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花會 三

　　王家祖上出過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王老夫人不知道呀，她絞盡腦汁也不知王家祖上出過什么人物，家譜倒是背過，可排得上號的不是她們這個王家的，是別個王家的。

　　三教傳承的書是什么？《女則》《女德》算不算？她還記得內(nèi)容……

　　看她一臉豬肝色，鐘梨微微一笑，欠身道：“娘娘，想必老夫人不記得王家出過什么人物了，臣女想給老夫人普及一下。”

　　看不起杜若、嫉妒杜若的諸位夫人，并皇后貴妃兩人，雖然很想看到杜若被為難，但這老婦什么貨色？竟敢自稱自稱書香門第，她們可沒有不要臉到帶著娘家在別人家白吃白喝！

　　什么是書香門第？遠的不說，近的施粥散銀是常事，哪個世家沒有一點善名？和這個王家一樣？

　　尤其是在場的也有王夫人，也有姓王的閨秀，頓時看王老夫人等便面露不善起來。

　　“你且說。”皇后淡淡道。

　　鐘梨再次款款欠身，“多謝娘娘。”，禮畢，她轉(zhuǎn)而含笑又沖王老夫人欠身行禮，“晚輩淺薄，有說錯的地方還請老夫人指證?！?p>　　俗話說，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敵人，在場的有不少陳伽年的政敵，他們的夫人們自然早已將北相府的情況了熟于胸，當下便冷哼出聲：“一個妾扶正，帶著娘家人到北相府白吃白喝的無賴，能懂什么？”

　　聲音雖輕，但卻清楚的傳入王老夫人的耳朵里，正想發(fā)怒，她可是丞相的養(yǎng)母！

　　想，便直接便那么做了，她猛的站起來，“這位夫人，不知你誥命幾品？家中可出了丞相？”她也不傻，準備用品級壓制對方。

　　嘲諷的夫人不慌不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先給主位的三位娘娘屈膝行禮，準備回應(yīng)，然而不等她說話，白梨便接話了，“老夫人有所不知，這位夫人是朱夫人，鎮(zhèn)國將軍朱顯義朱將軍的原配夫人，朱夫人出自江北吳家，祖上出過兩位三公，七位上卿，歷經(jīng)數(shù)朝，怕是有七八百年歷史了吧?！?p>　　三公是什么？有丞相權(quán)利大嗎？王婉蓉頓時便不滿意了，也顧不得什么規(guī)矩，被人看輕決不能忍，她馬上反駁道：“我們家年哥兒可是丞相！”

　　“噗?！边@回大家再也忍不住紛紛笑出聲，笑聲放肆嘲弄，惹得王周兩家的人面色尷尬難堪不已。

　　王婉蓉更是惱羞成怒，“笑什么笑？你們家有丞相嗎？”

　　“王姑娘，家父鐘相，祖父亦曾擔任過丞相，曾祖父是帝師，家中出過六位三公，二十六位上卿，不過這些都是長輩們，身為晚輩，小女子深感慚愧，生而為人十幾年，卻不曾給長輩們爭光，反而只是坐享余蔭，實在慚愧。”

　　“說得好?！鳖欃F妃率先喝彩，“別人有什么成就，別人身居何職，那是別人努力的后果，別人有那個能力才華，只有無才無德的人才會攀附別人坐享其成。”

　　“娶妻娶德，王老太爺怕是老糊涂了。”那位吳姓朱夫人嘲諷道。

　　“可不是，你看她那衣裳？年紀一大把了還穿姑娘穿的衣裳，真是……”欲言又止，難以啟齒。

　　來花會的也不全是年輕夫人和閨秀，也有老夫人，只是她們年紀大了，懂得什么是靜，懂得什么是多言多錯，懂得怎么做一個受人尊敬的老人家，王老夫人掃一眼年紀相當?shù)模賹Ρ茸约荷砩系囊律?，果然太年輕。

　　沒有年輕閨秀在也便罷了，有年輕閨秀一對比，她的穿著便顯得不倫不類起來，瞬間，腦子嗡的一聲，目光掃過，看到殷桃站在道旁候著。

　　這個賤婢！都是她害的！

　　幾大步，王老夫人奔過去，“啪”清脆的響聲，隔岸的公子們都聽到了，“賤婢！”

　　“老夫人，奴婢做錯了什么？還請老夫人明示?！币筇铱奁蛟诘厣吓榕榭念^，很快額頭上磕出了鮮血。

　　“好好的日子見血，真是不吉利?！本徒姆蛉吮荛_，嫌惡的用手絹扇風(fēng)，仿佛要將晦氣扇掉。

　　“也就你能忍，擱我身上，看我不趕出去?！笨拷湃舻姆蛉送榈牡溃讲潘吹们迩宄?，老婦上來就搶杜若的位置。

　　這個位置身為丞相夫人才可以坐，那老婦算什么東西，雖說是養(yǎng)母，他們可都知道，當年王老太爺并未做儀式，沒有正式儀式告慰祖宗，算什么養(yǎng)子？

　　故此，趙帝師才親自題字，說王老太爺一個善字，那點身后美名，怕被這老婦作沒了。

　　杜若苦澀笑笑，她能說什么？陳伽年當初確實吃了王老太爺?shù)娘?，所以才活了下來，后來王老太爺又留他在王家當長工，給他一個安身的所在。

　　陳伽年感恩，她是他的夫人，夫妻一體，她自然也要感恩，說懦弱也罷，說無能也好，恩情該還還是要還，左右她們也有能力，不怕養(yǎng)不起。

　　“你和陳大人就是傻，丞相當初沒做過長工？什么恩情，留你在府上當下人就是恩情？”太傅夫人白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太傅姜知炎不參與黨爭，故此說話很公道。

　　杜若低下頭，依舊一言不發(fā)，陳曦在邊上淚眼汪汪，“我爹在云州老家給她們修了新房，還買千畝水田，又給幾位叔伯要了官職，還允許周家的人也住在相府，夫人可能不知，周家一房一個月開銷都幾萬兩呢，我娘起早貪黑每天掙銀子給她們花，哪天懈怠了，沒有銀子她們就要休了我娘?！?p>　　“周家一房一個月開銷幾萬兩？一房而已？”白氏大驚，說話的聲音便重了，“她們這是將你爹娘當牛馬，是吸血的螞蝗，要吸干你們！”

　　“休掉你娘？”聽閑話的其他夫人有點不信，陳伽年是什么人？叱咤風(fēng)云的權(quán)相，皇上寵臣，這老婦能做他的主？

　　“方才你沒聽到？那小周氏說要給陳大人選個知理的賢內(nèi)助?！苯釉挼姆蛉四抗忸┫驉佬叱膳耐跬袢?，“怕是那位，果真是賢內(nèi)助?！?p>　　若真如此，陳相何足為慮？政敵們的夫人很是希望王婉蓉取代杜若的位置，有了這么個夫人，何愁北相不倒？根本不用對付，自己就倒了。

　　不過大部分女人都不管朝政，她們只關(guān)心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杜氏也是可憐，陳相怕是上輩子做了什么惡事，才會被王家如此欺壓，好在杜氏賢惠有能力?！?p>　　杜若覺得長這么大，今日最想哭，被人同情，被人佩服，被人嫉妒，被人欣賞，統(tǒng)統(tǒng)都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