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芷靜靜地望著自己面前的男人,突然覺得他有些陌生——他的雙眸中,不再有當年承諾了她一生一世時的溫柔了。
江芷薄唇輕啟,帶著乞求的語氣道:“顧崢,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真相嗎?”
“男人的事情,用不著你們女人操心。”顧崢淡然。
“關于我兒子的事情,我就有必要操心?!?p>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太重了,又或許是被江芷眼中的堅定給感動了。
顧崢的眸子沒有方才那樣冷了,語氣也軟了些許:“芷兒,這件事情關乎我的尊嚴,你能不能不要問了?”
“哎……我知道你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的。只是……連我都不可以告訴嗎?”江芷微微地眨了眨眼,看上去一副很失望的樣子。
那副樣子,讓顧崢看了好生心疼。
顧崢略微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唉!這輩子他顧崢也就敗給這個女人了吧!
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江芷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卻是一臉淡定:“你當年,不是告訴我安丫頭丟了嗎?”
“是啊。”
“那為什么我剛才還看見天兒給她回短信?”
“我怎么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這你要問慕容振天那個老不……”
顧崢的話剛說出口,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立馬止住了。
“好吧……”見顧崢沒法回答,江芷也不打算勉強。
“那么,天兒如此反感我和你是怎么回事?他一直說,若不是因為我們,當年安丫頭就不會丟。你可以給我解釋一下,安丫頭失蹤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嗎?”
“芷兒……”顧天有些為難的看著江芷——他真的不想說這個。
然而,別看江芷一副柔柔的樣子,實際上個性也是很強硬的:“不行,你剛才都答應了,好好告訴我事情的經過?!?p> 對于自家夫人,顧崢是毫無辦法:
“好吧好吧,這輩子就是被你纏住了?!?p> 江芷眉眼一彎,淺笑道:“你知道就好了?!?p> “那……你要我從哪里開始說好呢?”
“嗯……還是我問你答就好了吧?!?p> “好好好,你問吧,問吧。”
“好,那你如實告訴我,當年安丫頭到底為什么會丟?安丫頭到底是怎么弄丟的?這些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天兒為什么會性情大變?你不許有半句虛假?!?p> 該認真嚴肅的時候就認真嚴肅,該溫柔的時候就溫柔——這,就是江芷。或許就是這樣的江芷令顧崢愛得無法自拔吧。
顧崢頓了幾秒,才緩緩開口,道出了當年事情的原委。
一句句話從顧崢的唇齒中傳出,漸漸的,構成了一個故事——故事中的人都活靈活現地展現在了江芷的面前……
—
—
【2】
十年前,夏末的一個晴天,難道吹著和煦夏風的一個晴天。陽光是溫和的,不似平日里的那樣火辣辣。
燦爛的陽光傾瀉而下,一縷縷陽光鉤織成了一個大大的網,將C市這整座都通通籠罩于光明之中。
一般正常的孩子都不會可能討厭吃冰棒的夏季,更不會討厭象征正義光明的陽光吧。
然而慕容府上的一位小少爺就不喜歡夏季,也不喜歡陽光,更不向往家以外的廣闊天地。
這位小少爺圓圓的小臉由于生氣,變得鼓鼓的,顯得更加可愛:“我就是不要出去,你們要去哪里玩,我都不要去。”
慕容老爺了解自家兒靦腆怕生的性子,便也不勉強:“你不要去就算了,我?guī)憬憬闳ネ媪?。?p> “我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小少爺說著,便抓住了自家姐姐的衣角。
小女孩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小男孩的頭,難得溫柔地安撫道:“那么小杰乖,我一起出去玩吧!小杰不用怕哦~我會一直保護你的,永遠保護你?!?p> 小男孩慢慢松開了小女孩的衣角,低著頭想了想,而后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嗯!姐姐說話要算數哦~”
小女孩有些驕傲地揚起了腦袋,拍著小小的胸脯:“當然,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嗎?我可以說比暖羊羊還守信用的!”
小男孩咧開嘴角,一邊滿足地笑著,一邊抱住了姐姐:“姐姐才沒有暖羊羊那么胖呢!”
見這姐弟倆這般親昵,做父親的也很是欣慰。只是,若是自家女兒的性子與兒子的性子互換一下就更好了——女孩子還是溫柔些比較好。
只是……他家這個姑娘,都六歲了卻還是不懂得什么是矜持什么是溫柔。整日里,從早到晚就知道學電視里的那個叫什么川什么南的,滑著個滑板四處跑。
要我說,還是國產的動畫片好。瞧著!這日本的動畫片把我的乖女兒都給帶壞了。不過……不管是什么性格,都是我的女兒!
慕容振天這樣想著,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
只是,他剛伸出手,手還沒有碰到女兒的小腦袋,門鈴便響了。
“怎么樣?你們準備好了嗎?”一開門才知,是顧家老爺顧崢。
慕容筱安的小嘴似摸了蜜糖一樣,甜甜地叫人:“顧叔叔,我們都快要準備好了,現在在等小杰~”
“???!難道我們還要和那個膽小鬼一起去玩?!”一直躲在行李箱后的一個小男孩聞聲冒出來。
“不許你亂說!小杰才不是什么膽小鬼!”慕容筱安生氣的鼓著兩個小小的腮幫子,反駁道。
小男孩沖著慕容筱安微微一挑自己的小眉頭:“有理還不在聲高哩,你吼得聲音這么大有什么用?他本來就是膽小鬼——難道連一只小蟋蟀都怕的男孩子,不是算膽小鬼嗎?”
小姑娘輕輕勾起嘴角,帶些嘲諷意味地淺淺一笑道:“哦?是嗎?那你還不是怕高哇?”
“你你你你你你……”小男孩憤憤不平地指著小女孩,卻半天除了一個“你”字,說不出別的字什么。
他真的是拿女孩沒有一點辦法——每一次吵架,她總是會贏。
顧崢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天兒,好了好了,你是男孩子,筱安是女孩子。男孩子要有紳士風度,你要讓著筱安”
顧天想要反駁,可是當他滿是不服氣的眸子對上了自家老爸不容反抗的眼神,他頓時乖了。
只是,心里卻還是忍不住嘀咕——她哪里是什么女孩子?我就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女孩子……
別看顧崢是一個嚴父,但是對待朋友,卻也是溫溫和和的:“振天,你說是怎么回事吧。我怎么看你家女兒都像是我家媳婦?!?p> “哪里像了?分明我的女兒就是像我?!蹦饺菡裉彀櫭挤裾J道,話音剛落他卻又似贊同地點了點頭,“安安確實是有江芷當年的風范。”
“她也是這樣說的,所以她也很喜歡筱安?!?p> “哈哈,小女承蒙厚愛,此乃榮幸榮幸?!甭牭竭@句話的慕容振天登時眉開眼笑,一下卻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問道,“話說回來,江芷沒來?”
