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模式的明末，幸福是奢侈品。
“啟奏皇上，京師太倉剩一萬石大米，兩萬石大豆，可供百姓食用一月，”
皇帝目光炯炯逼視大臣，眼前浮現(xiàn)出自己啃樹皮吃觀音土的溫馨畫面。
吃大豆是不行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吃大豆。
大豆不吃太多會消化不良便秘高血壓腦血栓前列腺增生心肌梗塞各種疑難雜癥。
“朝廷無錢無糧，漕河上糧商不肯平價售糧，臣等愚鈍，不知如何應對？”
朱由檢微微嘆息，和糧商全面開戰(zhàn)，京師必然蕭條，朱由檢能殺人，卻不能填飽百姓肚子。
穿越者雖然強大，卻不準備和商業(yè)為敵。
“高文彩！”
高文彩躬身向前。
這次平定京師之亂，高千戶戰(zhàn)功赫赫，被連升兩級，從五品副千戶升為從四品鎮(zhèn)撫使。
在大明官制中，四品是中級官吏與高級官吏的分水嶺。
高文彩原先的位置被呂鑫沛接任，試百戶呂鑫沛也是連升兩級，直接升到了副千戶。
“前幾日讓你查抄叛逆，可有眉目？！”
這兩天，京城最爆炸的新聞不是糧價飛漲，而是錦衣衛(wèi)查抄叛逆，各種內(nèi)幕消息都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說番子從陳府抬出幾十張拔步床，有人說李國禎家中藏匿有紅衣炮，最狗血的是周國丈的金陵十三釵和小旗官沈練私奔去江南了。
生活是如此的絕望，大家熱情激烈的談論著別人的事情，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忘卻苦痛。
“回皇上，末將調(diào)集人馬往駱養(yǎng)性，陳演，蕭一民叛逆府邸搜查，共清獲出白銀五百二十三萬七千八百兩，黃金三萬五千九百兩，珠寶家具字畫珠玉不計。叛逆周奎，李國禎府邸贓物尚在統(tǒng)計之中，“
朱由檢嘴巴張開，雙手扶著龍椅靠背，仿佛一只中風癱瘓的青蛙。
五百多萬兩白銀，大明四分之一的國庫收入??！
“天殺的奸賊！敢拿朕的錢！大明都被他們掏空了??！”
朱由檢怒不可遏，霍然而起。
“從晉商那邊搜到了什么？”
“回皇上，白米兩萬石，其中一萬石已被叛逆焚毀，還有白銀五萬兩，匯海商號銀票九十萬兩?！?p> “如此巨貪，亙古罕見！不殺此賊，不足以正綱紀，明國法！”
張國維半生積蓄加起來不過三千兩，在南直隸視察河道輕裝簡從兩袖清風。
大學士魏藻德全身發(fā)抖，雖是初春，額頭卻滲出層層冷汗。陳演被誅后，他總擔心皇上把他刷火鍋。
群臣義憤填膺，朱由檢舉手示意眾人安靜，轉(zhuǎn)身對高文彩道：
“田契呢？各家田契在哪里？”
王朝興衰，皆與土地密不可分，無論是按推背圖中演繹的興衰理論，還是西方現(xiàn)代馬爾薩斯人口學說，任何時代，土地對政權都具有非同尋常的重要性。
在明末，誰能擁有土地，誰就能擁有一切。
十幾萬畝良田現(xiàn)在成為無主之物，崇禎不去搶，別人就會去搶。
高文彩面露為難之色，吞吞吐吐道：
“末將無能，只在蕭一民，周奎府上搜到田契，總共兩萬八千余畝，都是京郊良田·····”
朱由檢臉色一變，怒道：
“陳演的呢？！還有李國楨！他們哪個不是在京城買田置地！”
“回皇上，喬盛禹臨死前將田契投入火海，陳府管家也燒了田契，末將趕去時，什么也沒有了······”
“豈有此理！”
朱由檢勃然大怒，上前扯住高文彩衣領：
“自己死了，也不給朕留條活路，枉朕一片苦心，手下留情，沒有滅他們族??！竟如此對待朕！”
