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川殿里,謝玉看著床上昏睡的少年,臉色難看的很。
身后傳來腳步聲,隨之響起漫不經(jīng)心的一聲,“人怎么樣?”
謝玉目光陰沉地轉(zhuǎn)過身,卻在看到秦觀月披頭散發(fā)的模樣時錯愕不已,“你……”
“不小心惹惱了紅姨?!?p> 秦觀月擺擺手,走到床前,看向躺著的人,“他的傷怎么樣?”
“很重,所幸有備好的藥,鹿苑師姐罵得我——”
謝玉話說到一半突然看到她空蕩蕩的腰間,驚道,“你的宮絳呢!”
“丟了。”
“你……”
謝玉瞬間明白過來,氣憤不已,“你真要為這么一個外人就葬送自己一輩子?”
“小聲些?!?p> “……”
謝玉胸口一滯,伸手拿出了一根木簪,“這是你的吧?”
秦觀月接過那木簪,將頭發(fā)盤起,算是默認了。
“這是我在那小子的身上發(fā)現(xiàn)的,是你把他引來欽天鑒的?!?p> 謝玉咬牙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秦觀月?”
“師弟啊,世界那么大,師兄想去看看?!?p> “……”
謝玉冷笑,“看看?沒有解藥,你連浮云山都走不出去?!?p> 秦觀月神色不變,“我自有法子?!?p> “蕭聲呢?”
“自然是跟我一起。”
“……”
謝玉抿了抿唇,“明明我和蕭聲都是你帶大的,你卻總是更信任他?!?p> “因為我偏心。”
秦觀月坐在床邊,看著躺著的少年。
少年不過十五六的年紀,年輕俊秀,五官稚嫩中透著硬朗,眉頭緊蹙,蒼白的嘴唇抿著,沒有一絲血色,陽光落在他傷痕累累的上半身,少年整個人都像是已經(jīng)死去般。
她伸手戳了下他的臉,“命倒是大的很?!?p> 謝玉氣得轉(zhuǎn)身就走。
下一刻,空蕩蕩的屋子出多了一個蕭聲,“韓征威在外面。”
“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韓征威急匆匆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一眼便看到了昏睡的越聞天,頓時臉色一變。
“……他怎么樣?”
“還活著?!?p> 韓征威松了口氣,目光投向眼前的少女,“謝謝。”
“不用謝?!?p> 秦觀月抬手指向一旁的桌椅,示意他落座,“他幼時曾救過我,我不過還他恩情罷了。”
韓征威坐下后神色間還有幾分倉皇,“他能待在欽天鑒嗎?”
“不能?!?p> 秦觀月倒了杯茶水推過去,“樓冰河上報到京城后,誰也保不住他越聞天?!?p> 韓征威端起茶水一口喝了干凈,眼里露出些茫然,“那怎么辦……”
秦觀月抬眸看著他,“你想救他?”
“廢話?!?p> 韓征威沒好氣地回了句,“我跟他可是打了整整十年的架!”
秦觀月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過去。
韓征威打開看了眼,頓時眉頭皺在了一起,“這……是啥?”
“你拿倒了?!?p> “哦哦。”
韓征威把紙倒過來,認真看了半晌,“……這是啥?”
“照著做就可以?!?p> 秦觀月笑,“你只有三天的時間,我希望你盡全力去做這件事。”
韓征威狐疑,“真的可以救他?”
“真的?!?p> “……行吧。”
韓征威猶豫半晌后還是信了,畢竟他也沒別的辦法。
“那個……”
“嗯?”
“你是不是喜歡他?”
“……”
秦觀月笑看著他,“為何這么問?”
“不是都這么演么,英雄救美,遇著俊俏的就以身相許,遇著丑的就來世再報?!?p> 韓征威蹙眉,“就我兄弟這張臉,怎么也當(dāng)?shù)钠鹨陨硐嘣S吧?”
“……”
秦觀月笑容不變,“天色不早,你下山吧。”
“下山?”
韓征威一愣,“我是來欽天鑒讀書的。”
“你如此聰慧,不需要讀書?!?p> 秦觀月虛抬了下手,“蕭聲,送韓公子下山?!?p> 一身黑衣的蕭聲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拎起韓征威的衣領(lǐng)就走。
“務(wù)必送到山下?!鼻赜^月淡淡囑咐。
韓小侯爺連一句整話都沒說出來,直接被拎走了。
房間又恢復(fù)了安靜,忽然,一個微弱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怎么不記得自己救過你?”
“……”
秦觀月動作一頓,頭頂?shù)哪爵⒁驯话蜗?,抵在了自己的頸邊,一頭長發(fā)披散在肩頭。
而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卻毫不留情地拿著那根木簪。
秦觀月抬眸對上對方的眼睛,“你就是這么對待救命恩人的?”
“回答我的問題。”越聞天冷著蒼白的臉,手上的木簪用了些力道。
“十年前,滄州大水,新月城因瘟疫城滅,你路過時給了我一個包子。”
秦觀月說著笑了下,“還說要帶我回家呢。”
少年蒼白的臉染上一絲薄紅,“胡扯,我根本不記得!”
“我記得就行?!?p> 秦觀月從容抬手挪開頸邊的木簪,看向他胸口包裹的傷口,白色的紗布已經(jīng)被染紅了,“躺下,該換藥了?!?p> “最后一個問題?!?p> “說?!?p> “你是哪國細作?”
“……”
秦觀月手上喂粥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嗯?”
“霜寒州只聽龍女一人命令,而龍女是大夏的人。”
少年目光冷然,“我是亡命之徒,可不代表我會叛國?!?p> “……”
秦觀月轉(zhuǎn)身取藥,“龍女曾欠我個人情而已?!?p> 越聞天沒再再追問,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總歸秦觀月轉(zhuǎn)身后,他已經(jīng)回到床上靠著了。
秦觀月拿著藥坐到床邊,目光落在少年赤裸的上身那些密密麻麻新舊不一的傷時,有些出神。
她低頭換藥,少年便垂眸看著她的側(cè)臉,兩人都沒再說話,皆沉默著。
許久之后,少年忽然開了口。
“別把韓征威扯進來,那小子傻?!?p> “……”
秦觀月動作微頓,而后默不作聲地將他胸前傷口重新包好。
少年見她不做聲,皺眉問,“你聽到了嗎?”
秦觀月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我能管得到他么?”
越聞天咬了咬牙,“你——”
見他真的生氣,秦觀月也不好逗他了,“放心,我沒那么喪心病狂,就讓他幫個小忙,不會把他牽扯進來?!?p> 越聞天陰沉著臉看著她,一聲不吭。
秦觀月嘖了聲,心說什么叫小白眼狼,這就叫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