早就料到慕容振天會這么問,因此顧崢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啊,在美國呢?!?p> 慕容振天笑著調侃發(fā)小道:“老爺們打下的江山,倒是讓一女流之輩給打理得這么好,你家媳婦還真是能干。”
或許是因為慕容振天說江芷是女流之輩,顧崢的眉頭似乎皺了皺。
“不說這個了,這次可就是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帶這個三個熊孩子的旅行了,有準備嗎?”
“你說錯了,是兩個熊孩子,我們家小杰不算什么熊孩子,他是最乖的了?!币惶岬阶约旱墓詢鹤樱饺菡裉毂阈Φ妹佳蹚潖?。
顧崢瞟了一眼慕容宇杰眼角還未干的淚珠,道:“但是,宇杰也是最愛哭的,不是嗎?”
“你這話說的,你四五歲的時候不哭嗎?”慕容振天的話剛出口,頓時后了悔了。
要知道,顧崢五歲那年幫他打狗,那棍法可是無懈可擊。
一面說著話,三人便一面上了飛機。
看不慣顧崢磨磨唧唧的江芷,忍不住打斷了:“停停停!顧崢,你可不可以直接講重點?這些廢話是做什么的?”
“咳……做鋪墊的?!?p> 江芷毫不留情地嘲諷道:“是不是還要加一句引出下文啊?你當你寫作文呢?還鋪墊?!?p> “后來呢?”
“你聽我慢慢講,不要總是打斷我。”
“那你挑重點講,你們平時不就是這樣聊天的?我知道這些干什么?”
“好,好,好,重點?!鳖檷樆貞频恼Z氣似乎有些敷衍,但是他敘述的卻不點兒也,“那就從到那里的第三天開始說起了?!?p> 這也是一個有著萬里晴空的日子,只是與三天前的晴空不同——今日的晴空萬里無云。
柔柔的清風對著小男孩撲面而來,然而這清風卻沒有使男孩感到絲絲的舒適,男孩依然是一副很不安的樣子:“姐姐,姐姐,我們還是回去吧?!?p> 被小男孩叫作“姐姐”的小女孩見小男孩有些不安,情不自禁地微微皺起了眉頭,想打退堂鼓了:“顧天,我們回去吧?!?p> 顧天沒有回頭,更沒有理會慕容筱安的話:“你弟什么樣子你不清楚嗎?就是一個膽小鬼!”
“你不可以這么說他!”
“我有說錯嗎?”顧天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感,而后小男孩又沖著小女孩挑了挑眉頭,“還是說……你也是一個膽小鬼?所以才會這樣護著同類?”
“你說誰是膽小鬼?”慕容筱安的聲音里帶著很明顯的怒意。
“你啊,說的就是你?!鳖櫶炜粗夤墓牡哪?,心中暗喜。
“你!”
“想證明自己不是膽小鬼嗎?”顧天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沒有加半點的思索。
顧天正在想著該如何應對,正好此刻一陣微風吹過,好巧不巧的,一片潔白的花瓣正好落在了慕容筱安的頭上。
顧天見了,一拍小腦袋,指著不遠處的茉莉花樹道:“呢!你要是可以拿到那樹最高的樹杈上的茉莉花,我就承認你不是膽小鬼!”
慕容宇杰和慕容筱安順著顧天的方向看去,慕容宇杰一驚,立馬拉著慕容筱安的手要往回走:“姐姐,我們還是快點回家吧,那樹太高了。”
女孩看了一眼那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心里也生出了一絲畏懼。
她是莽撞,也膽大包天,但是分寸她還是知道把握好的——有些事情,太過于危險,就是不能去做的。
然而,在男孩的激將法,女孩還是爬上了那棵樹。
“所以……是我們家天兒的錯是嗎?”顧崢的話還沒有說完,江芷便急切地打斷了,比起剛才閃著好奇光芒的眸子,此刻她的眸子暗淡了下來。
“可以這么說……當時那小子也沒有和我細說什么,是在后來都快到家,他才和我道了事情?!?p> “那當時你為什么不和我說?”
“我是覺得,我一個人可以解決……更何況,我不想去打擾你。”
“所以,你覺得你現在這樣是解決了是么?”
“你難道也覺得這件事情要怪我么?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寶貝兒子有錯?要不是他去慫恿筱安爬樹,能惹出這些事情嗎?”顧崢慍怒地看著江芷——他何來的錯?
顧崢發(fā)脾氣的樣子,江芷見多了,早就見怪不怪了,也沒有理會他。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為什么當時宇杰什么都不說?”
“當時……是你家寶貝兒子把他拉回來的。應該是嚇壞了吧,或者……被威脅也……”
顧崢的話還沒有說完,江芷便打斷了,語氣重帶著怒氣:“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要說你的兒子會去恐嚇別人嗎?”
或許是該相信兒子?被江芷一兇,顧崢沒有再說話了,只是沉默著:“……”
江芷也沒有咄咄逼人,她也明白,當年的事情其實顧崢也不會了解太多。
其實……知道最多的,應該還是要數當事人——自家兒子和慕容家安丫頭,還有慕容宇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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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朦朧之中,遠處若隱若現的出現了一棵樹,樹下不遠處,隱隱約約的,有兩個孩子。
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年紀大概在五六歲左右。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連男孩女孩的臉龐都看不清,可是他們的對話,少年卻聽得清清楚楚。
小男孩指著那樹,對著小女孩道:“你想證明你不是膽小鬼嗎?那你就去把樹上最高的樹枝上的花摘下來!你做得到嗎?”
小女孩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哼!你等著瞧吧!”
