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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驚云2

第九十四章、天涯斷腸人(二)

漢宮驚云2 壺中慢 2981 2017-08-04 22:05:03

  王晴神情里頗是不以為然道:“輕賤、譏諷?如果單單幾句譏諷、難聽的話能讓姐姐徹底死心放手,遠離大司馬,遠離大司馬府,大司馬以后安享太平,不受干擾,我又何樂而不為呢?”說著翻了翻上眼皮,轉(zhuǎn)眼看到班恬一臉無知望著自己,王晴喃喃道:“你方才說你叫素心,素心,好像大司馬貼身收著的玉石上,也刻著這兩個字!”

  王晴一面說著,一面露出自嘲的神色“你口口聲聲讓我不要多想?可事實明明白白擺在眼前,大司馬若對你無情無義,怎會貼身收著你的玉石?而你若對大司馬無情,又怎會送給大司馬那種私密的東西?哼!你以為你說你和大司馬之間沒有情意,我就會相信你們之間了無瓜葛?更何況,誰又能證明你們之間沒有情感糾葛呢?”

  班恬默默惆悵道:“世上如果有一百個人,便會有一百張嘴,而有了一百張嘴,便會有一百種言論;眾說紛紜,真真假假,幾件真幾件假誰能分得清楚呢?我從來不去聽別人如何評價我,因為自己是什么樣子,只有自己一清二楚!所謂清者自清,便是這個道理,我又何需別人來證明?”

  “的確清者自清,可是后面還該接上一句——人言可畏!且不論你和大司馬究竟有無感情,即便你和大司馬是普普通通的朋友關(guān)系,大司馬如今是何處境,你毫不知曉嗎?”王晴帶著一腔怒火看著班恬,班恬一臉莫名,王晴搖了搖頭繼續(xù)道:“可能你有所不知,當今陛下是定陶王之胤,定陶太后多年前就與太皇太后水火難容,而大司馬又是依靠太皇太后才位高權(quán)重,陛下登基睥睨天下后,去年的時候?qū)Υ笏抉R還算客氣,也委以重任,可是到了今年,陛下瓜葛權(quán)利、大權(quán)漸握,對大司馬越來越厭惡,時常挑錯糾病,看著大司馬每日如履薄冰,我們?yōu)槿似捩跄懿粨模磕憧芍??大司馬出身貧苦,歷經(jīng)艱難,方有今日?朝廷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自問無力插手,可是像驅(qū)逐大司馬身邊的女人,讓大司馬割舍兒女情長、心無旁騖這等小事,我還是有能力辦到一二!”

  班恬就是從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宮廷走出來的,又怎會不知朝廷的瞬息萬變?聽王晴一字一言說著王莽處境艱難,班恬左思右想道:“其實夫人今日大可不必多此一舉,素心本就打算與大司馬長辭!”說著抬起臉看向王晴,王晴犀利的目光里多了兩分不信,班恬接著說“夫人不要多想,我現(xiàn)在說選擇離開,不是剛才情勢所逼所做的決定,確確實實是早就預(yù)備好的事情,之所以三緘其口,一來是因為準備得不夠充分,二來是因為我的婢女患了重病,最近要休養(yǎng)將息?!?p>  王晴拈花一笑,尖溜溜道:“如此甚好,只是大司馬那邊.......”

  班恬神情一愣,想了想回道:“夫人放心,素心會在離開前,單獨見大司馬一面,把該說的話都挑明了說,絕不會讓大司馬心有旁騖!”

  王晴撇嘴一笑道:“既然姐姐決定離開,徹底斷絕與大司馬的關(guān)聯(lián),又何必再見大司馬最后一面呢?”班恬不解地看著王晴,王晴本以為要費些手段才能驅(qū)逐班恬,可見面之后發(fā)覺班恬謙卑虛弱,很識時務(wù),不由得欣喜道:“妹妹知道,不辭而別有些不合禮數(shù);可是姐姐想一想,見一面,又能改變什么?該走不還是要走,難不成姐姐只望最后一面,大司馬能臨別依依,把姐姐接到大司馬府去居住不成嗎?”

