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客氣了!”
車簾只微微一晃,桌上的錦囊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先前沒人動手的時候,大家還能相安無事,最多也就是互相提防,可一旦動手之后,形勢立刻像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爆炸開來。
嘭!
爆響低沉,同時有人悶哼一聲,然后嘩啦一響有大片樹木斷裂的聲音傳來,只聽先前的那車外人陰沉沉的道:“哼,不自量力,再有阻攔者,殺無赦!”
此人修為雖只是入微境,可是手段極其詭異,稍有眼力就能看出他已經(jīng)摸到了虛實境的門檻,甚至已經(jīng)有了幾分倒轉(zhuǎn)陰陽的意思,恐怕隨時都會跨過門檻也未可知。
一時間在場的人居然誰也不敢動手,雖然他們對‘夜君’遺物心存覬覦,可直接上去送死的事情還是沒人會做。
“師兄,將車趕遠(yuǎn)點,我們等著看熱鬧!”
風(fēng)舞兮低聲吩咐,目光森然的望著車外十?dāng)?shù)條人影。
那人身披黑色斗篷,整個人看起來仿佛有種虛幻般的不真實感,手中抓著錦囊,環(huán)顧一周,見周圍人無不噤若寒蟬,不禁冷笑一聲,身形微晃,化做一道流光,沖天而起。
轟!
一聲巨響,那人沖起的速度快,彈回的速度卻更快,好似撞上了某個無形的東西,落地時地面震動,四周草木颶風(fēng)般卷起。
“何人偷襲?”
斗篷人望著半空,怒氣沖沖,身體卻是充滿戒備。
“是大爺我!”
粗獷的聲音半空響起,隨即從空中落下一個人來,此人身材高大,環(huán)眼虬髯,長得極為威猛,背上背著一根熟銅棍,隨隨便便一站,就令人忍不住暗贊好一條漢子。
豆兒在車?yán)锫犚姶巳苏f的有趣,不禁撲哧一笑,可是周圍不少人卻是變了臉色,紛紛退后,更有人驚呼出聲:“索命鬼,那剛剛那人莫非就是追魂鬼了?”
“大哥?”斗篷人似乎也吃了一驚。
那大漢索命鬼笑道:“老三,吃獨食可不是好習(xí)慣啊!”
追魂鬼一驚之后立刻平靜下來,理直氣壯的道:“大哥你這就錯怪小弟了,當(dāng)時我可是去找過你的,可是你家里沒人,我只好自己來了!”
索命鬼抱著雙臂,詫異道:“怪哉,我這幾個月都沒出過門半步,老三你是不是找到別人家去了?”
追魂鬼肯定的道:“絕對不會!當(dāng)年大哥你結(jié)婚的時候,小弟還來鬧過洞房,怎么可能記錯?”
索命鬼嘆了口氣,道:“老三啊,我結(jié)婚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大哥都搬家十多次了,那地方在哪里我如今都忘記了,虧你真記得住啊!”
追魂鬼啊的一聲,一副恍然的樣子道:“還真是,大哥你別見怪,人老了記性就不好,其實這也怪大哥你,最近我們走動少?。 ?p> 索命鬼點點頭,道:“是啊,說起來我們也有大半年沒見了,這次就算了,不過三弟啊,再過兩月就是大哥我的生日,你就把那東西送給大哥做生日禮物吧!”
追魂鬼搖頭道:“大哥,小弟的生日比可是在你前面,這東西早就已經(jīng)當(dāng)做自己的生日禮物了!”
這兩人旁若無人的瞎扯,周圍的人卻沒人敢吭半句。
豆兒靠著風(fēng)舞兮耳邊,低聲道:“小姐,我說這兩人怎么會叫什么追魂鬼、索命鬼了,你聽他們說話,果然是鬼話連篇?。 ?p> 風(fēng)舞兮道:“‘索命追魂閻羅手’三人結(jié)義成名已有三十年,索命索無極、追魂椎重行事亦正亦邪,可閻羅手卻是一個救人無算的神醫(yī),據(jù)說十年前閻羅手突然失蹤,追魂索命兩人隨之反目成仇,行事也是越發(fā)偏激,這兩人本活動在西藩國與我出云國交界的高蒼山一帶,沒想到今日也趕來湊熱鬧了!”
索命索無極顯然是聽到了風(fēng)舞兮的話,不經(jīng)意的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目光有如實質(zhì),三人立刻心中狂跳,豆兒更是臉色血紅,血管仿佛都要爆掉。
“三弟啊,你看,還戴著你那玩意做甚,如今咱們都已經(jīng)被風(fēng)家的小姑娘給起了老底了。”
椎重一把翻開頭上斗篷,看來不過三四十,長眉細(xì)眼面如冠玉,居然是一個極為英俊的美男子,他一臉不忿的道:“大哥,分明是你自己不加掩飾被人認(rèn)出來,還拖累我的,你居然好意思說這話?”
索無極嘆氣道:“也罷,認(rèn)出來就認(rèn)出來,好在你長相雖然差一點,也不是見不得人!”
許多人對追魂索命只是耳聞其赫赫兇名,都知道他們反目成仇,本以為他們見面定然會打得不死不休,沒想到這兩人毫無動手的意思不說,還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堆毫無邊際的廢話,無不大感意外。
“老大,閑話多了惹人嫌?!?p> 索無極目光一掃周圍人群,道:“那還是老規(guī)矩?”
