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翊來到高墻外時,什么聲音都沒有,這讓他很詫異,而剛剛跟隨著他的那幾個人也不見蹤影。他躍到墻頭,眼前這一幕讓他目瞪口呆。
庭院中全是尸體,南宮家守衛(wèi)以及帶著鬼面具的蕭剎門死士堆在一起,臺階上血流滴答滴答的,圍墻上都是劍氣打斗的痕跡,正對大堂的那面墻上是幾個大洞。一陣夜風(fēng)吹過,一股血腥氣味鉆入鼻孔,這里顯然是發(fā)生過激戰(zhàn),看樣子沒人生還。
子翊跳下墻去,找不到落腳之處,只能站在尸體之上,他掃視著四周,這些人都是死于劍傷,受傷部位多是胸腹四肢。他用長槍翻開尸體,經(jīng)過觀察,這些人都是死于吹云劍法。
拖著長槍來到大堂外,里面橫七豎八的躺著尸體,五個黑衣人,一個紫衣人,幾個守衛(wèi),南宮瀚雄正抱著雙臂被砍的小兒子,當(dāng)看到子翊手持大兒子的長槍走進來時,臉色瞬間煞白。桌子底下的管家還在瑟瑟發(fā)抖,語無倫次。
子翊把五個黑衣人的面罩取下,果然不出所料,都是王家培養(yǎng)的高手,而那個仰面躺著的紫色衣裳,七竅流血的男子卻未見過,只見他的雙手扭曲,呈黑紫色,死不瞑目,顯然是與五人同歸于盡,一時間他想不到這是誰。
五個黑衣人身上都有潰爛的傷口,皆是中毒而死,子翊不敢觸碰他們的尸體,緩緩的朝南宮瀚雄走去。
那個數(shù)月前在大堂中賊眉鼠眼,在公堂上兩面三刀,在刑場上威風(fēng)凜凜,深受百姓愛戴的南宮大人如今正流著眼淚抱著奄奄一息的兒子在這大堂之上啜泣。
面對子翊,他不敢正視,低沉的說
“你還想怎樣?”
這話語中還有一絲質(zhì)問的口氣。
“南宮大人,家破人亡的感覺如何?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感覺又如何?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眼淚。”
子翊不屑的嘲諷著,同時把手中長劍插入地下,舉起長槍。他先是看向一旁的管家
“李大管家,別來無恙???”
說著,把槍頭架在管家脖子上,管家被嚇的魂飛魄散,嘴里不停的說著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早在三年前你就該死,讓你茍活至今日,就是我的錯!”
話畢,“咔嚓”一聲,人頭從桌下滾出來,滾到南宮瀚雄身后,撞了他一下,南宮瀚雄一陣哆嗦,然后用手把頭顱打向別處,留下一道血跡。
子翊又把長槍指向南宮瀚雄的眉心。
“你家大公子不過如此,暴虎馮河,不過,看在為國上陣殺敵的份上,我留他全尸?!?p> “你……你就是魔鬼!”
南宮瀚雄顯然還無法接受,睜大雙眼,憤怒的看著子翊。
“你還記得喬展云嗎?四年前他已經(jīng)決定退隱江湖,與世無爭,你卻毫不留情,寸步不讓,硬是要將我們逼上絕路?!”
子翊情緒忽而激動起來,雙目濕潤,憤恨的盯著南宮瀚雄。
“不,不是我,是蕭剎門,是蕭剎門的人!”
子翊怒火中燒,事到如今,此人還這般狡辯,他恨不得立即殺了這個惡人。
“我天星閣究竟做了什么要讓你如此痛下殺手?我告訴你,你會落到現(xiàn)在這種地步,你得感謝你的王老弟?!?p> 南宮瀚雄已經(jīng)奔潰
“???什么?”
“你沒有聽錯,就是王書權(quán),救我的是他,殺你的,也是他!”
南宮瀚雄一下癱軟下去,一語不發(fā)。
“爾虞我詐,你爭我搶,都是你自掘墳?zāi)?,你覺得整個朝洛都是你的,將來天下都是你的,一個小小的王書權(quán)只會卑躬屈膝,不足為懼,只是你的一枚棋子,可笑,真可笑!”
南宮瀚雄閉上了雙眼,心如死灰。
“哈哈哈哈,你殺了我吧。”
這時候,子翊的雙手也顫抖起來,終于,要手刃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了,這個害死自己父親與自己摯愛的仇人。他大叫著,揮起長槍一掃,鮮血飛濺,又一個人頭落地。
子翊扔掉手中長槍,坐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隨后,他抓下一塊簾布,拎著南宮瀚雄的首級走出這如同修羅地獄般的大堂府院,走出了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這時候遠處的天邊已經(jīng)透出白光。
穿著鮮血染紅的白袍,子翊來到那斷崖之下,晨曦穿過樹林,灑在無字碑上,父親的墳?zāi)归L滿青苔,被火紅的楓葉鋪了一層又一層。他“噗通”跪下,兩道淚水刷刷流出,把那顆人頭放在墳前,磕了一個又一個響頭。
“爹,您九泉英靈可以瞑目了?!?p> 子翊傷痕累累的來到斷崖之上,紅楓樹下。斜靠在樹下,閉起雙眼,用耳朵聽著遠處的瀑布水流,愜意非常,用雙手溫柔的撫摸著樹下埋葬雪瑛的那方土地。
王家肯定還會派人前來追殺,為了讓此處的寧靜不被打破,子翊起身離去。
再一次回到布滿陷阱的山林里,在樹上打坐調(diào)息,靜待殺手尋來。
兩天過去了,城中掀起軒然大波,南宮府滿門被屠的消息傳遍了朝洛,天星閣厲鬼傳聞被愈加肯定,恐慌又達到另一高潮。
這反而讓子翊在山林里逍遙快活,他對這些傳聞早已不放在心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這流言蜚語又算得上什么?
王家九華和九虹是最高深莫測的兩人,日后必將一戰(zhàn),他們一定掌握了某種邪門的武功。想到這里就很難不回憶起那晚在極寒密室中的經(jīng)歷,那種無奈,那種恐懼,那種窒息,就連梵鉉功心訣都差點招架不住。
這是子翊心中最沒有底氣的一次,目前的“劍龍”不敢隨意修煉,那巨大威力的反噬對經(jīng)脈又是一種負擔(dān)。敵方對自己的招數(shù)了若指掌,這一戰(zhàn)必敗無疑,再加上九崇的“斷骨神拳”,可以說毫無勝算。
盡管如此,劍客不正是向死而生,鋒下奪命么?一個劍客最好的歸宿不就是死在至強者的劍下,才不枉此生么?
如今孤獨的活著,日復(fù)一日的掙扎,早該有一個了結(jié),早該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