  班恬神情莊重道:“既然夫人每件事都為我考慮周到,身為外客,自然件件按照主人的意愿去做!只是不辭而別,多少有些難為情,還望夫人不吝言語,幫我向大司馬傳句話,‘一別兩地,各生歡喜’!”

  王晴最終還在咀嚼著‘一別兩地,各生歡喜’的含義,班恬已經(jīng)憤然轉(zhuǎn)身離去,穎玉瞧班恬憤然離去,嘟囔著嘴巴道:“夫人,你瞧瞧她那高傲的樣子,好像是大司馬死命追她似的,真是鮮廉寡恥!”

  王晴嘆了嘆氣道:“說實話,雖然這個女人年紀大些,可是單憑長相,你能看得出她是即將步入不惑之年的女人?”穎玉想著剛才面前的女人,的確姿容俊秀,相貌不丑,王晴繼續(xù)道“再加上剛才她談吐不俗,隱約可以瞧得出她是讀過書的人,種種下來,大司馬會對她動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王晴一邊自顧自說著,一邊開始對半老徐娘的班恬產(chǎn)生無限興趣,但一想到班恬最初回答是否婚配時,那閃爍其詞的模樣又讓王晴多少有些懷疑,前思后想,王晴覺得多想無益,于是哀愁著起了身,滿臉陰郁著走出房門,瞧著班恬準備掩門,王晴高興地使了個眼色,班恬自然理解個中深意,閉了閉眼,慌慌亂亂把門關(guān)上。

  關(guān)上門后,班恬聚精會神聽著房屋外面的動靜,依稀聽到外面有馬車的啟動聲,班恬才慢慢回過神來,一個轉(zhuǎn)身,瞧見瑾娘滿眼關(guān)心盯著自己,班恬默默想著瑾娘這兩日服藥,病態(tài)稍微減輕,此時說這些糟心的話,百害無利,心里百轉(zhuǎn)千回,班恬還是打算隱瞞瑾娘,可瑾娘多么精明的人,待班恬近前坐下后,直接問道:“婕妤,剛才那位貴婦人是大司馬的妻妾嗎?”

  班恬心里一驚,明面上還是保持穩(wěn)定道:“本打算瞞著瑾娘你,可瑾娘你心思靈巧,一眼就看出來者身份;偏偏是我愚鈍,以為人家是來客,還端著主家的姿態(tài),邀人家上座,為人家添茶,結(jié)果被人家明嘲暗諷,真是自作自受!”

  “早前聽聞大司馬正妻出生名門,極富涵養(yǎng),又聽蘭香、桂香他們傳說,夫人嫁給大司馬后更是端莊賢惠、勤儉持家,可看今日譏諷婕妤這種舉動,又絕非賢德之人做得出來的事,果然傳言也不盡實,也有失真的時候!”

  班恬緩緩開口道:“今日來的不是大司馬正妻,是大司馬府的二夫人!”

  瑾娘略微驚訝道:“二夫人?”短暫驚訝后,瑾娘目不轉(zhuǎn)視看著神思游離、滿腹心事的班恬,焦慮不安道:“向來豪門富家都是正妻說話做主,如今大司馬府的二夫人都知道婕妤住在這里,大夫人焉有不知道的道理?既然知道,卻不來見婕妤,無非是覺得正妻出面惹人注目、有失身份,事到眼下,婕妤若不走,只怕日后會有諸多麻煩!”

  班恬眉毛微微聳動,繼而全神關(guān)注望著瑾娘,道:“看剛才那二夫人神態(tài)傲慢自詡、說話底氣十足,話里話外除了貶低我,便是想要私下了結(jié),她想讓我主動離開這里,從此不再和大司馬有任何交集!”