“陛下息怒，如此奸臣，死不足惜，陛下寬大仁慈，令臣感激涕零······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p> 不知道大學士肚子里又有什么壞水要倒，朱由檢擺擺手，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魏藻德鼓足勇氣：
“田契雖不在，地是少不了的，皇上可派人去清查叛逆田產(chǎn)，將其收為皇莊田產(chǎn)，其實這也是祖宗舊制，神宗天子當年就是這樣對付嚴嵩父子的······”
“神宗？“
大戶結(jié)營筑寨，家丁動輒上百，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想從這些人口中撈食，無疑虎口拔牙。
朱由檢望向沉默許久的張國維，兵部尚書道：
“當今之計，只有待藩王宗親入京，挾藩王之威，再與土豪劣紳計較！陛下萬乘之軀，不可輕涉險境?！?p> 朱由檢微微點頭，表示贊許：
“糧食還是要買的，管他現(xiàn)在什么價格，都給朕買，只要有糧，京師就不會亂。買糧食時，要給現(xiàn)錢！”
“只要有利可圖，江南便會有更多糧商來販糧，那時，京師糧價自然會降下來的?！?p> “吾皇圣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京師晉商完蛋了，這些票號就變成了廢紙一張，燒了也好，不能用這些白紙禍害朕的百姓！”
張國維聽見這話，連忙勸道：
“萬萬不可，吾皇圣明，據(jù)臣所知，京城八大晉商生意遠至海外，在沙俄，在倭國，在朝鮮都有商號，陛下固然胸懷天下，然而也不能滋養(yǎng)敵國?！?p> 朱由檢對這個時代的對外貿(mào)易并不熟悉，不過聽張國維這么說，覺得這話頗有道理。
大明與日·本恩怨頗多，禍害東南長達百年的倭寇，萬歷年間朝鮮戰(zhàn)爭。等到幕府將軍知道李若璉齊亮他們炸了望所，殺了收尾，將塞萬提斯·湯姆士連同天草三郎的妹妹帶回北京，倭國與明國之間新一輪的大戰(zhàn)恐怕又要開始了。
至于棒子國，還是不說了，雖然在后世各種影視劇中被描繪成吊打滿清稱霸宇宙的形象，然而在真實位面中，早在崇禎初年便徹底倒向清國，處處跪舔主子，這條狗，是該好好打打了。
“愛卿所言甚是，此事就交給戶部去辦吧！”
“吾皇圣明！”
“換取的銀兩核對一下，發(fā)給六部，大家已經(jīng)很久沒發(fā)餉銀了吧？“
朱由檢邊說邊抬頭望向大殿群臣，開口道：
“只靠圣賢心，只靠程朱理學，沒有銀子，是不能填飽肚子的，”
八十萬兩銀票至少能兌換六十萬白銀，雖說晉商在京師全部被滅，但天下第一商畢竟根深葉茂，這點損失并不傷及筋骨，憑借晉商實力。匯海商號銀票出了大明還是有很強的購買力的。
六部官吏加起來不過百人，每人要分千兩銀子，這未免也太多了，幾乎是他們十年的工資。
“朕能欠你們的俸銀，也能提前發(fā)！每人提前預支半年。諸位好好做事，大明不止是朕的大明，也是你們的！滅了建奴，殺光流賊，大明富強，銀子不會少的，太祖給的俸銀太低了，朕宣布，以后你們俸祿全部翻翻番，以前五兩的，現(xiàn)在十兩，想要銀子，就和朕一起，從藩王，從地方土豪劣紳嘴里搶！搶不到那就餓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凝視東方，喃喃自語道：
“不知李若璉現(xiàn)在哪里？還有那個紅毛番子，朕很想念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