沒有一年半載回不來。小妹先陪你去,等你站穩(wěn)了腳跟,大不了我再回來就是了。你不說,我不說,誰又能知道?!?p>  蕭有道見她如此堅持,又想自己無依無靠,手無縛雞之力,萬一到時遇到危險,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再說,表妹阿九從機智過人,有她在身邊,確實可以省去不少麻煩。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猶豫了半天,這才答應了。

  九妹知他性子瞻前顧后,婆婆媽媽,也不以為意,笑著起身道:“走!咱們?nèi)ズ煤么蟪砸活D,慶祝你當上縣令。”說著,前頭自個兒大搖大擺的走了。

  蕭有道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牽了驢,也悻悻的跟著走。

  此時,河上游船擁擠,滿河笙歌絲竹盈耳。一艘畫閣中,柴玉正靜靜的望著,堤岸上這一前一后的兩個人。。。。。。

  ......

  開封府,后宅。

  “小姐真要跟表少爺去平樂縣嗎?”風兒一邊幫九妹收拾行李,一邊問道:“此事若教老爺知道了,怎么辦?”

  九妹睨了她一眼,“此事你不說,我不說,老爹才不會知道。況且公孫先生前兒來信了,說他們現(xiàn)到了淮南,只怕沒有半年回不來。”

  “可。。?!憋L兒欲言又止,想了想突然道:“那柴公子怎么辦?”

  “這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九妹奇怪。

  風兒將一件淺色披風收進包袱,緩緩道:“柴公子多次護救小姐。你昨兒還說要在酒樓大擺筵席謝人家。人家可盼著呢??裳巯滦〗阋砩贍斎ジ叭?,讓人家等到什么時候?”

  九妹側(cè)頭想了想,好像還真有這么一回事。不過,那時她是說等美人圖的案子破了,可眼下這個案子還吊著,人也死光了,陳大山的老婆也買了宅子不知去向,還找誰去破案?所以,請客吃飯這回事,九妹自認為當然就不作數(shù)了。

  風兒又道:“小姐,恕我多嘴。這柴大公子人其實不錯。雖小時候跟您結(jié)過梁子,可就憑人家三番四次的救你,你還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要我說,咱們女子難得遇上這么個肯為了你不要性命之人。再說,柴公子家世樣貌,談吐學問,哪樣不好?所以。。?!?p>  她還未說完,便硬生生的截住了,因為對面射來兩道寒光。風兒嚇得立刻想去捂耳朵,可九妹身手快,已先發(fā)制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

  “我說丫頭!柴家給了你多少錢,要你這么盡心的說好話。你再說,信不信,我讓你明天就只剩一只耳朵?”

  風兒吃痛,忙喊救命,一邊還小聲嘀咕道:“我這也是為了小姐你嘛!”

  九妹手指一松,風兒立馬退到了柜子另一側(cè),警惕的瞧著她,又道:“小姐不識好人心。表少爺那么大人了,難道還不能照顧自己?聽說那河東甚是貧窮,老百姓連肚子都填不飽。您金枝玉葉的,哪能受得了?”

  九妹知她是一片真心,招了招手讓她過來,嘆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表哥那個德行。讓他念念書還成,要是讓他一個人出去做官,我看給人家賣了只怕還給人數(shù)錢呢。我姨媽就這一個兒子,姨丈去世又早,他家那個書童莫雨倒是挺機靈一孩子??僧吘鼓昙o小,等個三五年還成,現(xiàn)在。。?!闭f著搖了搖頭,“況且,那縣里據(jù)說現(xiàn)在不甚太平,加上上一任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兩任縣令了。他那個呆子,去了還不知怎么死的呢?!?p>  風兒聽了一驚:“莫非那平樂縣鬧鬼不成?怎地好端端的死了兩任縣老爺?”

  “難說!”

  兩人正說著話,突問院子里一片嘈雜聲。風兒忙打開門,問怎么了?