  “她說什么都無關(guān)緊要,關(guān)鍵是婕妤怎么想、想怎么做?”瑾娘全神貫注在自己的話中,幾乎忘記了身上還有病痛,班恬看著一臉病態(tài)的瑾娘,心中愧疚道:“她說話難聽、又氣勢凌人,話趕話我就逞了一時意氣,隨口答應(yīng)她不日就要離開這里,從今往后,遠離長安、遠離這里、遠離大司馬,遠離大司馬府!”

  瑾娘看著滿臉傷感的班恬,知道班恬多少也有些留戀呆在這里的一切,有可能還對大司馬有些不舍,思緒轉(zhuǎn)瞬即過,瑾娘懂事道:“奴婢這兩日按時服藥,病勢已經(jīng)漸漸好轉(zhuǎn),頂多再過兩日就該復(fù)全,婕妤不必擔心奴婢,奴婢什么苦難都受過,婕妤想什么時候離開這里,奴婢都會跟著,絕不會說個不字,拖累婕妤!”

  班恬見瑾娘勉強撐著還要成全自己臉面,心里又感動又傷心,最后道:“反正也不急,緩兩日再走也無不可!”瑾娘聽班恬有意在等自己,欣慰之余,感動地點了點頭。

  九月初三,涼露下降的月夜,綠葉上的滴滴清露就像粒粒珍珠,圓潤而飽滿,晶瑩而透亮,半空上的一彎新月仿佛一張精巧的弓,只等著弓箭手插入一把利箭,嗖嗖兩聲就可射入云霄。茶房里,蘭香、桂香、梅香三個人坐在一塊,一個個臉上都是不舍之態(tài),蘭香率先開口道:“你們兩個說說,夫人多好相近的人呀!為什么二夫人非要把夫人趕走呢?”桂香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最不理睬這些事情,可是攤到班恬頭上,桂香雖然不大清楚緣由,但還是有些憂愁。

  三人之中,梅香最是機靈,質(zhì)問道:“難道你們兩個都沒看出來?”桂香、蘭香兩人一聽,急慌慌湊過來問道:“看出來什么?”梅香停頓一秒,接著一語中的道:“大司馬在二夫人來之前,隔三差五就往老宅來,每次來從未空手,必然帶來不少糧食、魚肉、脂粉、布匹、還有........總之,我覺得大司馬好像喜歡夫人!”蘭香侍奉班恬最多,天真地笑著數(shù)道:‘夫人性子和善、長相端莊,會彈琴、會作賦,會下棋,會制茶,夫人身上有這麼多優(yōu)點,其中一定會有吸引大司馬的地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梅香雙眼閃爍,“那你還迷惑二夫人為何來見夫人嗎?”蘭香脫口而出道:“這兩件事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轉(zhuǎn)念一想,兩件事不僅密切相關(guān),而且還存在因果關(guān)系,若不是大司馬對班恬有好感,王晴又怎會登門奚落,蘭香理清頭緒后,咽了咽口水道:“梅香,你的意思是說,二夫人因為嫉妒夫人,才屏退眾人,單獨在房中,與夫人嚌嚌嘈嘈說了半晌的話!”

  梅香目不斜視看著蘭香道:“要不然呢?二夫人自詡是大家閨秀,最看不起小門小戶里的人,你算一算自打二夫人離開這里,總共回來看過幾次?大夫人再不濟,還每年至少回來一次看看咱們,順便賞些恩賜,可二夫人自打離開可從未回來過,前幾日回來若不是大事,她才不會貴腳踏賤土呢!”蘭香皺著眉頭道:“二夫人尖酸刻薄咱們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大司馬是見獵心喜,還是情之所鐘?”

