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次是你偷了我二舅的錢袋子??!”冷清秋驚呼一聲,不過卻又好笑起來,“你不知道,那次我二舅被我大舅罵得好慘??!”
李無解雖然在笑,但卻并不是覺得冷清秋說的事兒有多好笑,而是尷尬地笑著,瞧著一旁的郭富貴。
郭富貴則斜眼瞟著李無解,一副這件事情跟你沒完的表情。
“那不……當(dāng)時不知道……他是二舅嘛!”李無解期期艾艾。
“喂,說清楚了,是小秋的二舅,不是你二舅!”郭富貴本來抱著膀子斜睇著李無解,突然聽到李無解的話有問題,趕緊更正了一聲。
“是!”李無解趕緊稱是,“那個郭大叔啊,當(dāng)初是無解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您老人家……”
“我有那么老嗎?”
“不老,不老,您怎么會老!您風(fēng)華正茂、年富力強(qiáng)、朝氣蓬勃、生龍活虎、生機(jī)勃勃、欣欣向榮、龍騰虎躍……”
“停,停,停!”郭富貴趕緊伸手止住了李無解,“我沒你說的那么厲害!”
“厲害,您怎么能不厲害!”李無解繼續(xù)道,“您寬宏大量、豁達(dá)大度、寬大為懷……您胸襟開闊、以德報怨、功在當(dāng)代、利在千秋、千秋萬代、一統(tǒng)……一統(tǒng)江湖”說著說著,李無解再想不起什么詞兒來了,苦笑一聲,干脆道,“說吧,您老人家怎樣才愿意揭過去這事兒?”
一旁的冷清秋已經(jīng)笑得前仰后合了。李無解瞧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用眼神示意,指了指郭富貴,叫冷清秋替自己擋擋。
冷清秋好不容易忍住笑,剛轉(zhuǎn)過頭要替李無解說話,郭富貴立馬制止:“你不許替他說話!”
“???”冷清秋瞧著郭富貴,不禁傻眼,轉(zhuǎn)過頭,瞧著李無解,攤了攤肩膀,一副你瞧見了,不是我不幫,是人家不讓幫的表情。
李無解瞧了,無奈地翻了飯白眼,“好吧,”李無解站直了身體,斜睨著郭富貴,“要?dú)⒁獎?,隨您老樂意!”
“喲呵,你小子還蠻起來了!”郭富貴一瞧,擼起了袖子,一把就朝李無解抓來。
“二舅,您別打他!”冷清秋一瞧郭富貴這般架勢,嚇了一跳,趕緊擋在李無解跟前。
“你讓開!”
冷清秋搖頭。
“你讓開!”郭富貴聲音提高了幾分。
“我不讓,除非你答應(yīng)我不打他!”冷清秋梗著脖子道。
“你,你,你……我,我!”郭富貴凝噎。
“你讓開,我不打他得了吧!”郭富貴頓腳,大叫一聲。
“真的?”冷清秋輕聲問了一句,一臉懷疑的表情。
“嘶……我說你怎么還向著外人了。到底誰才是你舅舅???”
“你是,你是!”
“那讓開!”
冷清秋看郭富貴貌似沒有多大的怒火,慢慢地讓開了擋在李無解前面的身子。
李無解小心地上前,瞧著郭富貴,恭聲道:“郭大叔!”
“嗯!”
見此情景,李無解和冷清秋終于送了一口氣。只是未曾想,剛放松下來,郭富貴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李無解的左耳朵。
“二舅你干嗎?”冷清秋驚叫一聲,就要上前。
“你別動!”郭富貴瞪了冷清秋一眼。
冷清秋只得站定不動,“二舅你不是說不打無解了嘛!”
“我哪里打他了?”郭富貴梗著脖子,喊了一聲。說著,轉(zhuǎn)過頭,看著李無解,“小子,我打你了沒?啊,我打你了沒?”邊說邊扯了下李無解的耳朵。
李無解疼的齜牙咧嘴,聽到郭富貴問起,趕忙道,“沒,沒,沒打,沒打!”邊說邊嘶氣。
“哼!”郭富貴哼了一聲,這才放開了李無解的耳朵。
冷清秋趕緊上前查看,只見李無解的耳朵整個都發(fā)紅,看的冷清秋心疼不已,忍不住回頭喊道,“二舅你瞧你都把無解耳朵揪紅了!”說完了,回過頭,看著李無解,心疼地問道,“疼不疼?”問完了,湊上小嘴兒一邊吹著冷氣,一邊輕輕地?fù)崦顭o解的耳朵。
“還好,還好!”李無解瞧著郭富貴,見郭富貴走到一旁坐了下來,終于放心下來。
“坐下,還想顯你兩個個頭高?。 惫毁F坐定后,瞧了還在站著的兩人,忍不住叫了一聲。
“我……”冷清秋剛想說話,卻被李無解攔住了,“哎,坐,坐!”李無解拉了冷清秋的胳膊,到另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小子,我問你,那次你是怎么偷走我的錢袋的?”郭富貴問了一聲,卻又忍不住道,“那名女子,還有那個當(dāng)街非禮女子的男子,是不是都是你一伙的?”
“郭大叔真是慧眼如炬,我們的這點(diǎn)小伎倆居然都被您看穿了!”李無解一只手扶著耳朵,另一只趕緊豎起了拇指。
“哼,慧眼如炬?zhèn)€屁!”郭富貴有些惱羞成怒,瞪了李無解一眼,“慧眼如炬還能叫你們得逞了?”
