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赭費(fèi)藍(lán)先生蜷縮在地上雙手緊緊按住傷口,子彈卡在腿中刺穿般的痛楚讓他忍不住哀嚎出聲。滿地的玻璃碎片混著淋漓的鮮血,在華麗的大廳中顯得異常陰郁刺目。有了赭費(fèi)藍(lán)的前車之鑒,衣著光鮮的客人紛紛抱頭蹲在墻角瑟瑟發(fā)抖,生怕不知道從哪里射來的子彈會不長眼地撞上自己。
眼前混亂的局面讓沐唐寧感到十分棘手,她緊緊皺起眉頭,壓低的聲音中充斥著滿滿的怒氣,“顧南風(fēng)!我說過了,不要在拍賣會上動手!”
“這些不是我安排的人?!鳖櫮巷L(fēng)先是向沐唐寧解釋道。
然后沉下臉色,漆黑的眼眸中有狠戾的兇光閃過,“阿文,你去把人給我摸回來??纯词钦l這么不知死活……”聲音冷厲如同結(jié)了一層冰碴般,頓了頓又改口道,“如果目標(biāo)棘手就直接擊斃,一定要保證將沐家的損失和事件的影響降到最低?!?p> 趁著顧南風(fēng)交代兩句話的時間,沐唐寧脫下高跟鞋赤著腳爬上一面桌子。
她昂著頭,身體站得筆直,仿佛一株凌寒傲雪的寒梅,沉著冷靜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大廳,“大家不要慌張,會場已經(jīng)啟動了應(yīng)急機(jī)制,請大家先去安全室避一避。我向大家保證,這次的事件沐家一定會給各位一個交代。”
或許是她的冷靜沉著感染了大家,也或許是蜂擁而至的保安給了眾人底氣和安全感,混亂的場面終于慢慢安定了下來。
顧南風(fēng)嚇得臉色都白了,他撲上去一把將沐唐寧從桌子上抱了下來,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恨恨道,“你站那么高是想給人當(dāng)靶子嗎?你不要命了!”
沐唐寧柔若無骨地倚在顧南風(fēng)懷里,垂下睫毛沒有說話。
沐唐寧不怕嗎?不,她是怕的。
從沐宛的角度剛好能看到沐唐寧背在身后緊握成拳卻仍然不斷抖動的雙手,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站了上去。她的身軀那樣單薄,卻又那么堅定。
此刻,沐宛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也許,這才是一個繼承者,甚至是掌權(quán)人應(yīng)該有的擔(dān)當(dāng)。
接下來,恢復(fù)了以往的強(qiáng)勢冷靜的沐唐寧又有條不紊地下達(dá)了一系列指令。
“Anna,先叫醫(yī)生來給赭先生止血。”
“打開2號安全室的門,讓大家躲進(jìn)去?!?p> 打開安全室的門?Anna的臉色白了一白,“可是……”
“沒有可是!”沐唐寧眼神凌厲,語氣堅定有力,“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再有人受傷!”
蘇玉一把將趴在地上裝死的沐宛拽起來,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在塞拉利昂的時候你不還一副救世主的英勇模樣嗎?現(xiàn)在怎么慫成這樣……又不是沖你來的。”
“不是沖我來的?”沐宛一愣,“那是誰?”
花鬼將槍遞給蘇玉,操著一口帶著法國腔調(diào)的華語,“你們?nèi)A國有句古話,叫’殺人者,人恒殺之’。”
蘇玉踹了他一腳,“不會說話就閉嘴!說得好像你是個遵紀(jì)守法的三好公民似的。”利落地將子彈上膛,這樣只需要把保險推上去就可以直接射擊,“這些人是沖你姐姐,更確切地說是沖你準(zhǔn)姐夫來的?!?p> 隨著蘇玉的話,沐宛將視線轉(zhuǎn)向了沐唐寧。只見沐唐寧和顧南風(fēng)兩人被保安里一圈外一圈的層層圍住,默默搭建起一道人體屏障。
沐宛終于理解了蘇玉說她絕不做保鏢的原因——明明知道幽深的黑暗中有把槍正在瞄準(zhǔn)你,卻不得不站在那兒當(dāng)靶子的勇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蘇玉拉了沐宛一把卻沒拉動,不由蹙著眉看過去。
沐宛低下頭錯開蘇玉的目光,小聲猶疑道,“那沐唐寧怎么辦?”
蘇玉恨不得掀開沐宛的頭蓋骨,看看她腦子里裝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東西,“她死了不是更好?懸賞人一死,訂單自然就會取消。也省得你天天提心吊膽有人要你的小命了?!?p> “不,她不能死!”沐宛下意識地反駁道,待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說什么的時候,懊惱之色從她眼中一閃而過,虛張聲勢地梗著脖子辯解道,“她死了沐紹恩就只剩我一個女兒了,那我豈不是還要給他養(yǎng)老送終?”
“你根本用不著找這么蹩腳的借口,真的?!碧K玉萬分真誠地看著她,“我一點都不關(guān)心你心里那些愛恨情仇、血雨腥風(fēng)?!?p> “……”在一旁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花鬼覺得,只要洛毒舌的對象不是他,他還是很欣賞洛式冷幽默的。
沐宛被蘇玉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半晌才咬牙偏過頭去,裝作自己什么都沒聽到。
而此時,被二十多個保安簇?fù)碇你逄茖巺s幾乎要?dú)鈺炦^去,她瞪著一雙嫵媚的大眼睛,“你們守著我干什么?快去保護(hù)客人!”
顧南風(fēng)半攬半抱著沐唐寧往外走了兩步,柔聲哄道,“阿寧,乖,你的安危最要緊?!?p> 自從沐唐寧和顧南風(fēng)確定關(guān)系之后,沐家的安保工作便由顧南風(fēng)全權(quán)接手,現(xiàn)場的保安人員全部都是他的人。
所以,在沐唐寧與顧南風(fēng)的意見出現(xiàn)分歧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天花板,裝作沒聽到沐唐寧的抗議。
見此情狀,沐唐寧冷笑兩聲,原本掙扎著的身體十分識時務(wù)地變得順從起來,只是在抬眼看向顧南風(fēng)的時候,多情的眸中不再有依賴和親昵,而是帶著冷漠和隱隱的戒備,“顧南風(fēng),這件事過后,你就把你的人收回去吧?!?p> 看著懷里一臉倔強(qiáng)的沐唐寧,顧南風(fēng)停下腳步輕嘆一聲,“阿寧……”雙臂卻將沐唐寧摟得更緊了些,仿佛要把她揉進(jìn)自己身體中一樣。
沐唐寧別開頭去,臉上露出疏離的神色,聲音嬌柔卻冷冽,“這樣的人我們沐家用不起!”
這樣“不識好歹”的沐唐寧卻讓眼前這個身份神秘卻令人忌憚的男人心疼地皺起眉頭——他不知道曾經(jīng)沐唐寧身上發(fā)生過什么,讓她變得這么驕傲勇敢又多疑膽怯。就像是一只躲在洞里的小黑貓,美麗神秘令人不由自主地將越來越多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時不時還會亮出小爪子撓你兩下,讓人又疼又無奈又愈加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