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50：殺手（十三）

　　于是，無非是三下五除二地將溫度還很高的方便面三兩口吃了個干凈，連湯都咕嚕咕嚕地倒進了肚子。

　　接著，他從背包里換上一套運動服裝，帶上口罩，將帽子也揭下來，露出一個锃光瓦亮的光頭。打扮就緒，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二樓的走廊如他所料，一個人都沒有。偶爾能從某幾個房門緊閉的房間里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無非是快步走向樓梯。在樓梯拐角，一個女人正在向下走來，無非是目不斜視地跟她擦肩而過。爬上兩層樓梯，通往天臺的鎖被“恐懼之欲”一斧劈開。無非是推開破舊的鐵門，在暮色里大大咧咧地伸著懶腰，肆無忌憚地向斜對面的“夢天堂夜總會”打量著。

　　這個高度，恰好比對面的四樓要低矮一點。無非是可以透過玻璃，看到里面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的男男女女。

　　正巧，在對面的四樓大陽臺，也站著一個人。他穿著警察制服，手里還有一點火星沒有熄滅。

　　接著，他就看到站在對面天臺的一個光頭男子，正隔著一條街跟他對視。

　　一開始，他并沒有注意到這個男子。他知道對面是什么地方。而男子的打扮也像是一個剛剛“來了一發(fā)”，出來抽事后煙的嫖客。更何況，他毫無遮掩自己的意圖，總之，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常。

　　然后，他突然察覺到，那個光頭男子的眼神很奇怪。

　　那是一種如同虎豹發(fā)現(xiàn)了大象，已經(jīng)緩慢地潛伏到了大象的側翼，然后開始奔跑、毫不掩飾地露出獠牙，期待著飽餐一頓的……興奮！殺意！恐懼！還有一絲絲帶著“真巧啊，竟然是你”的調侃。

　　這種眼神……這種眼神！

　　警察的瞳孔猛地縮小，毫不猶豫地喚出了自己的替身。

　　在暮色的天臺上，無非是開始奔跑。

　　天臺很寬，大街更寬。從這個天臺，哪怕是跳躍，頂多也只能跳到對面的二樓。

　　但是，那家伙說，只管跑！向上跑！

　　于是無非是就跑了起來。他只管向前跑，仿佛自己的腳下是平地一般。他跑過整個天臺，跑出天臺邊緣，一只腳踏在了空中。

　　然后，什么東西托住了他。

　　無非是沒有想這些，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他重重地踏出第二步、第三步，很明顯地感覺到坡度正在傾斜。他在大口呼吸，口罩被他順手扯掉，在空中飄落在某人的腦袋上。他的眼睛正在燃燒著熊熊烈焰。

　　這個計劃……實在是太合他胃口啦！

　　當無非是跑過長街寬度的一半時，他與“警察”身邊，同時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來??！對攻啊！無非是張開嘴，猛吸了一口氣，本就極快的速度猛地又加快了三分。

　　兩個人各自壓抑著自己出手的欲望。雖然兩個人都已經(jīng)在對方替身的“射程”中了，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在這個距離出手，讓對方無法躲避的把握。又或者說，在替身力量可以完全爆發(fā)的“一臂之距”到來時，極有可能就是讓雙方同歸于盡的碰撞！

　　就如同兩個人駕駛著兩輛高速行駛的車輛，面對面沖刺一般。兩個人可能會同時爆炸，粉身碎骨；也可能有一方在最后關頭扭轉方向，最終是一勝一負……全看會如何選擇，誰能夠撐到最后。

　　終于，無非是沖到了警察的一米之內。

　　誰都沒有退讓，誰都沒有拐彎。兩個替身同時舉起手。

　　在這一瞬間，恐懼之欲雙手狂舞，斧刃甚至劈出了一座名副其實的“刀山”效果，這一瞬間的上百斧讓無非是如同變成了一個渾身刺出鋼鐵白刃的刺猬。

　　這里，是“恐懼之欲”的統(tǒng)治范圍。無非是堅信這一點。

　　但是，那個警察進行了第三種選擇。

　　他的替身幾乎在“恐懼之欲”發(fā)動攻擊時，自己也在同時發(fā)動了替身能力。但是他的替身能力卻不是朝著無非是，而是自己。

　　如同被一片被涂抹的畫，警察，連帶著“陽臺邊緣以及后面的一部分”都在無非是發(fā)動攻擊的一瞬間，從無非是的視線里消失了。手斧空空蕩蕩，在空氣中掠過，似乎在最后一刻劈碎了那警察譏嘲的笑容。

　　無非是的瞳孔縮成針尖，他還在奔跑，本來他的決定是斬掉或者逼退這個警察，自己就可以從這個擺著躺椅和太陽傘的陽臺一躍而入的。但是現(xiàn)在，全速奔跑的他想剎車，卻哪里有這么容易？他踉蹌著又向前邁了兩步，卻已經(jīng)跟那個警察的位置差了不止一個身位。

　　在他身后，警察的身影從空氣中再次浮現(xiàn)。一同浮現(xiàn)的，還有原本跟警察一起“消失”的陽臺。

　　該死！

　　無非是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躲避。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踏在了陽臺的瓷磚上，必須躲開這個人的反擊，否則一切都完了！

　　他這么想，也這么做了。

　　但是當他想要向旁邊躍出時，卻感覺自己的小腿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似乎被什么東西拽住了！無非是連忙向下看去，卻看到自己的右小腿竟然已經(jīng)“鑲嵌”在了陽臺的瓷磚中。

　　“白癡……”

　　警察后退了一步。在這個距離，他完全有躲開無非是毫無技巧、直來直去的替身攻擊的把握。他的替身試探的與無非是的替身交了一次手，卻被“恐懼之欲”的怪力蕩開，反而在替身和警察的胳膊上劃出了一道痕跡。警察不動聲色地又后退了一步，徹底離開了“恐懼之欲”的攻擊范圍。這令他甚至可以悠閑地從腰間掏出自己的配槍；此外，屋內的保鏢也有反應過來的人，正在向陽臺投來詢問的眼神。他回以一個“OK”的手勢，表示自己可以處理。

　　“烏……烏拉烏拉烏拉烏拉烏拉烏拉烏拉烏拉烏拉！”

　　無非是絕望地探向前方，“恐懼之欲”再次斬出一片斧光。警察臉上的嘲諷微笑兀自沒變，任憑斧光在離他不到一拳寬的距離肆虐。

　　“沒用，沒用。”警察搖著頭評論，“在大橋上的那一次，你就該死了。但是……真不知道該說是你的命硬好呢，還是運氣太好，竟然讓你逃掉了……不過這次不會了?！?p>　　“恐懼之欲”站在無非是前方，再次、再次、再次揮出斧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