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成聽到梁賢燁竟說要送自己大禮,不由得心里輕顫,他有些愕然地望著梁賢燁,“殿下,為君效命,是臣之本分,何求大禮?”
梁賢燁哈哈大笑,這孫文成也算沒什么心眼的人,自己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他竟還不明白。
“孫總兵,本宮知道你為人謙虛,不過,這一次,是真的得倚仗你河陽總兵啊?!绷嘿t燁笑著慢慢變正了面色,既然他要讓孫文成為他拼命,一個巨大的賭注已經(jīng)在梁賢燁心中誕生了。
“殿下?此話怎講?”孫文成還是有些不明白,當然,他根本還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到底怎么打算的。
“唉。”梁賢燁輕輕嘆了口氣,而后負手站起身來,“廣成侯姜岳,北燕侯趙煜,這二位都是我大周不可多得的忠義之臣。但廣成侯與北燕侯的封地,離皇城可真謂是天南地北,待到他們來援,星夜兼程也須一個多月才能趕到皇城,實在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p> 梁賢燁的眉宇間,終于是露出了惆悵之色,他開始慢慢跟孫文成講清事實,為的就是,能夠徹底把這位河陽總兵收入囊中。
孫文成漸漸有些明白了,確實,他忽略了姜岳和趙煜二人距離之遠,雖然諾下大軍來援,可是海陽侯大軍已經(jīng)在皇城眼皮子不遠處了!
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隨時聽候這位太子殿下的調遣,只不過,他擔心有一件事太子還不明白,那便是河陽北衛(wèi)所司指揮使許青,一個徹頭徹尾被海陽侯郭子仁安插在河陽的巨頭。
梁賢燁見孫文成沒有說話,于是又接著道:“孫總兵,只有你河陽二十五萬大軍,無論兵力還是距離,都是是此次皇城解圍的關鍵?!?p> 梁賢燁面色莊重,此刻,他沒有先前欺騙廣成侯和北燕侯的軟弱動情,也沒有強勢直接羈押平?jīng)龊詈臀鞔ê畹牧鑵?,而是真正推心置腹地與一位臣子商談軍國大事。
“殿下,臣自當受命?!边@時,孫文成離座跪地,態(tài)度誠懇,孫昊也立馬匍匐在地上,父子二人,情真意切。
“孫總兵,孫少將軍,快快請起?!绷嘿t燁心疼的神色,表現(xiàn)的一覽無余,他連忙將孫文成父子二人拖臂扶起。
“只不過…呃…殿下,有一件事臣不知當講不當講…”孫文成有些吞吐,因為他不清楚梁賢燁到底知不知道河陽的局勢,這位一直分封福州的福王,到底對這整個大周形勢又知道多少?
梁賢燁仔細打量著孫文成的眼色,很顯然,后者表現(xiàn)地有些難堪。
“若是孫總兵有任何困難,但講無妨?!绷嘿t燁信口說道,他還打算將自己的大禮說出來呢,現(xiàn)在看來,還是讓這位總兵大人將一切情況稟明了才好。
“臣孫氏一族據(jù)守河陽,居中原腹地,亦乃皇城屏障。太祖皇帝如此器重,孫家祖輩深感皇恩浩蕩,日夜恪守忠貞之志,只望除奸報國?!睂O文成聲情并茂,拱手拜恩太祖皇帝,而后依然是神情激動地道:“只是…先皇在世之時,將河陽部眾削減過甚,而今,臣能掌控之兵力,不過十二萬余。”
梁賢燁有些驚愕地望著孫文成,他一直聽聞河陽孫氏二十五大軍據(jù)守中原,怎么到了他這里竟親口說不過十二萬?
不過,梁賢燁隨即想起了昨晚那位神秘老先生的話,先皇削藩,其實只是為了給孫家做陪襯…
真的被打壓到了如此地步么?
梁賢燁恍然大悟,越想越清楚,為什么那位老者讓自己把賭注押在孫文成身上,那是因為,孫氏一族,一定會為自己拼命!
就像一根彈簧,越是首尾擠壓不停,越是受力,但只要時機一到,那一瞬間爆發(fā)出的力量將是無法抵擋的…
“孫總兵,那另外十二萬大軍,為何脫離了你的掌控?”梁賢燁其實有些懵了,他原以為孫文成的二十五萬大軍若是相助自己,必定能安大局,如今卻是缺空了一半,這樣縱使有一戰(zhàn)之力,但他還是不放心那二十五萬大軍的另外一半。
“不瞞殿下,當年,正是海陽侯請命先皇,將時值兵部侍郎的許青,派到河陽北衛(wèi)所司任了指揮使,而后也是他海陽侯想盡千方百計,使得許青一手握住了北方軍務大權,這才敢與我總兵府分庭抗禮。”孫文成沒有絲毫猶豫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積壓多年的憤懣,然而這不折不扣的昔年事實,只告訴了梁賢燁一件事:
海陽侯絕對是極其可怕之人!
從梁賢燁自身來說,此前構陷海陽侯謀反是為了自己的大業(yè),但是,現(xiàn)在聽到孫文成這么一說,他已經(jīng)有些惶恐了。
那郭子仁,難不成真有謀逆之心?甚至,難道這真是一局海陽侯自己的大棋?早已謀劃多年了么?