小女孩說著,熟練地上了樹。
“不要,不要……”遠遠的,少年見了想要阻止,可是無論他怎樣叫喊,當年的事情卻還是在他的面前又重現了一遍。
心口傳來一陣陣如同刀割的刺痛——當年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敢回想。
每每去想,心里都是這般難受。
“天兒,天兒……”突然,少年耳畔傳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江芷看著床上的滿頭大汗的少年,心里是一陣陣的心疼——這究竟是怎么了?是做了什么令其不安的夢么?
那究竟是怎么樣可怕的夢境,能讓這孩子緊張害怕成這個樣子?
她不停地喚著自家兒子——盡管兒子不喜歡母親,但是畢竟自己的兒子啊!
即便“子嫌母丑,狗嫌家貧.”(改自典故“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母親也永遠是愛兒子的,家也永遠是狗的避風港。
少年有些驚慌地拿起一旁的手機,確定了一下現在的年份,又掃了一眼四周才松了一口氣——看來剛才是一個夢吧。
可是……這夢還真是真實呢……
“天兒,你剛才怎么了?”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的江芷見顧天醒了,雙眼中閃過了一絲欣喜。
江芷一邊心疼地給顧天擦著腦門上的汗,一邊關心道:“天兒,方才怎么了?”
“……沒什么”
也不知道為什么,看著江芷這副如此關心自己樣子,他也沒有辦法再發(fā)脾氣了。
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和母親應該不會有太多的牽扯,太大的關心——畢竟當時和他一起去的只有父親。
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和母親應該不會有太多的牽扯,太大的關心——畢竟當時和他一起去的只有父親。
只是……
只是他既然已經和母親父親鬧了,他現在要是緩和語氣,想必是會跌面子的,所以也就只能這樣了。
其實,顧天又何嘗不清楚?其實當年的事情,罪魁禍首是自己!他才是始作俑者!
但是,倘若不怪在父親母親的身上,他的心中就愈發(fā)的不安。只是為了好受一點吧……
江芷見自家兒子一副愁眉緊鎖的模樣,不由自主地又問了一句:“這么認真的樣子,又在想什么呢?”
剛想回應江芷的顧天,卻在不經意之間對上了母親滿滿慈愛與關切的雙眼,他的語氣也緩和了許多:“沒什么……”
“我的天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你放心,媽媽不會過問太多的……媽媽給你自由的空間?!苯频脑捓镌捦舛纪嘎吨牢?,只是比欣慰更多的——那一種無能為力,只能苦笑著搖頭的無奈。
這話中的意味深長,與江芷相處不多的顧天,還是讀出來了——畢竟還是母子血濃于水,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少年的眉頭微微一皺起,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復雜。
略略思索糾結了片刻,少年道:“呵!你以為我長大了你就可以放任我,不管我了嗎?”
少年的聲音很小很小,但是也足以令江芷聽清。
盡管表面上看這話好像是責怪的,但是母親又怎么會不明白兒子的想法呢?話里的安慰,江芷是聽出來了的。
之所以沒有點破,是因為她知道自家兒子要面子??!和他就是一個德行——都死要面子活受罪,一個把自尊看得如此之重,一個不要面子就活不了一樣。
聽了顧天話的江芷,欣喜得不行。
盡管母子倆都沒有再交談,可是房間里的氣氛卻已經變了,融洽十分中略帶著點點溫馨之感。
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顧天在心中暗暗感慨道。
然而,一陣電話鈴聲突然打斷了顧天的思緒。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江芷,江芷條件反射地看了一眼聲源,只見手機屏幕上一個大大的字——“安.”。
被江芷看見了的顧天,想要接起電話,但少年已經伸出了的手卻又縮回了手。
江芷仿佛看穿了顧天的心思一般,眉眼一彎,淺笑起來。隨即便起身出去回避了。
還真是……知子莫若母啊……
顧天看著江芷有些孤寂的背影,心里不由自主的后悔了起來——自己應該要叫她一聲“媽”的。
雖然他的生活中,她沒有很少出現,她也沒有陪伴他的成長,但是……她至少也給了他生命,她給予他的母愛從來都不會少于別家母親給予別家兒子的母愛少……
等顧天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斷了,他剛想要回撥電話就又想了起來,少年急忙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少年最喜歡最熟悉的聲音。然而,這個聲音相比在早晨火車站旁的小攤位時,沒有了無奈傷感,多了幾分欣喜。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聽出來的,但是他就是覺得不同,他就是覺得少女這次的電話意義非凡。盡管那頭少女說的話與平常沒有半點不同,還是那個開頭:“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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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聽出來的,但是他就是覺得不同,他就是覺得少女這次的電話意義非凡。盡管那頭少女說的話與平常沒有半點不同,還是那個開頭:“顧天,你暑假還是回家吧,好嗎?”
“切……本來還以為你打電話來是有什么好事情發(fā)生呢……”顧天嘴上一直嘀咕著,似乎是在責怪余欣瑤的多事。
但是他還是將事情都如實稟告給了她:“我現在就在在家里,而且我這個暑假十有八九都出不了門?!?p> 聽著少年帶著些自嘲的話語,余欣瑤也不由自主地柳眉微微皺起,關切問道:“怎么了?”
“……”顧天剛想要對余欣瑤如實相告,卻突然有些害怕她知道一些事情,便刻意隱瞞了些許細節(jié),“我本來是打算回來看看,結果正好碰見我媽回來,我沒怎么理會我媽。這個倔老頭,就把我揍了一……”
顧天的“頓”字還沒有說出口,一個擔憂無比的少女聲音便打斷了他的話:“嚴重嗎?你爸怎么無緣無故打你啊?傷到了要害沒有?”
話音剛落,她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開始不停地喃喃自語:“你說你整個暑假都要在家,那得【deǐ】嚴重啊……你是不是傷到了要害?都說虎毒不食子,你爸怎么這樣啊……你也是,一定是你惹了你爸?!?p> “停停停,安安你越說越遠了,你怎么比我媽還要啰嗦啊……”
“你的意思莫不是說我和你媽一樣老?”
余欣瑤的話音剛落,顧天微微啟唇,還未開口作答。
余欣瑤便又開口了:“誒?!我都還沒有見過你媽媽?!?p> “你要干什么?”
少女的雙眸中劃過一絲狡黠,眉眼一彎,淺笑道:“你爸和你媽的關系怎么樣?你爸聽你媽的嗎?”