椎重點頭:“老規(guī)矩,不過,得先驗過貨再說,風(fēng)家的丫頭都一個比一個聰明,若是我們到時候打得天昏地暗,結(jié)果東西是假的,那就徒惹人笑話了!”
索無極一臉贊同:“你驗貨,我這次絕不偷襲你!”
椎重嘆氣道:“你這么一說,我反而更不放心了!”
他口中說不放心,手上卻已經(jīng)解開了錦囊,一反手,掌中已經(jīng)多了一片綠瑩瑩的葉子。
果真是一片柳葉,細(xì)長鮮嫩,恰似三月垂柳新剛剛長成的新葉,顏色大小,無不恰到好處,讓人一看之下,就只覺若增一分則太老,減一分則太嫩。
柳葉不大,在黑夜中本難看得仔細(xì),可是它似乎散發(fā)著一種奇特的光暈,不必著意就能讓人在心中印上了它的形象,不但清晰無比,并且再也不會忘記半點。
一時間,周圍的人無不看得目眩神搖。
椎重手托柳葉,更是面帶沉迷掙扎之色。
索無極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清明,募得大喝道:“老三!”
聲如雷霆,四周樹葉震得簌簌作響。
椎重臉色一變,翻手將柳葉裝入錦囊,心有余悸的喘了一口大氣,猶自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道:“好厲害,好險,‘夜君’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只是一片柳葉而已,都已經(jīng)過了千年之久,這氣息依然強的如此恐怖!”
周圍的人無不一陣后怕,心智稍差的更是臉色蒼白,可是卻又都心中狂喜,如此強烈的氣息,若是能帶回去慢慢參悟,那好處簡直受用不盡,想要得到的念頭愈發(fā)強烈起來。
“果然是好東西!”
楚越意猶未盡的喃喃道,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從頭到尾他的眼神都是一片清明。
風(fēng)舞兮的眼神中尚帶著一絲迷醉,聞言搖頭道:“當(dāng)然是好東西了,可是這樣的東西對我們現(xiàn)在有害無益,你最好別多想!”
柳葉已然辨明真?zhèn)危鳠o極和椎重兩人再想要帶著離開,當(dāng)然沒那么容易了。
“寶物有能者居之,追魂索命,你們想要獨吞,得問問我們大家答不答應(yīng)!”
椎重冷笑:“你們就是有能者?”
另一人道:“寶物無主,見者有份!”
索無極哈哈大笑:“怎么,莫非你們想將這柳葉切絲,每人帶一根回去?”
若是單打獨斗,索無極和椎重兩人本不會稍怵,可是這些人好像有一種不要命的瘋狂,而且他們兩人之間更是誰也不會放心誰,一旦動手,必然結(jié)果難料。
一時間僵持不下,竟是誰也不敢動手。
叮鈴鐺鐺!
“阿彌陀佛!索施主此言差矣,‘夜君’柳前輩的遺物,怎能輕易損壞?而且這件寶物也并非無主之物!”
夜色中,一個肥胖至極的和尚蹣跚而來,如同一座肉山般,每走一步地面都在輕微的震動,手中拖著一根丈余長的禪杖,塔婆形的杖頭上大環(huán)連著小環(huán),中心又有一個鈴鐺,隨著移動,叮當(dāng)響個不停。
他一路跌跌撞撞氣喘吁吁,似乎走得極為吃力。
和尚走的看似不快,可是轉(zhuǎn)瞬就到了近前,一個入微境初期的武者閃避不及,連反應(yīng)都沒有就被直接撞飛,還沒落地人已經(jīng)沒了氣息。
索無極瞳孔微縮,寒聲道:“哪里來的禿驢?”
和尚嘆了口氣道:“這位施主莫非對出家人有成見?和尚怎么會是禿驢呢?小僧心靜,來自西方極樂世界!”
“極樂禪寺!”
“極樂宮!”
極樂禪寺,又被稱作極樂宮,是佛門旁支,山門位于西域西北雷山,他們宣揚佛理,信奉歡喜佛,教義之一就是男女雙修,不戒殺生也不戒女色,因此多被人列為邪教。
不過,極樂禪寺同時又是西域大國松布國的國教,平日活動基本不出松布國,因此與國外武者極少沖突。
椎重眼露殺機:“極樂禪寺的和尚不在松布國欺男霸女,怎么想起跑這么遠(yuǎn)來送死,聽你剛才的意思,莫非這柳葉還是你的不成?”
心靜滿臉笑容,和顏悅色的道:“當(dāng)年‘夜君’柳施主和敝寺極樂祖師論道三天,心生相惜以一枚柳葉相贈,后來卻為人盜走,小僧一路追來,不曾想居然落到施主手中!”
心靜一邊說一邊轉(zhuǎn)動手中禪杖,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膼偠暎桓贝让忌颇康那f嚴(yán)相,語氣真誠,與剛剛一出場就殺一人的狠辣實在大相徑庭。
眾人本來都知道這片柳葉是大雪山宗自君臨書院手中奪來,可此時聽他如此一說,居然不由自主的就信了兩分。
就連清楚內(nèi)情的風(fēng)舞兮,在這瞬間都不禁心生懷疑。
“哈哈……”
索無極突然仰天長笑,聲如金石穿云,眾人心中一震,頓時驚醒過來,無不暗道這和尚厲害。
“賊禿妖言惑眾,且吃我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