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欲待曲終尋問取
過了一天,這一天里,秋雁過得比沅芷兮還不自然。
是因為蘇軾這一整天都沒來。
其他的不打緊,沅芷兮已經(jīng)可以不用繃帶了,中藥量足夠,煎法和服用法秋雁都很清楚,可是,之前對芷兮姐無比緊張的那個人,怎么會舍得一整天都不來看芷兮姐呢?
秋雁實在忍不住,就在剛?cè)胍沟臅r候向沅芷兮吐槽了。
沅芷兮淡笑道:“傻妮子,我們自己過得好好的,干嘛非要男人圍著我們轉(zhuǎn),給彼此多一點空間,不是挺好的嗎?都說夫妻之間小別勝新婚,更別說我跟他之間還不是夫妻,這幾日沒見不都是很平常的事嗎?”
秋雁嘟噥道:“這又是你所謂的什么‘現(xiàn)代’理論吧?反正我是不懂,以前樊少奶奶可是跟曾公子天天在一起,也沒見他們誰膩煩了,反倒是曾公子有次正好要科考離家,樊少奶奶那神情叫一個千回百轉(zhuǎn)舍不得呢?!?p> 沅芷兮淡淡道:“你也都說了,他們已經(jīng)是夫妻,再說了,人跟人不一樣,我跟蘇軾與你們曾府情況不同?!?p> 秋雁不由哼唧,“芷兮姐,你都跟我們相處有一段日子了,怎么還你們曾府長、你們曾府短的,聽得我都感覺生份了。”
芷兮輕捏了一下她的俏臉,“好啦好啦,不跟你啰嗦了,我去看看曾公子,免得你等下說我白吃他的,白喝他的?!?p> 秋雁嚇得吐了吐舌頭,“那我可不敢,我膽子小,你可別嚇我?!?p> 跟了曾鞏這么多年,顯然已經(jīng)是曾鞏的心腹,說話還這么俏皮,不尊大,果然是個會來事的丫鬟。
芷兮邊想著,往走廊上走去。
不出意料,她看到曾鞏還是抱著一本書,在油燈下細(xì)細(xì)琢磨著。
既然人家那么用功,她自不想打擾他,便要離去。
“芷兮?”曾鞏的聲音從房間里傳出,“是你嗎?請進。”
沅芷兮本就想跟他說件事,就回頭推開了門。
“不好意思,我剛看到一處關(guān)礙處,懶得起身開門,別介意?!痹柺紫缺缸隽私忉?。
“沒關(guān)系,小事而已,我都從不放在心上。”
那可不,她這么多年過得可是槍口、火海里做任務(wù)的日子,這些微末節(jié)根本談不上。
芷兮看他仍是津津有味地捧著那本書,只是視線開始移向他,便道:“我打擾你看書咯?不過你那丫鬟真嘴碎,我受不了她了,就到你這來躲會兒?!?p> 曾鞏哈哈笑道:“是么?我好像還沒那么覺得,她在我面前的時候,倒不怎么多說話?!?p> 沅芷兮倒沒想到秋雁竟自律到如此地步,不禁問道:“真的?包括沒說我跟她之間聊天的事?我還以為她挺八卦的呢?!?p> 曾鞏了然地笑了,“這點你放一百個心,她是有點八卦,不過口風(fēng)很緊的,從不跟我說你們之間的悄悄話,當(dāng)然,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會去問她這些?!?p> 沅芷兮這時候發(fā)現(xiàn)跟他相處,與跟蘇軾相處的不同了。
雖然跟曾鞏相處是很舒服,他不會多說讓她不開心的話,但總感覺他心里藏著很多事,他是絕對不可能說出來那種,這可以叫閱歷,也可以叫城府。
而蘇軾,芷兮感覺應(yīng)該是因為默默靈魂附身的關(guān)系,雖然跟他打打鬧鬧多一些,可就是隨意隨性得多,不管說什么、做什么都不怕對方不理解那種。
最怕突然之間的安靜,芷兮心里跟曾鞏沒什么,就是覺得朋友之間這樣有點尷尬。
抬眼之間,她看到曾鞏桌案上有一副畫,應(yīng)該就是今天所畫的吧,就起身過去借由看畫擺脫尷尬。
對藝術(shù)沒什么太高鑒賞力也是捉急,不過芷兮還是找到了一個可以扯扯的話題,“你這畫得密密麻麻的是松柏?很有特色啊,一般人不會畫這樣的,呃……這是一個墓碑?”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芷兮突然就明白他畫的是什么了,這么說話似乎有點冒失?不過既然出口了,也無所謂了。
曾鞏表情倒是沒起太大變化,“這是懷念我給樊氏當(dāng)時栽的,還真費了點勁,只為了寄托我的哀思……對了,秋雁那小丫頭跟你說過吧?”
啥?這后面句話含含糊糊的,拜托很容易讓外人,呃或者秋雁那種小妮子誤會的好不好?芷兮解釋道:“還真被你看穿了,確實她跟我聊過你過世妻子,但是沒跟我說你栽樹的事……對了,你說費勁,按說你一個書生就算栽些樹也不算費勁吧,看你們感情好的?!?p> 曾鞏眼神一瞇,似乎陷入對樊氏的追憶,半晌才道:“她是我一生最珍貴的人,可惜啊……我栽了三萬棵松柏吧,因為我知道她喜歡?!?p> 三萬棵!那么多,我的天!芷兮不由被震撼到了,而且她相信以曾鞏對他亡妻的感情,這些樹一定是他自己一顆一顆親手栽下去的。
現(xiàn)在只怕是已經(jīng)蔚以成林了,倒是給墓碑安息者極好的幽雅環(huán)境,可見曾鞏的用情至深……
等等,上面還有一些字,應(yīng)該是他提的詩詞?芷兮仔細(xì)一端詳那寫小字的位置,不由輕聲念了出來,“十年生死……”
沅芷兮身軀大震!
搞得曾鞏都莫名其妙了,她這是怎的了?看個畫,就算感動,也不至于打擺子吧,又不傷寒的。
三萬棵松柏,十年生死……她怎么剛才就沒反應(yīng)過來呢!這是曾鞏的事嗎?這難道不是應(yīng)該發(fā)生在歷史上蘇軾的事嗎?蘇軾和他的亡妻王弗啊?。?!
芷兮沒轉(zhuǎn)過身,不讓他看到自己震驚無比的表情,緩緩?fù)鲁鲆豢跉?,定了定心神,努力壓住自己顫抖的聲調(diào),“你畫應(yīng)該畫好了吧,怎么才寫了這幾個字,不接著寫完?”
曾鞏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不知道怎么了,本來覺得還挺有思路的,但是寫了這四個字以后,怎么著都想不來下面怎么寫?!?p> 芷兮努力轉(zhuǎn)移心中疑惑,這種事,在平行空間就是沒法想,也許就是這么陰差陽錯呢!她借吐槽掩飾道:“你呀你,這么有感情基礎(chǔ)的詩文,你都想不起來寫,那要是到了禮部試上,可沒有那么多時間讓你琢磨!”
曾鞏眼睛突然一亮,“你這么說,倒讓我感覺你應(yīng)該能幫我接的下去?”
指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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