一連串的驚疑,讓梁賢燁有些把控不住了,自己多年遠離朝堂,原來已經(jīng)有這么多事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這么說,他海陽侯早已覬覦皇城已久了?”梁賢燁眼中露出無盡的殺意,這一次,他是真的下了誅盡郭氏一族的決心了。
孫文成輕輕嘆息,他已經(jīng)把自己的難處稟告給了這位太子殿下,他是個出了名的直腸子,不會想那么多,現(xiàn)在,只要這位太子殿下下旨,他一定會和孫家部眾浴血奮戰(zhàn),毀滅海陽侯的狼子野心。
梁賢燁的擔憂,漸漸變重了,他在想,若是海陽侯真的聯(lián)合起那河陽北衛(wèi)所司的許青,那么孫文成的助力,將顯得有些單薄了…
“殿下,臣斗膽有一提議?!边@時,孫文成竟暗下了決心,他要做一件一直以來,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值此擁立新君之際,說不定可以有一絲契機。
“請講?!绷嘿t燁面色沉重地望著孫文成,心底里,他還在想怎么破局之事。
“雖說許青與臣分兵相差無幾,但他北衛(wèi)所司,終究隸屬河陽總兵府,若是殿下親自下旨,臣有辦法讓許青…”
這一瞬間,梁賢燁目光發(fā)亮。孫文成這番話,又提醒了他。對?。∽约含F(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國之儲君了!所有的事都要簡單得多,給一位二品大員下罪,豈不是極其容易的事?
自己以福王自居多年,現(xiàn)在又依然在這總兵府,一時發(fā)懵,竟把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忘了!
“好!”梁賢燁微笑了起來,這孫文成,估計是想鏟除那叫許青的人已久了,居然主動提出一計。
不如來個順水推舟,不僅投其所好讓他更效忠自己,而且,一解海陽侯日后的援兵,一石二鳥。
“既然如此,河陽總兵孫文成聽旨!”梁賢燁轉身回到了正廳中央,龍目灼熱,一國之君的威嚴,四散開來。
這時,一位御案文吏走了進來,這是梁賢燁早就準備好的,為的就是讓孫文成辦事更加方便,口說無憑,只有實實在在的圣旨,才有效力。
于是孫文成父子立馬匍匐跪地,其實孫昊一直聽了這么久,有很多話想說,只不過太子殿下與父親相談甚歡,自己不便插嘴。
不過他倒是覺得這位太子殿下,真的是雄才大略,手段凌厲,而且善于對付各種性格不同的人,不知以后若是自己主掌河陽,該怎樣和這位國君相處呢…
“即刻趕回汝州,集結河陽一切兵馬,三日之內(nèi)務必師援皇城?!绷嘿t燁威風凜凜,對著地上的孫文成父子口諭。
而后目光掃了那位筆吏一眼,大聲道:“河陽北衛(wèi)所司指揮使許青,勾結逆黨,圖謀不軌,即行斬首!”
太子玉印一蓋,文吏將圣旨端到孫文成面前。
“臣,孫文成,接旨!”孫文成大聲回應,面色莊重。其實,這是給許青下的旨,是一道送他魂歸九泉的生死符!
梁賢燁眉眼之間,終于是露出了喜色,“對了,說送給孫總兵的大禮,這倒差點兒忘了。”
孫文成有些驚愕,難不成要無功先賞?
“本宮以太子之名,許下此諾,待孫氏一族平定此番禍亂,封河陽總兵孫文成九安侯,子孫襲爵河陽!”梁賢燁滿臉真摯,這便是他壓下的賭注,也是自己能拿出來的最高封賞。
封侯?孫文成有些愕然,古來未有先賞后功之事…
難道,老天真的開眼了嗎?孫家被打壓得如此之重,而今將恢復往昔的輝煌嗎?
孫文成終于是從梁賢燁眼中看到了真誠,這份大禮,竟是孫家這幾代的盼望!竟是可以讓孫家從此一崛而起的王侯之位!
孫文成感激涕零,孫昊也是狂喜不已,內(nèi)心顫動,而后父子二人,跪地大呼:“謝主隆恩!”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人,面容消瘦,左眉處一道淺淺的刀疤,正是此前梁賢燁讓蔡荀召見的戌離。
“好了好了,孫總兵,孫少將軍,起來吧。孫氏一族,為大周定江山立下汗馬功勞,這本是梁家欠你們的。不過,你們可得好好給本宮解此次皇城危急?。 绷嘿t燁滿面春風的笑著,一位明君的面容,映入孫文成的眼中,讓他越發(fā)欽佩,越發(fā)敬重…
除了豁出老命,再不知道該怎樣回報。
“孫總兵,這是本宮的貼身侍衛(wèi)?!绷嘿t燁笑著向孫文成介紹戌離,而后瞬間嚴肅著臉道:“本宮原是打算讓他與你一同趕回汝州請兵的,現(xiàn)在看來,倒還有一用,若是那許青敢有任何反抗之念,戌離,以你的身手,將那老頭子暗殺,應該不是什么問題吧?”
“請殿下放心,戌離定不負殿下所望?!毙珉x對著梁賢燁莊重許諾,而后對著孫文成微微淺笑。
“好了,你們走吧,現(xiàn)在,皇城還亂得很呢?!绷嘿t燁苦笑連連,而后卻是面帶喜悅地,將孫文成一行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