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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宮繼承人

第四十六章 有緣沒緣,咱們說了算(二)

道宮繼承人 我這有坑 3065 2017-07-01 16:26:04

  “楊平安”也說不清自己是誰,清平道長,亦或是楊平安,或者是兩者的融合體?

  如今種種,還得從三年前說起。

  在陷入沉睡的第一年,清平道長想過很多的辦法想要恢復(fù)識海,但他大部分力量已經(jīng)結(jié)成繭子用來維護(hù)楊平安脆弱的意識,以及壓制識海。

  所以用于療傷的力量寥寥無幾。

  最關(guān)鍵的就是一個死結(jié)出現(xiàn)了,想養(yǎng)傷,就得封閉識海;而封閉識海,身體會陷入假死植物人狀態(tài),神魂就得不到身體的滋養(yǎng),如無根草木水上浮萍一般,用一絲少一絲。

  唯一的辦法就是抽取魂繭上的力量。

  但楊平安的意識還在,他太過脆弱,根本承受不起任何的波動。因為當(dāng)初清平道長意識出現(xiàn)的太過突然,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沖擊。

  楊平安畢竟不是清平,即使是同出一源、

  所以第一年里,清平道長一邊維持傷勢,一邊保護(hù)楊平安,幾乎耗盡所有能動用的力量。

  然后在跟簡中行和羋雄兩位大長老探討之后,清平想了個法子——再走一邊記憶長廊,從起點開始,用虛擬的時間跨度,彌合兩個意識的隔閡。

  不開天宮,所見所聞,皆是妄念。心有所想,念有所動,都是魔。

  清平的法子就是在魂繭之中將楊平安的意識引入虛妄,也可以說是魔境,因為不出來的話,就是意識消散,魂滅道消。

  …………

  黃昏,滄桑落魄的城池,透著濃厚的歷史沉重感。

  忽然間,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一個衣著怪異的男子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一個小巷子里,嚇壞了躲在其中的兩個小乞丐。

  然后男子被小乞丐拖了回去,養(yǎng)傷,學(xué)說話,裝啞巴,林林總總的許多事一件件地發(fā)生。

  男子知道自己叫楊平,然后,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記憶,沒有過往,就像一個人被憑空地生成一樣,只有一個名字。

  楊平?jīng)]有感覺到奇怪,似乎本來就該這樣。但有時候又會有新的本領(lǐng)自然而然地出現(xiàn),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的本能,就像天黑要睡覺,天亮要勞作一樣自然。

  這種理所當(dāng)然的態(tài)度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有的時候會看見楊平自言自語,但是卻沒有聲音傳出;也有時候他會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字,觀樹枝走向,應(yīng)該是方方正正的樣子,但是樹枝劃過地面卻沒有任何痕跡出現(xiàn)。

  似乎,所有和某種東西相關(guān)的都被造物主抹掉一般,而當(dāng)事人,沒有絲毫察覺。

  然后轉(zhuǎn)折出現(xiàn)了,那是一個老道士,一個面容模糊的老道士出現(xiàn)在楊平面前,無論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楊平感覺有點奇怪,但隨即這點奇怪的情緒就被抹掉,事情繼續(xù)發(fā)展著,如同被排練好的戲劇和舞蹈。

  有聲有色,但就是透著那么一股子別扭勁兒。

  出城,然后,瞬間出現(xiàn)在一個道庵里,道庵里兩個道士,一老一小。

  啊,是源齊住持和小廣成啊。

  楊平心里莫名地想到,真是懷念,源齊,緣起。

  世界像是被擦洗的沙畫,抹去一層覆蓋上新的一層,所有的故事被掩埋在光芒之中,光芒有時是一個山洞,有時是一條河中行駛的船,有時是一個客棧,有時是一座神廟,還有時是一個人。

  有的暗淡,有的溫和,有的耀眼。

  穿過原始叢林,楊平的氣息就變得愈發(fā)圓潤了,那種抹之不去的別扭勁悄悄消散一些。

  埋下一座城,點燃一盞燈。燈光里是無數(shù)的祈禱聲,“福生無量……”、“塵歸塵,土歸土……”。

  還有一絲惆悵,可惜沒有見到老廟祝最后一面。

  這樣的情緒,第一次沒有被抹去,略顯呆板的戲劇變得生動了些。

  再然后,是一個少女的出現(xiàn),楊平眼前的世界,活了,亮麗的色彩都有了生命的氣息。

  小院,石屋,還有幾乎形同無物的身邊人也都活了一樣,哦,小五小九,林伢子。

  云夢大澤,還有那個貴公子,是項羽?