  梅香笑道“蘭香,你敢議論大司馬是見異思遷的男子?看我不告訴大司馬,讓他好好懲治你!”蘭香趕緊求饒“好姐姐,我說著玩呢!”茶房外面,班恬端著茶碗緩緩走來,瑾娘剛剛服完藥,班恬覺得口渴,房中又無人侍候,想著夜深了大家都該休息,也不想勞動別人,于是自己從后院拐到前院茶房,準備倒些熱水,臨近房門,卻聽里面有幾個女子的聲音“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最近兩日,夫人總有些神不守舍的?”

  “發(fā)現(xiàn)了,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昨晚,我去給瑾娘送藥,見夫人一個人坐在瑤琴旁邊,神叨叨說‘知己不在,鼓琴為誰?’我當時順口問了一句,夫人你想彈琴嗎?你們猜夫人怎么說?”班恬在外面靜靜聽著,猜度問問題的應(yīng)該是桂香,他最天真可愛。

  梅香笑著道:“夫人怎么說?”

  桂香故弄玄虛道:‘夫人說,以前彈琴很有意思,現(xiàn)在彈琴越來越?jīng)]意思!’梅香與蘭香聽到答案,一個個都神態(tài)郁郁的,最后還是梅香開口道:“以前有意思,現(xiàn)在沒意思,以前,哦!不知道你們兩個還記不記得,以前咱們瞧過夫人在后院里彈琴,大司馬站在一旁評點,當時夫人與大司馬咕咕噥噥說了好些話,都是咱們聽不懂的,最后咱們也總結(jié)了一句‘夫人彈琴彈得好,大司馬評點評得妙!’”

  三個人說著說著,好似勾起從前的歡樂一般,一個一個咯吱咯吱、沒心沒肺笑了起來,班恬站在外面,聽著屋里爽朗、清脆的笑聲,一瞬間覺得久違笑容,正在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里面有人開口道:“你昨晚就只瞧見這個,我還瞧見夫人背著咱們收拾細軟呢!”

  蘭香震驚道:‘夫人收拾細軟?難道夫人又想不辭而別?上次夫人不辭而別,大司馬嘴上說不怪我們,可我瞧得出來,大司馬心里難過,他舍不得夫人離開這里!’一句話說得梅香與桂香二人連連點頭稱是。

  班恬站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誠然王莽的心意自己已然知曉,可是自己的心意自己一直捉摸不定,十多年的孤寂讓自己的膽子變小、情感變?nèi)?,自己實在不愿意再拼上自己的后半輩子,去開始一段沒有未來、見不得光、不被祝福的感情,想著想著,班恬失魂落魄走到自己房屋,輕手輕腳打開門,失魂失魄脫了衣,一夜無眠,不在話下。

  大司馬府,王晴坐在窗前整理著王莽剛剛洗干凈的衣裳,一個抬眼,卻見王莽滿臉疲憊走進房中,王晴急急忙忙迎上去問候道:“大司馬,今日朝堂上又不順利嗎?”王莽沒有直接回答,但是臉上卻有肯定之色,王晴霎時變成溫柔之態(tài)道:“沒事,陛下年少氣盛,看不慣大司馬做事處風也情有可原,只要大司馬有足夠耐心,循循善誘,陛下終有一日會看到大司馬為國為民的心聲!”王莽迷迷瞪瞪看著盡顯溫柔的王晴,緊閉雙眼道:“這兩日太勞累,什么心思也沒有,趕緊為我寬衣,我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睡一覺!”

  王晴二話不說,趕緊幫著王莽松衣寬帶,王莽看身上只留下一件寢衣,迷迷糊糊倒在床上,仰天大睡;王晴收過王莽衣裳,靜悄悄點上一支安息香,然后躡手躡腳走到一邊緩緩坐下,一邊理正王莽的衣服,一邊伸手在衣服里左探右尋,當從胸懷里掏出刻著班恬閨名的玉石時,王晴好似石化一般,沒想到王莽還對班恬念念不忘,王晴心里又氣又恨,更加篤定要趕走班恬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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