“也不能說是聽話,總之他總是拿我媽沒有辦法……”
“是嗎?”經得顧天這么一說,余欣瑤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那我今天我來你家吧。”
我和你關系是否意味著要進一步了呢?顧天這樣想著,心情便愉悅了起來。
剛想要欣喜答應的顧天,卻突然想到了什么,皺起眉頭,打算婉言拒絕:“你要來我家做什么?”
要知道,失憶的可是只有安安一個人……倘若母親和這老頑固說漏了嘴,洞察力如此之強的她,定然會起疑心。到時候,一切怕是都瞞不住了……
更何況,安安從前可是常常來家里的,萬一突然想起了什么都話,我就……
顧天越是去想,心里邊越發(fā)的不安。
“看望你咯,不然還能做什么?”余欣瑤嘴上這樣應著但心里卻是已經另做打算了——既然顧天的父親不同意,那就在顧天母親的身上費心思吧,保不齊顧天的父親是氣管炎(妻管嚴)呢?
“今天不太方便,你看可以不可以……”
“沒有關系,反正時間還長著呢,下次去你家也可以?!?p> 眼瞅著自己怕是躲不過了,顧天暗暗嘆了一口氣:“好吧,那你今天來吧……”
余欣瑤剛想回應,可是突然一個帶著慍怒的聲音變打斷了她——少女受到驚嚇,手微微一顫,手機沒有拿穩(wěn)便從手中滑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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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怎么?你現在也學著陽奉陰違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余欣瑤也顧不得電話那頭的顧天了,直接把掛斷了電話。
“爸……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別以為我看不到,我還沒有瞎!”
余欣瑤微微一垂眼簾,話語中聽不出喜怒哀樂:“……爸,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我當然一定就會辦到?!?p> 慕容振天瞥了一眼自家女兒,語氣平緩許多:“唉,感情的事情,有誰是能夠克制的?”
他又何嘗不知道,兩個孩子互相喜歡?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女兒剛才在做什么?
他只是看破不說破罷了,畢竟……這是自己的女兒不是嗎?知女莫若父?。?p> 少女方才還無一絲光的眸子中,此刻閃爍著滿滿的光芒:“爸,你的意思是……”
“反正你也長大了,不是小時候那個小丫頭了,我也管不住你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慕容振天話音剛落,余欣瑤的心中便是一陣復雜的感情——既有喜悅,又有一種莫名心疼自家老爸的感覺。
他這是無奈?還是……自己真的令他傷心了?
然而,慕容振天接下來的話卻令余欣瑤如何也喜悅不起來了:“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是希望你長痛不如短痛,不要一意孤行比較好?!?p> “……說到底,您還是不同意是嗎?到底是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聽我的就沒有錯!”剛才還一臉平和的慕容振天突然就發(fā)起了脾氣。
旁人或許沒有看出來,但是余欣瑤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有那么一瞬間,自家父親的臉上有一絲驚慌劃過。
盡管只是在一瞬間,但是還是被她給捕捉到了。
“吃虧?那么……這個虧我也是早就吃定了吧……”也不知道余欣瑤這勇氣究竟是從何而來,向來性子溫和,對父親言聽計從的她竟也頂了一句。
是啊,如果是人生是一場場戲碼。那么從認識顧天開始,他和她注定就是一場悲劇吧。只是……既然這場戲已經開始了,就注定了是要悲傷的。
既然注定了要心痛一回,那么長痛短痛,她寧愿選擇長痛。
想必也是沒有料想到女兒會頂自己,慕容振天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便氣沖沖地拂袖而去:“總之你到時候不要哭!不要后悔!反正你們在一起的可能性為零!”
看著父親氣沖沖的背影,她感覺到了些許的心酸。
她想要叫住他,可是卻又沒有那一份勇氣——叫住了又能怎么樣呢?
再吵一架嗎?明明都已經講和,可卻還是小鬧了一場……
人,不論是在什么時代,總是逃脫不了一個情字,逃脫不了要做選擇的命運。
就像……古代有忠和孝難兩全,今有愛情親情難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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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人們做事情,總是無法做到棱【léng】模兩可,面面俱到。
就像是魚與熊掌一樣,總是沒辦法兼得的。因此,選擇的時候,人們在選擇的時候,總是必須要舍去,必須要辜負一邊。
如果真的要選擇,她想,她應該會選擇顧天。
只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就沒有兩全其美的第三個選擇嗎?
知女莫若父,自己孩子的心思,父親又怎么會不了解?
他又何嘗想要逼女兒?慕容振天靜靜地看著窗外,目光很快落在了院子里的茉莉花樹上,茉莉花還沒有開。
樹枝上,有一個鳥窩。鳥窩中有一只小小的鳥兒,似乎還是雛鳥,沒有辦法飛起來。
沒過一會兒,一種品種相似的鳥便飛到了鳥窩旁,那只鳥將自己捉來的蟲子一條條的喂給那小鳥吃,它自己卻沒有吃一條。
那似乎,是一對母子吧。
寧愿自己餓肚子,也要先讓孩子吃飽,這就是最簡單也最難發(fā)覺的母愛。
一樣的,父愛也是如此。
看著那對鳥兒之間親密溫馨的氣氛,慕容振天的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涌出了些許的失落。
作為父親,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只是……他不希望給自己女兒幸福的是顧家的孩子。
院子里的茉莉花還沒有開,但是花苞已經有淡淡的清香了。
一縷縷清香撲面而來,漸漸聞著花香,慕容振天仿佛看到了這院子十年前的常常出現的那一幕:
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繞著這花樹追追打打。
小男孩一邊躲著還會一邊抱怨道:“你就不可以溫柔一點嗎?一點都像女孩子!”
每每這個時候,女孩總是這樣接茬:“那你呢?你怎么就可以有一點紳士風度?一點都不像男孩子!”