  管家包興回說,剛才書房進了賊人,將里面翻得一團亂。

  “書房里有好幾件老爺珍愛的古董字畫,可不要丟了才好!”包興哭喪著一張老臉,朝書房去了。

  九妹聽說書房遭賊,也跟著去瞧。索性,那賊不是個識貨的,古董字畫還好端端的留著,只是所有的柜子都被撬開了。

  “幸好!幸好!老爺?shù)臇|西都在?!卑d見沒丟什么東西,松口氣道:“想是那賊一時情急跑錯地方?!?p>  是嗎?包九妹可不這么認為。開封府是何等樣地方,誰敢在偷包大人家,除非腦子進水了。再說,一般賊偷人家,事先都要踩好盤子,比如這家有什么人,家里地形是怎樣,錢財又放在哪里等等。可這賊倒好,一進門就闖進了書房。如果說是為了古董字畫也就罷了,可偏偏那些東西還留著,難道是個新手?

  九妹忖了忖,一時間疑竇叢生。她看了現(xiàn)場的情況,又問管家可有丟什么另外的東西。管家回說,什么都沒丟。

  “這倒怪了!”九妹說道,“冒險潛入府衙,竟什么都沒偷就跑了。難道真的腦子進了水不成?”

  風兒笑說:“想來是個笨賊,剛?cè)胄械?,要不然也不會這般蠢?!?p>  九妹聳了聳肩,忽然目光閃了閃,轉(zhuǎn)頭朝臥房奔去。風兒不知就里也跟著出去。兩人一路狂奔至房間,不由的大吃一驚。只瞧房門開著,屋子里一片狼藉,衣服撒了一地不說,連床鋪都給翻得亂七八糟。

  “小姐!這賊膽子真大,被發(fā)現(xiàn)了竟還敢偷第二回?”風兒驚道。

  “快瞧瞧丟了什么沒有?”九妹說。

  風兒依言查點,只丟了一個檀木盒子,另外首飾及其他貴重物品都在。

  “這賊真是個蠢貨。好端端的首飾不偷,偏偏拿走了一個檀木盒子!”風兒鄙夷道。

  “他可不是普通的賊!”九妹若有所思道。

  “什么?”風兒見小姐這話說的奇怪,不禁望了望她,但見她摸著下巴不理人,也不再說什么,自去收拾去了。

  九妹坐在窗前望著天邊綴著的那一輪明月,嘴上劃過一抹狡笑。她早知想要美人圖之人不會輕易罷手,可沒想到他這么急,竟敢上開封府來偷東西。不過,幸好她事先有準備,她摸了摸手上那幅美人圖,笑了笑。等他們知道檀木盒子里那幅圖是贗品時,只怕她人已到了河東了。

  ......

  蕭有道和包九妹說定于兩日后啟程,啟程之前,包九妹順便去探望了她姨媽李氏。

  李氏一直跟蕭有道相依為命,從未讓兒子離開過自己一步。如今兒子就要去平樂縣赴任去了,李氏自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萬般不舍。臨行前,又是囑咐他好生照顧自己,不要忙于公務就忘了吃飯,又是讓他幾個隔三差五捎封信回來報平安,不要讓她擔心??傊叩陌说亩诹艘换j筐,這才放行。

  臨行前又拉著九妹說:“你表哥性子單純,多虧有你照應,姨媽也就放心了?!庇洲D(zhuǎn)頭對兒子道:“阿九年紀比你小,又是女孩子,你可得好生照顧她,不要委屈了她?!?p>  蕭、包二人一一應了,這才拜別李氏離開了。

  蕭有道是個文弱書生,不耐騎馬,莫雨便雇了一輛大車,自己坐在側(cè)首服侍。至于包九妹則騎著她的黑驢花子兒,悠悠的跟在車旁。如今天氣漸漸熱了,蕭有道幾次讓九妹坐到車上來,不然要曬壞了的??砂琶脠?zhí)意不從,她是個閑不住的人,騎著驢海闊天空的,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坐在車上反倒拘住了手腳。蕭有道勸了幾次見她漸漸不耐煩,也只得隨她去了。