李無解不知道如何接話,只能尷尬地笑笑。
“來,二舅,喝茶!”一旁的冷清秋趕緊倒了一碗茶,端到了郭富貴眼前。
郭富貴瞧了一眼,接過冷清秋遞來的茶碗,喝了一口,“小子,我那錢袋子里當(dāng)時可是裝了二十片片金葉子,十五顆玳瑁珠的。你說,該怎么賠我吧!”
李無解一聽,突然想起了,金葉子倒是被師父存了起來,而那什么玳瑁珠,卻是被當(dāng)作聘禮送給了大師兄王霑的妻子青衣,這次出發(fā)的時候,還看見自己那小侄兒脖子上掛著那珠子呢。
李無解接過了冷清秋遞來的茶碗,“那個……郭大叔啊,您那金葉子倒是還在,不過那個什么玳瑁珠卻是老早送人了……”看著郭富貴正要發(fā)作的樣子,李無解又趕緊作聲,“不過我都會賠您的!”
郭富貴聽了,忍住氣,點(diǎn)點(diǎn)頭。
“不過呢,您老人家看我這剛剛到京城,也還剛剛做了那什么親勛翊衛(wèi)羽林郎將,還沒機(jī)會受賄貪污呢,等我來日貪污受賄了,有了錢了,再還您成不成?”李無解說完,一臉真誠地看著郭富貴。
郭富貴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李無解,手中端著的茶碗舉在空中,也忘了放下。
一旁的冷清秋見慣了李無解無賴模樣,見怪不怪,隱隱還有些嬌嗔地看著李無解,一副你怎么胡說八道,嚇著了二舅怎么辦的模樣。
“你厲害!”郭富貴放下手中的碗,朝李無解豎起了拇指。
……
就在長安城進(jìn)入深夜的時候,遠(yuǎn)在西域之外的小勃律卻是華燈初上。
孽多城的王宮雖在,卻是燈火闌珊,隱隱有敗落的跡象;而在不遠(yuǎn)處,原來的孽多城守軍軍營的位置,一座新崛起的軍鎮(zhèn)卻顯得異常熱鬧。
孽多已經(jīng)劃歸唐朝安西節(jié)度使高仙芝治下。而負(fù)責(zé)孽多軍務(wù)的,是此前陪李靜忠達(dá)到過疏勒的龐士英。
本來,在高仙芝班師的時候,留下了原來的疏勒鎮(zhèn)守捉使趙崇玭暫代守捉使駐扎孽多,本意也是打算等高仙芝確定了自己的地位后再將趙崇玭轉(zhuǎn)正——趙崇玭到底是鎮(zhèn)守疏勒多年,經(jīng)驗(yàn)豐富,孽多城剛剛拿下,恰好需要這樣一位老資格的守捉使。
只是不曾想,趙崇玭的守捉使的位子被龐士英半路截胡。這其中,又不知道涉及了多少高層的利益博弈,只是,作為下層的士兵,往往并不懂得上層權(quán)力博弈的規(guī)律,只知道自家大人居然被架空了,自然,代替了自家大人的人成為士兵們針對的對象。
面對軍心躁動,龐士英只管顯露出當(dāng)初審問王霑幾人時的酷吏本色,只一個辦法:撤換,懲處。不聽你多說什么,不聽你內(nèi)心有什么不服,只要你有異議,就撤掉換上自己帶來的人,膽敢不從者,嚴(yán)厲懲處。
而龐士英帶來的人也不曾想著與原來駐守孽多的將士之間和諧相處,仗著幾分龐士英的威嚴(yán),也往往對底下的將士任意責(zé)罵,脾氣暴些的,甚至拳腳相加。漸漸地,軍心浮動起來。
此刻,在軍鎮(zhèn)西南的位置,一間屋子里,正聚集了一些人,將士皆有。
“鄭大哥,您說句話,只要您愿意帶頭,我們就反了他龐士英!奶奶的,咱們兄弟已經(jīng)受夠了他的鳥氣!”一個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朝著一旁一臉風(fēng)霜之色的郎將鄭冠杰叫喊著。
“閉上你的鳥嘴,你成天就知道氣老子!”說著,瞧著周圍蠢蠢欲動的其他人,“你們都給老子聽好了,那龐士英再怎么說也是朝廷的官兒,我們一旦反了龐士英,也就是反了朝廷。你們誰愿意戴上反賊的帽子老子不管,但老子堅(jiān)決不戴!”
幾句話說的,場面又靜默了下來。
“王霑,瞧你一直不說話,你有什么想法,別一直悶著,也跟大伙兒說說啊!”一旁的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捅了捅身邊正低頭思考的王霑。
王霑一抬頭,瞧著眾人都望著自己,“什么想法?沒想法!”
“哎,我說王霑你瞧你個慫樣,那龐士英可是第一天來就針對你,你怎么就知道低著頭忍氣吞聲?”
“忍不下去也要忍??!”王霑瞧著眾人說道,眾人一聽,紛紛露出不屑來,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甚至就要開口辱罵王霑,卻又聽到王霑開口道:“有時候,低頭,是為了仰頭;收拳,是為了出拳!”
“嗯?”眾人疑惑。
“你打人之前,一定要先把拳頭握住收回來,然后再猛地打出去,那樣子,才可能一擊斃命不是!”王霑說著,站起身來,朝鄭冠杰恭敬道:“鄭郎將,屬下帶人前去夜巡。大人早點(diǎn)休息!”
王霑出去了,卻留下了一臉沉思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