這種場景,他曾經幾乎天天都可以看見;這對白,他曾經日日都可以聽到。
只是一轉眼,十年過去了。很多事情,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要是換作從前,他怎么會不允許他們在一起?只是現在的時局,不太一樣。
“要不,就同意吧?”一剎間,慕容振天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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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多愁善感的人總是愛多想,情緒波動也會比較大,因而這種人的感覺一般是不靠譜的。
誰知道呢?或許能靠譜一次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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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電話打完了?”見房間里的講話聲停止了,江芷便立馬敲起了門。
顧天默默地看著江芷,良久才開口:“媽……”
“怎么了?有事就直接說啊。”這是她回家后兒子第一次叫自己媽,江芷顯得有些開心。
只是,看著兒子愁眉緊鎖的樣子,她也高興不到哪里去。
“安安說,她想要來家里?!?p> “安丫頭嗎?”
顧天點了點頭,沒有說其他的話,直奔主題:“她可能和小時候有點不一樣,你和那個人……”
意識到自己的稱呼不禮貌的顧天立馬改口:“你和爸,可不可以不要說什么不該說的話?”
江芷看了一眼窗外:十年前庭院里的茉莉花樹如今不見蹤影,同時聯(lián)系上顧崢和她說的,她也大致猜到了幾分。
雖然她也不是很清楚為什么兒子要刻意隱瞞,但是既然是兒子想做的,她就會盡力而為的。
江芷點了點頭:“我會和你爸說的,她什么時候來呢?”
“時間還沒有定,她想要來……”和母親談到自己心上的女孩,少年的臉上流出了點點緋紅。
江芷見了,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我一直挺喜歡安丫頭的。”
江芷沒有直接說破,只是含蓄地給了顧天一些信心——她知道,顧崢不同意,但是她沒有說過她聽顧崢的。
別的事情,她都可以將就,唯獨兒子的幸福她不想將就。
聽著母親的話,顧天也安心了許多,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了自己熟記于心的那個“安”字。
少年的手指剛要點到了“撥號”,他卻突然收回了手,退出了“通訊錄”,點開了“通話記錄”,選擇了“輸入號碼”。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明明早就已經熟爛于心的號碼,早就可以一分鐘內輸出的號碼,此刻他卻十分慢地點著鍵盤,看上去仿佛就是小學生一年級生背文言文一樣沒有把握的輸入號碼。
然而,盡管手上的動作已經十分緩慢了,但他的心臟卻還是與手上的動作速度截然不同——狂跳不止,無法克制……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顧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特意再去輸入一遍女孩的號碼。
與少年“怦怦怦”不??焖偬鴦拥男?,形成鮮明對稱的是,手機只能傳來帶有節(jié)奏感的“嘟嘟嘟”忙音。
“怎么了?打不通嗎?”江芷見自家兒子一副愁眉緊鎖的樣子,心里也莫名地跟著緊張了起來。
“是不正好有事情呢?也不一定要這么著急吧?”江芷急忙寬慰道。
正如江芷所說,余欣瑤的的確確現在不是著急的,但是她卻沒有什么急事。
燦爛的光芒從房間的窗戶悄悄潛入房間,正好射中了此刻正在悠閑地吃著蘋果的少女。
“今天還早哇,你確定你今天要這樣浪費大好時光?”看著突然鎮(zhèn)定下來的余欣瑤,林靜怡反而更加擔心了。
“有的時候,太慌張反而會壞事吧?不著急,反正還有你嘛?!?p> 看著余欣瑤優(yōu)哉游哉模樣,林靜怡有些氣不打一出來,沒好氣道:“誒誒,你居然還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我只是提醒你的,我才不會幫你做什么?!?p> 少女突然放下了蘋果,輕輕一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好了,瞧你那副不經逗的樣子。”
……大小姐,你以為你經逗嗎?說你二,你就發(fā)那么大的火?本來就是二!二!
某怡不服地在心里腹誹著。
少女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覺得,我會直接跑去他家里嗎?”
“什么意思?”
“哎~究竟是誰二?。窟@么簡單你居然都沒有想到嗎?”
……什么時候,這家伙這么記仇了???
林靜怡二十分地敷衍道:“好好好,大小姐,請你告訴我這個二貨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他不打電話來,我直接去不是顯得很唐突?顯得很沒有禮貌,恐怕會惹得顧天爸爸更不喜歡我吧?所以……”
林靜怡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打斷了余欣瑤的話:“等等,你為什么說顧天的爸爸不喜歡你呢?你們應該沒有見過吧?那他為什么會不喜歡你?”
余欣瑤一副想當然的樣子:“要不然為什么會不同意我和顧天在一起呢?”
“也說不通吧,臉面都沒意見過,他不喜歡你什么?”
“應該是因為,我是慕容家的孩子吧?”
“那是不是和你爸有關系?”
“哈!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聽了林靜怡的話,余欣瑤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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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你還沒有告訴我呢,到底為什么現在不去顧天家?你剛才不是還一副很著急的樣子嗎?”
“那個……我剛才不是都說了嗎?”
“少蒙我了,什么叫做突然拜訪太過于唐突。你半個小時左右前不是都已經打過招呼了嗎?”
“嘿嘿……你還不是了解我嗎?”
“剛才,我和顧天打電話,正好被我爸抓個正著……”
余欣瑤還沒有說完,林靜怡就急切地打斷了她的話:“啊?!沒事吧?”
話罷,林靜怡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要跟打游擊戰(zhàn)似的躲著你爸?!?p> “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p> “還沒事,我就說你為什么突然變得怏怏不樂,看見是你爸的緣故吧!”
余欣瑤頓了頓,選擇了轉移話題:“好了好了,不要談這個了?!?p> “好吧好吧,我就直接聽你說了?!?p> “我被我爸抓個正著,我嚇了一跳,一下就掛斷了電話。所以也不知道顧天到底有沒有同意,也不知道顧天爸媽到底同不同意。”
“所以……你是在等他的電話嗎?”
“知我者,靜怡也!”余欣瑤不由自主地,又是眉眼一彎,嫣然一笑。
也不知道為何,每次和林靜怡在一起她就開心,總是可以笑。
林靜怡看透了一切似的,用著一種“真相只有一個”的眼神看著余欣瑤:“如果他不打電話請你去,你就不會去,是吧?”
