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我頭痛欲裂,周圍是陌生的建筑風(fēng)格,我一眼就能夠猜到,這里是湘城,不出意外再次見到宋玲瓏。
還記得上次與姚延一起時,我們從洛都大營到湘城整整用了半月有余,仙人的力量當(dāng)真不是我等所能揣測的。
琳國,敗。
我回想起昏迷前的那個瞬間,一股迷霧覆蓋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我詢問宋玲瓏,他竟沒有提出什么條件,想來也是,除了力量和奇異的術(shù)法,在生命長度上來講,我?guī)缀蹩梢运惆雮€仙人了。
只見他揮一揮衣袖,眼前出現(xiàn)一張白幕,上演著我昏迷之后發(fā)生的事情。
姚淞的刀刃精準無誤地刺入他父親的心臟,他的眼神甚至沒有出現(xiàn)波動,冷漠地像一潭死水。
“父親,我希望,您能看到,我有多耀眼!”他的眼中迸發(fā)出近乎偏執(zhí)的瘋狂,緊接著大喊一聲,“紅袖有令!起火!添香!”
霎時間軍中暴動四起,局勢扭轉(zhuǎn),無力回天。
——原來如此,那時的姚淞,實則是在拉攏我,可惜我腦子不夠,沒有意會到。
——不愧是姚家啊,任何人都不能小覷。
姚廣曦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姚淞,胸口冒出的刀尖處不時噴出血花,他沒有痛苦的神情,眼神憐憫得像是看一只螞蟻。然后他緩緩站直了身體,竟比姚淞高出半個頭,居高臨下得俯視著姚淞,令得姚淞不禁松開手中的刀柄,畏懼得后退兩步。
良久,才發(fā)覺姚廣曦早已沒了聲息。
我看到姚淞的嘴唇顫抖,牙關(guān)緊咬,眼中打轉(zhuǎn)著委屈的淚,然后所有復(fù)雜的情緒通通爆發(fā),變成極致的憤怒。
他嘶吼著,顫抖著身體,在散落的一地的尸體旁邊撿起一把刀,胡亂揮舞。
“為什么!憑什么!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姚延了!”他聲嘶力竭。
“姚延有什么好!我這張毀容的臉還不是因為他!都是你!都是你!我到底哪一點不如他了?你憑什么看不起我!”
……
姚淞發(fā)瘋一般質(zhì)問著,揮砍著,他一手創(chuàng)建了紅袖這個最大的情報組織,最大的風(fēng)月場所,暗中積蓄了一股龐大的力量,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足以威脅洛都皇城的力量!
可那個男人,自始至終,巍然不動,即使此刻他是一具尸體,依舊筆直挺拔,眼神倨傲,居高臨下,蛇盤踞在龍身邊久了,也有些龍氣。
許久,姚淞力竭,跪坐在地,低著頭,他贏了,姚延被擒,姚廣曦死了,再也沒人看不起他了。
下雪了,在洛都。
畫面到這里結(jié)束,這是屬于姚家自己的事情,我只能沉默。
云鶴仙國在姚淞的幫助下集齊了四樣仙家寶物,煜國的君主主動獻上陰陽坎,至此,云鶴仙國通向仙地的“敲門磚”已經(jīng)備好,只待宋玲瓏這個仙出面。
只可惜,大戰(zhàn)之后,只有詭異的平靜。
新年的余溫有些滾燙,灼痛的僅僅只是普通民眾的生活,我站在湘城外,眺望遠方,這里是極寒之地最高的地方,一切盡收眼底。
湘城還是如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他們信仰著宋玲瓏,連帶著淡化了其他的情感,世間一切都是有據(jù)可循的,是守恒的,相對的。
我身旁點染一絲墨影,俶得出現(xiàn)一個人影,是宋玲瓏。
“我需要你?!焙芎喍痰囊痪湓?。
我的胸中涌起一股感覺,這一生,我并不屬于我自己,人總是如此。
宋玲瓏掌管的玲瓏商會是修真界最大的商會,至于為什么每一個國家的玲瓏商會都好似一個“廁所”,自然是因為宋玲瓏看不上這來自凡人的收入,僅僅是本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理念,才勉強租了一塊地界。至于商會里的員工,則是他通過幻境影響民眾潛意識的結(jié)果,就工錢來說,其實也還算不錯,畢竟沒有他,那些人多半已經(jīng)流落街頭餓死。
加褚我身的,則是一種奇異的傀儡術(shù),被煉制的傀儡能夠向終端傳輸信仰,并且獲得僅針對凡人的邪愿,予愿必成。假如愿望是世界和平,那么依據(jù)許愿之人的愿望強烈程度,相同的愿望會呈現(xiàn)不一樣的結(jié)果,同時也會失去一些東西,或壽元,或珍視之人,或身體的某個部位,諸如此類。
所以這個術(shù)又名“等價交換”,這個術(shù)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秘密,幾乎每一個人都知曉,對他們來說,僅僅只是一個小把戲而已,畢竟對于他們來說,那么一點信仰根本不夠看的。
——所以,想找到那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宋玲瓏在我面前變了一副模樣,這次是一個有些矮,長著兩顆虎牙的女孩,額前留著普通的劉海,有點胖,只有那薄涼的唇?jīng)]有任何變化,不,似乎更薄了。
這讓我感到絕望,凡骨剔除,我的生命少了時間的概念,卻也不屬于“仙人”的范疇,無法修煉,只是修真者眼中可以輕易捏死的螞蟻。
修真的第一步,確實是“剔除”凡骨,卻不僅僅是剔除,而是升華,通向更高的生命層次,我如今的狀態(tài),其實屬于一個靜止的死物,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完整的人,是獨特的“尸”。
修真的開始,化骨,熔血,換皮,魂歸,煉腑,直至做完這些,才擁有踏入修真界的資格,只是多少人在途中便早早夭折,寥寥數(shù)人踏入行列,被接引而去。
——所謂的“仙”,也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在那個地方,水會無比渾濁。
“咱們家小沅啊,一定可以走得很遠很遠,離開這里……”
姥爺曾說過的話在我腦海中響起,蒼老沙啞的聲音,恍如隔世。
按理說宋玲瓏身份尊貴,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這樣的人甚至不應(yīng)該引起他的注意,商人逐利,而我沒有任何價值才對,這讓我認識到自己的特殊,我迫切想要了解這個世界。
湘城主殿內(nèi),我見到了云鶴仙國的君主,前齊國的君主。
他滿是諂媚的神態(tài)完全不似一個君王,倒像是等待主人歸家的哈巴狗,這讓我本能的感到厭煩。
他從懷中掏出一堆東西,丹心鎖,葬仙鼎,長生書,以及化道符,幾塊玉石掉落,一端雕刻著各國的圖騰,或龍,或麟,那是各國的國璽。
一個女孩從門外走來,隨著她的靠近,我看到齊國的君王身上泛起透明的漣漪,旋即他消失不見,四件“仙家寶物”安靜得懸在半空中,仿佛它們本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