  河東離汴梁百十里地,一路上山水極佳,九妹這么一路瞧過去,也不覺得什么。只是出了汴梁,天氣比前兩日更熱了。他們只得早上早早的趕一程路,等中午太陽烈時,便找個地方歇息了。

  如此過了幾日。這日起來天氣陰陰的,不怎么熱,他們一行人借著這涼爽的天氣多趕了幾里路,結(jié)果天快黑時,錯過了宿頭,只得就近找人家借宿。

  他們到的這個地方名叫耿家莊,村里只十幾戶人家?,F(xiàn)在是春種時節(jié),他們敲了幾家的門,結(jié)果人家都下地去了,還未回來。看看天上濃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一行人只得再去尋肯借宿的人家。

  他們又往前走了幾里路,此時已經(jīng)大黑了,山風吹得林子呼呼直響,空氣中到處都是潮濕的雨氣,看來不久就要下大雨了。幾個人都有些著急,如果今夜找不到借宿的地方,只怕就要在林子里過夜了。

  一行人穿過林子,隱隱望見前面似有一處莊院。眾人心頭一喜,驅(qū)車趕了過去。

  莫雨上前敲門,敲了很久,才有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過來開了門。那老頭一身重孝,忽然提燈出現(xiàn)在門后,眾人都覺得背上涼颼颼的。莫雨說明了來意,那老頭道:“若在平日自然可以。只是小人家的老爺三日前身故了,不知各位介不介意。如果不介意,小人這就去稟報夫人去?!?p>  他們趕了一天的路,好容易找到住處,自然巴不得趕快歇歇,其他的也就顧不得了。那老兒進去了好一會兒,開門將他們請進客堂,說是他家夫人有清??墒捰械浪麄冊诳吞蒙献税胩欤膊灰娔欠蛉顺鰜?。

  此時,外面雷聲大作,已下起了瓢潑大雨。

  隔了良久,那小老兒說,夫人有孝在身不便見客,請客人不必拘束,盡管住下就是。說罷,領(lǐng)著他們?nèi)タ头啃菹ⅰ?p>  去客房的路上,那老兒告訴他們,自家主人姓田,是這里的鄉(xiāng)紳,三天前忽然得了疾病亡故了?,F(xiàn)在家里只留下夫人、二太太,還有小姐三個女眷,大少爺常年在外經(jīng)商,這幾日就要回來了。說罷,他又問蕭有道他們的姓名。幾人一一道了姓名。

  聽說蕭有道是去赴任的縣令,那老兒變得極為恭敬,連連賠罪,說招待不周。

  九妹問他怎么稱呼,那老兒道:“小人田福。”

  “原來是福伯!”蕭有道說,“咱們深夜打擾,驚擾了主人家??煞駧г蹅?nèi)レ`堂上柱香,也算是感謝招待之意?!?p>  福伯連說不敢當,引著三人穿過一處回廊,到了靈堂之上。

  如此黑夜,外面雷聲雨聲風的呼嘯聲混在一處,堂上又停著著一具黑黝黝的棺木,在昏燈之下,怎么瞧都覺得氣氛極為詭異。包九妹他們不敢多待,趕緊上了香,燒了紙錢,便匆匆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突然,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天雷竟將門前的大樹連根劈倒。眾人都唬了一跳,怔在了當?shù)?,只覺得頭皮緊刷刷的。靈堂頓時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除了銅盆里即將燃盡的紙灰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九妹打破沉默,轉(zhuǎn)身說道。

  誰知,她話音剛落,天空又轟的劈過一道雷,那閃電的余光在棺木上閃了閃,更顯得那棺材陰氣森森。眾人全身一凝,均覺得今晚著實邪門。但還沒人來得及說話,這時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眾人又是一凜,互相瞧著,不敢說話。福伯率先反應過來,打了傘出去開門。蕭有道他們不敢再呆在此處,也隨福伯到了客堂之上。

  此時,天上還不住的電閃雷鳴,雨已不是落下來,而是直接倒下來了。

  等福伯再次出現(xiàn)在客堂上之時,身后還跟著兩個人。

  九妹凝目瞧去,突然驚道:“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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