“賓果!答對咯!”少女白皙如雪的手指輕輕一摩擦,打了一個響亮的響指。
林靜怡半調侃半認真地“由衷”勸告余欣瑤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你這樣子,將來遲早會有吃虧一天?!?p> 余欣瑤輕輕地搖了搖頭,堅定地看著林靜怡:“有你,就不會這樣?!?p> 某瑤此刻,似乎已經將自己因為好面子而遲遲沒有與自己好朋友和好,直到前些日子才拋下面子的事情忘記了。
然而,余欣瑤或許忘記了,但是林靜怡的記性卻是極好的,因此對于此刻余欣瑤的話,她只能“呵呵”地尷尬一笑。
在兩個少女開心地【dē】聊天聊地【dì】的同時,一旁因為沒電早已自動關機的手機完完全全被兩人遺忘了。
這邊兩人優(yōu)哉游哉,好不愉快,只是另一邊的某顧卻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他哪里是因為想要馬上要她來他的,才不停打電話的?
是因為她剛才突然掛斷了電話啊,這根本就不是她的作風。
如果是手機沒有電了,應該會充電馬上打回來報個平安吧?難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險嗎?
真是令人擔心!
“快接電話!快接電話!”少年在內心中吶喊了無數遍只后,突然醒悟了——他上次不是存了那個叫林靜怡的女孩的電話號碼嗎?
她們好像很要好的樣子,現在應該會在一起吧?就算不在一起的話,至少也應該會知道安安的行蹤啊。
然而,回應顧天的卻是——“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后再撥。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這倆人也是夠有默契的了。一個手機關機,一個不在服務區(qū)?!鳖櫶鞖饧睌牡貙⑹謾C用力往后一拋,似乎是為了發(fā)泄。
一旁的江芷見了,急忙撿起了手機。盡管她的臉上也有些不滿,但是她還是好言相勸著:“天兒,罵人和摔東西不太好,以后還是別這樣了吧。安丫頭下次來也沒有關系吧?也不用那么急?!?p> “不是的,剛才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中途突然被掛斷了。等再打過去就是電話不在服務區(qū),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打不通了。突然掛斷電話,不是她的作風?!?p> 好巧不巧,顧天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正好響了一下——是短信。
是他家安的短信!顧天一看,急忙點開了,連江芷說了什么都沒有聽進去。
然而,短信的內容卻令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顧天:
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去你家了。來我家吧,你應該……知道我家在哪里吧?我在書房你等!
安安”
什么!?他不是有十年都多沒有去過慕容家了嗎?再者,她不是失憶了嗎?怎么會知道知道他以前去過她家?!
而且,書房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那棵茉莉花樹,那是她最愛的地方——既可以看見自己最愛的花,又可以看到自己最愛的書。
越想,顧天便越是害怕——
難道……說,你是記起來了嗎?
見自己兒子腦門上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往下流,江芷擔憂地看了一眼屏幕。
“有什么緊張的?就和你們小時候一樣啊。既然安丫頭請你去,那你就去吧?!苯撇]有看出什么不妥,如釋重負似的笑了。
“這明明就……”
雖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的顧天立馬止住了嘴,但是還是被耳尖的江芷聽見了一些:“明明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顧天搖頭如撥浪鼓一樣,隨即他想要逃似地跳下了床,“我現在就去安安家了。
“啊——”沒有預想大力的關門聲,有的只是某顧的一聲慘叫。
可惡……忘了自己上午被某人打了。
少年一邊任由著母親扶上床,一邊在心里懊惱著。
江芷心疼地看著自家兒子:“天兒,今天還是不要去了吧?你傷成這個樣子,和安丫頭說一聲,別去了,省……”
不等江芷的話說完,顧天便立刻又開始嘗試著下床了:“不行!今天說什么,我都一定要去!”
他的心里,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了。而且,事情可能還不小的樣子。
他家安安如果恢復記憶的話,的確是個事,那他當然要去好生安撫解釋,好好道歉一下。
但是,如果發(fā)短信的人……另有其人呢?那么,她豈不是很危險?
仔細想來,還真是有夠可怕的。顧天越是去想,愈發(fā)的坐不住了。
見自家兒子坐如針氈的樣子,江芷不由自主地關切道:“怎么了?你這么想要去嗎?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了,不用太過擔心了?!鳖櫶煲贿呎f著,一邊下了床,扶著墻一步步地向著房間的門挪去。
別看江芷平日里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但是她在該強硬的時候還是會強硬的:“你這個樣子怎么去?如果你硬是要去,那我陪你去!”
看著江芷不容得反對的樣子,顧天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二十分鐘,一輛車中的少年無奈地單手扶額:“為什么你還是要來???真是的……”
“媽不放心你嘛,你放心你自己進去可以吧?”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顧天二十分不耐煩地敷衍著。
江芷微微一笑,一面溫柔地看著自家兒子,一面踩下了油門——她是深知自家兒子的個性的,總是愛要面子。只是如果她不送,他怕是到不了慕容家吧?
要說顧家和慕容家的距離,其實也沒有相隔多遠,還是挺近的,只不過兩家十年多沒有來往,所以顧天和江芷對于路線都有些記不清了。
因此在路上耽擱了將近二十分鐘,也就是說顧天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了。
“小天,你小心一點啊?!?p>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家了吧?”
“我要是回家,你待會兒怎么回家?”
“我到時候打電話給你可以吧?”
江芷猶豫了片刻,不想惹自家兒子不悅,便點了點頭:“好,那你小心一點。”
“這里又不是什么龍?zhí)痘⒀?,鬼門關,沒事的沒事的?!?p> 江芷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又害怕兒子不愉快,便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而顧天,則是注視著江芷的背影消失才按下了門鈴——他不想要被人看到,他一個這么大的人了,還被老媽送!
按了很多次,都沒有人來開門,讓顧天有些著急了,就在這時,一條短信傳入了他的手機——“密碼和以前的一樣,你應該還記得吧?”。
密碼?還是以前的?顧天半信半疑地輸入了六個數字,心里越發(fā)的忐忑不安了。要不就是發(fā)短信的不是安安了,要不就是……
本想要去書房的顧天,一進門,卻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后院了。
看著庭院里的那棵茉莉花樹,回憶頓時想潮水般地涌入顧天的腦海中了:“這棵樹,居然還在啊。”
也許是太入神了,也說不定,顧天居然踩到了給花朵澆水的水管子,被絆倒了。
若是換作平時,顧天也就直接爬起來就算了。只是今天的他卻沒有辦法做到,本來就一直在疼的傷口,因為這一跤疼痛也更加強烈了。
感到疼痛的顧天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聲:“啊——”
“呵,果然,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進門就直接跑到庭院去。這是已經養(yǎng)成了習慣了嗎?顧天……”
可以看到庭院的書房窗戶前,一個人影意味深長地笑著,笑中帶著嘲諷,似乎再說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樣。
“只是,你再怎么往那里去,一切都無法回到曾經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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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林靜怡不相信道:“安安,怎么可能啊,你一定是太想他了,才會幻聽吧?”