  楊平第一次有了疑惑的情緒,但隨即被壓下。

  明麗世界更迭著,不變的是身邊始終都有那么幾個人。也有的人走了,還會有新的人來,他們恭恭敬敬地跟隨著楊平,風(fēng)餐雨露,雪域寒霜。

  有的時候直入殿堂,有的時候刀劍相加。

  楊平順著一條路線走下去,記憶中似乎把這個叫做“周游列國”。

  他一路講道,說法,闡述天地運行道理,有人以為他是大賢,有人以為他是妄人。

  他治病救人,也會怒而殺人。

  愛他的人,敬為神仙,恨他的人,貶為妖鬼。

  他說,天下為一,不當(dāng)分離,他說,世上當(dāng)有天國,他是天國的先行者。

  電影一般,一個片段一個片段地過去,又回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

  那座暗淡的城里有一個很亮很亮的人。

  那個人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識,那個人在等他,等了幾十年,等他走遍諸侯各國,回到這里。

  當(dāng)年出走時,惶惶如喪家犬,歸來時,車馬成群;當(dāng)年出走時,身邊兩個幼童,如今歸來時,身邊愛妻,眾多弟子相隨,當(dāng)年幼童已是中年。

  在他邁入城市的一剎那,時間,世界,所有的一切有靜止了。

  那個發(fā)著強光的人出現(xiàn)在楊平面前,光輝斂去,是當(dāng)年那個看不清面容的老道士!

  楊平心中詫異,靜止的世界波動了一下,被老道士揮手壓制,“清平我徒,多年不見矣?!?p>  楊平沉默著,似乎察覺有些不對,但有說不出哪里不對,如同被卡住的電影,停下了。

  老道士微微一笑,點向楊平眉心,一個早就消失的東西出現(xiàn)了,心印,是道門心?。?p>  楊平身形一震,驚呼聲脫口而出,“師傅,是你……”

  “說不得,說不得?!崩系朗吭瓉硎呛甑路◣?。

  “溯本歸源,返璞歸真,從哪來還要回哪去,”宏德法師又是一指點出,顯露出和楊平正在慢慢融合的虛影,是個孩子。

  心印落下,烙在孩子眉心。

  “你我終會有再見之機?!?p>  宏德法師聲音一停,光芒散去,身形變得普普通通,世界也開始流轉(zhuǎn),一切又回到大劇場,楊平臉色掙扎一下,又恢復(fù)平靜,似乎剛才種種都是幻像。

  此后,楊平有了法號,叫清平。

  場景又跳轉(zhuǎn)到云夢,大澤滔滔,終結(jié)了世界的色彩,當(dāng)年的少女變成老婦,在相識之地分離,含笑而去。

  世界彌漫著灰色的悲痛氣息。

  一轉(zhuǎn)就是三年,迷幻而危險的顏色和氣息從道觀里的靜室散發(fā)而出,覆蓋整個世界。

  新出現(xiàn)的清平像是換了一個人,被壓制幾十余載的東西被放出來,弟子被召集,信徒被召集,然后就是血色和戰(zhàn)火。

  有了更多自主意識的清平,像是一個旁觀者,看完所有舞臺劇。參與其中,卻又抽離于外,其中玄妙,難以言表。

  終于,臨近最后,清平變得蒼老,在一處靜室,靜室里是他和楊酒。

  時間一跳,虛空靜止,一個顯得有些暗淡和虛幻的身影出現(xiàn)在清平面前,是個稍微大一點的孩子,九歲的樣子。

  “這就是最后了,你明白么?”聲音青稚,偏偏帶著老氣。

  “自然,但是結(jié)束如何,不結(jié)束又如何,我既然已經(jīng)明白來歷,自然就曉得開始不是開始,結(jié)束也不是結(jié)束?!?p>  口中又傳來另一段話語,語氣卻是與剛剛大不相同。

  “哈哈,你倒是看得透徹?!?p>  “什么你啊我啊的,你就我,但我可不是你?!?p>  “也對,我的緣已經(jīng)盡了,你的緣才剛開始。”

  “別,什么緣不緣的,有緣沒緣,咱們說了算,不是老天,哪來的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感慨,把我都感慨老了,我才九歲!”

  “嘿嘿,不說了,推開門出去,這幻境就結(jié)束了!走吧!”

  “等等,你似乎還瞞著好多事沒有讓我看呢,給我解釋解釋,師傅是怎么回事,還有雷雨之夜前的事,還有被抹掉的部分呢?”

  “哪來這么多問題,想知道啊,自己去探索吧,世界大著呢!”

  清平鼓起最后一絲力量走到靜室門前,輕輕推開。

  門外是一個沉寂的世界。

  黑暗之中,一個疏漏的巨大的繭,無聲地存在著,點點的光芒從繭上脫落,如螢火蟲一般在繭內(nèi)部飛翔,碰撞,又回到繭皮上。

  楊平安就憑空虛立在魂繭正中,九歲模樣,身后是一扇門,化作光芒飄散,加入到周圍的光芒中。

  “這就是我的識海天宮么,嘖嘖,真是簡陋的可以,”看了看充作識海邊界的繭皮,搖搖頭,這以后可是個大麻煩。

  輕輕落下,抹了抹魂繭的表面,看似脆弱,實則堅固,唯一的方式,估計就是找回被“自己”隱藏的那部分。

  楊平安抹了抹眉心的烙印,本該無形無質(zhì)的心印化作一個奇特的圖案護(hù)著自己,似乎還有點別的東西,只是現(xiàn)在看不到。

  圖案是三個旋窩,圍繞一個無形的點在旋轉(zhuǎn),有層層虛影,立體似的疊在一起。

  仔細(xì)看,又像是一個人像,三個漩渦分別在頭頂和雙肩。

  愣了半天,楊平安自嘲地笑笑,“你講因緣,我可不講。有緣沒緣,以后都是我說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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