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槍中的子彈和坦克的炮彈幾乎同時射出。
死神一片冰冷沉寂的眼神微微一動,手上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的血刃不敢再耽擱,一把攬過死神就順著繩索滑了下去,他緊皺著眉頭,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和怒火,“你們倆真是瘋了!一個兩個都爭著去死。這下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隊長死活不把你們安排在一隊了。”
背后傳來的轟然巨響震得死神的手都在抖,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導致身體虛弱的緣故,在離地面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死神手一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連狙擊槍都摔出去老遠。
可他仍然試圖爬起來,盡管掙扎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腹部的繃帶也開始往外滲血。剛一落地血刃就趕忙去扶他,卻見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鐘樓的方向,眼中滿是痛苦和堅持。
血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番掙扎之后露出一個生無可戀的表情,“你們兩個下次能不能跑遠點再死?”頗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無線電中,隊長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給你們十分鐘時間,十分鐘后不管洛是死是活你們都他媽給我撤回來!”
一片靜默。
隊長煩躁地踢了捆在一邊的德克拉一腳,滿臉是血的德克拉都哼都沒敢哼一聲,“都他媽聽到沒有?”
見隊長動了真怒,死神和血刃才應了聲,“是!”同時傳來的還有花鬼帶著法國特有腔調的漫不經心的聲音。
政府大樓樓頂一溜排開了五個叛軍首領,每人后腦勺上頂著一把黑洞洞的槍,隊長的聲音如劊子手般低沉而無情,“叫你們的人都停火?!?p> 幾個叛軍首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一個人先開口。
隊長的耐心徹底告罄,他抬手一槍打在一個約三十二、三歲的年輕男子腿上,然后一把擰住不斷哭號掙扎著的男子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男子又驚又痛又怕,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哆嗦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放過我,求你放過我,我是福迪??频闹蹲印D阋裁次叶伎梢越o你。鉆石,鉆石,我有很多鉆石……”
冰冷的槍口抵在男子眉心,保險咔嚓的脆響在槍林彈雨中顯得格外清晰,隊長沉著臉道,“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不要開槍,革命聯(lián)合陣線立刻停止射擊,我是布威爾?!北涣嗟教炫_邊緣的布威爾還帶著痛苦的顫音的聲音通過廣播傳遍了整個街道。原本拒不配合的另外幾個叛軍首領見到布威爾的慘狀之后,再也顧不得許多,都爭先恐后地喊起來,命令自己的手下停火。
在叛軍看清天臺上站著的人是誰之后,充斥著喧囂的槍炮聲千瘡百孔的街道像是裝了消聲器般瞬間安靜了下來。
趁著這個空檔,血刃攙扶著死神向埋著洛的鐘樓廢墟潛去。
剛走到半路,一顆不知道從哪兒射來的子彈直直朝死神飛來,一旁的血刃只來得及一把推開死神,呼嘯而來的子彈就一頭鉆進了血刃的左肩,帶起一小朵艷麗的血花。
7.62毫米口徑的子彈沖得血刃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倒吸一口冷氣,低聲咒罵道,“媽的,我愛AK,至少它能給我留個全尸?!?p> 死神一愣,立馬撲到血刃身邊,一把抱住他的身體撕開了偽裝衣,動作快得連血刃都反應過來。
他動了動感覺自己沒什么大問題,一臉滿不在乎地調侃,“死神,你的重傷不會是裝的吧?”
死神連眼皮都沒抬,見血刃只是皮肉之傷,這才松了一口氣,“還好,防彈衣救了你一命。”子彈卡在了防彈衣中間。
天臺上的隊長眸色沉沉,對準德克拉的左肩就是一槍,巨大的痛楚使得德克拉直抽氣,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叫他們退后兩公里,要是有誰敢再開槍,你們就都別活了。”滿臉陰霾的隊長語氣森然,顯然,他并不僅僅是在嚇唬他們。
“退后!退后!”
“不要開槍,所有人,不許開槍!”受到了驚嚇的叛軍首領紛紛大叫道。
就在武裝的叛軍守在政府大樓門前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身墨綠色軍裝的福迪??平K于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所有人退到兩條街外。”
這個年逾六十已兩鬢斑白的老人從吉普車中走下來,面容剛毅語氣沉穩(wěn),“我們做一筆交易怎么樣?我保證你們的人平安離開凱內馬,你們放了我的朋友們?!?p> 那道有如實質的凌厲目光一一掃過被綁在天臺上的叛軍首領,在看到布威爾的時候微微一頓,然后又若無其事的移開。
“福迪??啤闭吭阽姌堑膹U墟上刨洛的花鬼瞇起眼睛扭頭打量了這個塞拉利昂最大的武裝叛軍的首領一眼,挑眉在無線電上點了兩下。
隊長拉過精神萎靡的布威爾,用泛著寒光的刀身拍了拍他慘白的臉,耐著性子跟福迪桑科周旋,“哈,就這么退回去,那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殷紅的血順著布威爾的臉蜿蜒而下,近在咫尺帶著血槽的軍刀讓這個不曾受挫的年輕人幾乎崩潰,布威爾厲聲哭喊道,“叔叔,救我!”
福迪??埔姞?,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你還想要什么?”
隊長眼中寒芒一閃而逝,語帶譏誚,“那就要看您侄子值什么價了。”其余的叛軍首領聽到這話時臉色都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且不管隊長如何與這位在傭兵界出了名的劊子手、惡名昭著的福迪??浦苄?,這邊負著傷的死神三人組正拼了老命地扒拉著鐘樓的碎石,連軍用材料特制的手套都磨破了,卻連洛的影子都沒見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死神腳下匯聚著一小攤血,正慢慢往石縫中滲透,他越來越慘白的臉色襯得那雙連光都無法逃脫的幽暗深邃的眼眸更加空洞死寂。
血刃皺著眉頭打量眼下的局勢,戰(zhàn)場瞬息萬變,一分一秒都有可能決定勝負,如果等福迪桑科調來更多的坦克,整座城市都能被他碾碎。
他不止有一個隊友,更何況,這座鐘樓足有二十米高,就算洛沒被炮彈炸死,從鐘樓上跳下來也是死路一條。他不能為了一個幾乎沒有生還可能的隊友,拖著更多人一起下地獄。
下定決心的血刃一把架起似乎隨時都會倒下的死神,正要招呼花鬼離開,卻被一把魯格P-85頂在了太陽穴上,死神的聲音沙啞虛弱卻異常堅定,“放我下來。”
血刃有些生氣地喘了口粗氣,“有本事你就打死我?!?p> 話音剛落,就聽見“?!钡囊宦暻宕嗟谋kU栓響,“放我下來。”淡淡的語氣中有不容忽視的堅持。
就在他正猶豫著要不干脆把死神打暈抗走算了時,突然聽到廢墟邊緣有輕微的響動。血刃下意識地拔槍,然后就看見一只沾滿灰塵的手從碎石堆中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