“可是……我剛才,好像真的聽見了顧天的聲音啊,好像就是庭院里傳來的!”余欣瑤很肯定,她剛才一定聽到了。
“哦?是嗎?”林靜怡一面說著,一面拉開了房間窗簾。
“你看,庭院里哪有顧天?半個人影都沒有!”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吧?!?p> “一定就是你聽錯了嘛,他也不可能會知道你家在哪里不是嗎?”林靜怡附和道。
“……也對?!?p> 林靜怡見余欣瑤還是半信半疑,便道:“如果,如果你還是這樣懷疑的話,我們出去看一看吧!”
“也好?!庇嘈垃廃c了點頭,便要去開房門。
然而,令余欣瑤詫異的時候,房間的門居然打不開了!她又試了好幾次,還是打不開。
少女驚訝地叫出了聲音:“誒?!房間的門居然打不開了?”
“真的假的?!”林靜怡聞聲,也試著開了一下——真的打不開了。
“應該是被鎖的,被人從外面上鎖的……”少女薄唇微啟,道。
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感情。這種口氣,林靜怡從來沒有聽過。
“房間里不是有備用鑰匙嗎?我們用備用鑰匙打開不就好了嗎?”林靜怡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說著她就開始找備用鑰匙了,“我想想,放在哪里了……”
“別找了!這是從外面鎖上的,從房間里面……根本就不可能打開門?!?p> “那我們就被困在房間里了?!”
余欣瑤沉默著,沒有說話,林靜怡就當她是默認了。
“那,我們可以喊女傭或者蕭伯來幫我們開門啊。”
“你忘了嗎?三年前的時候,我們就試過了,這里房間的隔音效果……”
“那……我們打電話吧!”林靜怡說著,開始找自己的手機。
“誒?居然關機了?!”靜怡驚訝地叫出了聲。
“就算沒有關機,也沒有的,靜怡?!?p> “為什么?每個房間的備用鑰匙蕭伯都有啊?!?p> “呵!只有一把鑰匙有什么用呢?”
“什么意思?!”
“除了門被反鎖,還被上了一道鎖——也就是說,是有人故意要把我們鎖起來?!?p> 林靜怡不可置信:“誰敢這么做??!你可是……”
但是當她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便止住了聲音——不,這個家里,敢這么做的人,也不是沒有……
見林靜怡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余欣瑤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靜怡,看來你也想到吧?這個家里,只有兩個人敢這么做。”
“嗯……”林靜怡緩緩點了點頭。
如果真的是如她們猜想的那樣,那還真是令人心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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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顧天,你來得還真是慢啊?!笨恐皯舻哪侨?,聽到了動靜,微微一轉身。
“慕容……叔叔?!”
“不用這么驚訝吧?”相對于顧天驚訝得語無倫次的樣子來說,慕容振天顯得淡定極了。
注意到了顧天的一瘸一拐的模樣,慕容振天關心了一句:“怎么?這是被顧崢打的?”
“叔叔怎么知道的?”
回想起了從前事情的慕容振天,犀利的目光也緩和了一些:“因為那個家伙,最喜歡拿棍子打人,最喜歡打腰背的地……”
“咳!和你沒有關系,問這么多干什么?”
……明明都是你自己說的。
見顧天還不坐下,慕容振天似笑非笑道:“還不坐?不用這樣怕我吧?再怎么樣,我也不會殺了你啊。”
顧天還是沒有坐下——8有些事情還是速戰(zhàn)速決比較好吧!
“剛才和四十分鐘前的短信,都是叔叔你發(fā)的嗎?”
慕容振天點了一下頭,別有深意道:“看來你反應還是和十年前一樣快?!?p> “十年前的事情……對不起,都是我的過錯?!?p> “但是,都已經過了十年多了,請叔叔你可以不要再追究了嗎?我是真的……真的喜歡安安……”
顧天一提到安安,一直淡定的慕容振天再也裝不下去了:“你還有臉提你喜歡筱安嗎?都是你鬧出的事情!你若是真的喜歡她,當時為什么什么都不說!”
“對不起……我當時,也……”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的慕容振天急忙轉移話題,想要緩解尷尬:“咳!今天我把你叫過來,是和你說關于筱安的事情的?!?p> “對于安安,我這一次不會再放開她的手了!絕對不會!我會會還好保護她的,我會保護……”
顧天的話還沒有完,慕容振天便氣憤地打斷了:“呵!保護?十年前你就沒有保護好她!”
“叔叔,對不起,我……”
“你就只知道說對不起,對不起有什么用?反正我是不會同意你和她在一起的,不可能!”
“叔叔,就不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我說過你有選擇的權利嗎?我只是警告你罷了!還沒有說你可以選擇!”
“我不會放手的!到死也不會!安安她也是不會放手的!”
“你敢這么確定?她再怎么可都是我的女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覺得,她會不會聽我這個父親的?”
“叔叔,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難道就不可以……”
“你還真是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
“叔叔,求你了!”顧天再一次懇求道。
要不是自己現在的傷勢,他還真是想要直接跪下來乞求了。
?。趺幢饶饺萦罱苓€要倔強?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好了!我沒有義務聽你說這些話!你更沒有資格和我說這些話!”
“我今天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和你打開天窗說說亮話,給你提個醒——如果你還是一意孤行,就別怪我無情!”
“我才不會放手!”不會放手了,再也不會放手!十年前,是他第一次放開她的手,也將會是最后一次放開她的手!
與方才畢恭畢敬反的少年完全相反,此刻少年的目光是滿滿的堅定。
直到現在為止,顧天都還是迷蒙迷蒙的,他現在在都還記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離開那個書房的,怎么走出慕容家的大門的,怎么回到家的。
但是,慕容振天和他說的那些話卻一直在他的腦中回旋,一遍遍回響。
尤其是最后一句——“是嗎?那你可就不要怪我不念情分,不擇手段了!你自己不要后悔。”
真的是愈想愈不安,簡直是直冒冷汗了!
顧天雖然不敢說很了解他,但是顧天也知道他和自家老爸的性格還是有些像的。
有一點,就特別像——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不惜一切!
誰知道他會對他做什么啊……
不過,不管怎么樣他都不會再放手了,再也不會了!就算是拿刀子架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放手!
任爾千擊萬磨艱難險阻,我也堅韌不屈寧死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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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與少年不同,另一邊的少女卻幾乎已經是無可奈,打算屈服了。
“安安,怎么辦?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辦?涼拌炒雞蛋!”余欣瑤微微一勾唇角,露出一抹無所謂的笑。
“怎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磕阆胂?,鎖我們在這里的人一定是要做什么啊,說不定……”
“靜怡,別亂猜!”
“好吧好吧,隨便你了?!?p> “靜怡,你知道嗎?”
“嗯?”
“這種時候啊,就是要有蘇東坡的那種精神!”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那種無所畏懼的精神!
林靜怡看著余欣瑤上揚的嘴角,心里明白——她已經做好了決定,有了對策,應該胸有成竹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多說些什么了,不需要再干涉了。
“還有兩個月開學,在這段時間,我想要干一番大事。靜怡,你愿意陪我嗎?”
林靜怡便沒有一絲猶豫地接話道:“奉陪到底?!?p> 聽見林靜怡爽快的回應,余欣瑤笑著點了點頭:“好嘞!那我們第一步就是先離開這里。”
余欣瑤沖著林靜怡眨了眨眼,便開始在房間里翻東西了。
“你要離家出走?。俊?p> 余欣瑤收拾“行李”的手頓了頓,良久,才緩緩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吧……”
“你……”
大小姐,你的乖乖女人設要崩了誒,要崩到太平洋去了。
見林靜怡一副驚訝得合不攏嘴的模樣,余欣瑤忍不住笑了:“瞧把你嚇的,怎么是離家出走?我們只是要回B市罷了,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哦哦,要去多久?”
“那要看情況了……”
“安安啊,能不能明天再走?我手機沒……”
“以前我們沒有手機不也是這樣過得嗎?怎么?現在也離不開手機了?”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林靜怡也懶得再說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將充電器和手機放進了包里。
還是帶上手機比較保險吧,這樣想著的余欣瑤正準備把自己的手機放進包里,卻突然發(fā)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
猶豫了片刻,余欣瑤抬頭向林靜怡尋問:“我的手機好像不見了……”
“某人剛才不是說,不要手機也沒有關系嗎?”
“……”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記仇了。
算了!不要手機就不要手機!
為了維護自己的那點面子,余欣瑤“毅然決然”地回了一句:“當然,沒關系?!?p> 小妮子哇,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自己別后悔就行了。林靜怡有些好笑的看著余欣瑤。
因為兩人這一次是輕裝簡從,而且洗漱用品可以到了再買,所以要帶的東西并不多。
既然這一次偷偷離開,就不能讓被人發(fā)現。林靜怡一籌莫展,沉默著,似乎是在等待余欣瑤說出對策。
余欣瑤低著頭沉思了片刻,輕輕嘆了一口氣,嘴角浮現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唉——可憐了床單了?!?p> 林靜怡先是愣了愣,隨即便也明白了余欣瑤的意思:“大小姐誒!這里是二樓,你找死啊?!”
“沒事沒事,我們不是一起看過那個什么“柯南”嗎?里面不是有……”
“有病吧你!那可是動漫!”林靜怡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摸了摸余欣瑤的額頭。
“不會怎么樣的,大不了就躺個十天半月……”
林靜怡一把關上了窗戶,不容反駁道:“不行!你這是找死!”
“你看到那棵茉莉花樹了沒?只要我們跳到了那棵樹上,然后就可以翻出圍墻……”
林靜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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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漸降臨,街道上兩個背著包的少女被籠罩于晚霞的余暉中。
“沒想到還真的成功了!”
“萬一沒有成功……我們會怎么樣你有沒有想過?”林靜怡淡淡瞥了一眼眉眼間滿是欣喜的余欣瑤。
盡管林靜怡如何如何的不同意,最后她還是隨著余欣瑤去了——是真的拗不過了啊……
“嘻嘻,反正成功了啊?!?p> 漸漸的,金黃色的燦爛光輝不再籠罩這座城市,取而代之的是夜的顏色。
城中的夜晚,與白日其實也沒有太多的差距,最主要的差距就是天空了。
在城里的天空沒有那么藍,白日的天空或許可以看見綿綿的云朵;但是城中的夜晚,卻不可能有滿天的繁星點點。
透著車窗的少女,看著城中難得出現的星星,心中隱隱浮現出了絲絲心安。
盡管看余欣瑤的樣子回去一定是辦正事,但是一想到要回家鄉(xiāng),林靜怡就忍不住興奮:“終于要回家了啊~”
一想到回鄉(xiāng)就可以看見那些人,那些鄉(xiāng)親,余欣瑤的心中也是無法形容的開心,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就像落葉們需要歸根,吾等游子也該歸鄉(xiāng)了……”
“你真是的……咬文嚼字,非要抒情,弄得我都想哭了?!?p> “噗——這就想哭了?那么見到陳宇航啊你爸是不是該淚奔了?”雖然自己也有些感動,但是余欣瑤還是笑著調侃起了林靜怡。
調侃歸調侃,余欣瑤是真的不想要失去林靜怡的,只是有的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維護這份友情了。
似乎她再也無法像小時候一樣了,小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但是兩人卻相處得很好。
然而,現在感情出現了裂痕,她卻不知道該如何修復。
如果說,人世間的情感都是題目的話。那么她和林靜怡的這份友情,就是一道數學題吧。
需要一步步地去解,一步步解開“迷霧”,最后才“柳暗花明又一村”。
沒錯,數學題如果成功解開的話,成就感是很大的。但是,數學題如果算錯了一步,就會步步錯,到最后錯得離譜。
友情就和數學題一樣吧,如果錯了一步,那就步步錯,最后錯到了絕境,再也無法彌補。但,不管答案是對是錯,這道友情的題,她余欣瑤都會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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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山雨欲來,風滿樓。波瀾連起,風雨已不遠……
瑤汐雨
犯懶了,不好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