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紅顏乍一聽這話，還以為蘇玉在和她開玩笑。可是當(dāng)她看見蘇玉不像作假的眼神，再看了看他周身的氣質(zhì)。當(dāng)她剛來到這世界的時候，就看見被蛇咬了的蘇玉。那時蘇玉就躺在床上，費聞斐一聽到蛇患就一身正氣浩然往南山鎮(zhèn)去救災(zāi)。
在那個小房間里，就只剩下她和蘇玉。那時蘇玉先問的她，問她能不能救。所以，柳紅顏對于蘇玉的印象，總停留在那時。她能看出來，蘇玉總是在克制自己的情感，他有一種冷靜地自持。。
“你總有你自己的道理?！绷t顏還是選擇相信蘇玉，相信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當(dāng)她來到這世界，看見躺在床上病懨懨的蘇玉，就已經(jīng)開始相信他了。說來蘇玉這個人也真的是蠻神奇的，聽遲九說的，南山鎮(zhèn)里的蛇都不是什么厲害的毒蛇，但是蘇玉被咬了一口整個人就脆到不行，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
蘇玉聽到這話，寡淡的臉上現(xiàn)出了一絲笑意，三種性格的人，眼前這個是最傻的。
“你可知道，為什么官場上有那么多的貪官，而有些好官在里面呆著呆著，也都變成了貪官?！碧K玉這時也是笑著的，當(dāng)他笑著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一陣和風(fēng)。
柳紅顏覺得這樣的蘇玉挺好的，就像是現(xiàn)在這樣的自己也挺好的。人要思考的事情其實太多了，所以有的時候，不妨放過自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柳紅顏這么回答，雖然答案很合理，但是柳紅顏總有些不確定。大概和蘇玉對陣的時候，總是覺得蘇玉想的不會像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你說的也不全對，如果官場里全是這樣的蛀蟲，那么如今的焉國也不會是這樣的安寧了?！碧K玉還是笑著，柳紅顏不會想到，從今以后的每一天，只要是和她說話，蘇玉都是笑著的。
“我上學(xué)的時候，老師講過，其實一個國家就算是從根里腐爛，也不會輕易滅亡。只要沒有內(nèi)亂，就算官員再壞，也還是能茍延殘喘的?！边@話是她的高中老師說的，老師很喜歡讀書，尤其是講述各國歷史的。
蘇玉還是笑著看著柳紅顏，就像是看一個單純的孩子。
“他說的不錯，但你可以放心，焉國并沒有爛到根子里，”蘇玉說，“但是也確實是我教的陜西糧道，可以多征些糧，應(yīng)付上司們的三節(jié)兩壽。”
“可你又為什么教他這些，做一個清官好官難道不好嗎？”柳紅顏覺得蘇玉這話說得很自信，可正因為他的自信，讓柳紅顏有些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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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yán)锏墓饩€其實很暗，在這樣昏黃的氣氛里，你未必能看出一個人的模樣。而在陜西邊界的小道上，正行進(jìn)著一輛馬車，馬車?yán)镒鴥蓚€人，趕車的是穿著黑衣的男子。就在這輛馬車?yán)?，在這處風(fēng)沙飛揚(yáng)的地方，此刻在進(jìn)行著一場談話。
“什么事情都要講求一個度，比如在焉國，官員們的薪酬其實并不高，一年光是各家三節(jié)兩壽的禮單就要幾萬兩銀子，而你想想，一年陜西糧道能收上多少銀子？”蘇玉問道。他的聲音還是很溫和，頗有幾分為人師者諄諄教誨的意思。
“那如果不送呢？”柳紅顏這話說的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如果不送這些禮，想必上面的那些人也不會讓他再當(dāng)那個陜西糧道了。
蘇玉一看柳紅顏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如果他想的是保住他的官位，我也是不會再管他的。但是，你放心，他并不貪高位，他自己家里有些薄財，不當(dāng)這個官日子也不錯?！碧K玉談起了那位陜西糧道，雖說為官幾十載，但是蘇玉其實并沒有與多少人有多深的交情。但是這一位陜西糧道除外，因為能夠堅持本心想為民做實事的，已經(jīng)不多了。
柳紅顏聽到蘇玉這么夸那個從未謀面的糧道大人，一時對那人有了幾分好奇。想來那個人得有多優(yōu)秀，才能得到蘇玉這樣的肯定。就連自己的親徒弟費聞斐，那天他舍己為人地去南山鎮(zhèn)救災(zāi)時，蘇玉也未見得對他有多高的評價。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冬天，一封信寄到了我的丞相府，這封信里滿是粗俗的話語，與他溫潤如玉的樣子很不一樣?！?p> 一封信里全是粗俗的臟話？他本人又是溫潤如玉？會有這樣的人嗎，雖然講究的是雅俗共賞。但是，下里巴人和陽春白雪應(yīng)該是不會共存在一個人身上吧？除非，他是精分患者。
“在信里，他用各種表達(dá)問候了一遍陜西官場上的大小官員的十八代祖宗。那信有十張紙，最后一張紙，他向我痛陳那些國家的蛀蟲們是如何壓榨百姓的。”
“然后，你就教他也去收點？”
柳紅顏這么問著，卻開始嗑起瓜子來。她已經(jīng)放心下來了，聽到這里，她覺得那位陜西糧道一定不是個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蛀蟲。有這樣的人在，即使在一片黑暗里，也總算是會有一絲絲的光明的。
“我并沒有立刻回信，而是去了一趟陜西。因為他是我難得的故交，所以我并打算輕易回復(fù)他，不想看見這樣一個正人君子因為我的建議也陷于泥淖之中?！碧K玉這話說的很輕松，也十分磊落。正常人聽到這話的第一念頭都肯定是覺得這人還是有些古道熱腸的。但是柳紅顏并不是正常人，所以她聽完的反應(yīng)如下：
所以，當(dāng)了丞相果然很是霸氣，能夠隨心所欲地亂跑。
“去了之后你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嗎？”柳紅顏忍不住，又掀開了簾子，外面走的人已經(jīng)不一樣了，可是面部表情卻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那時可沒有現(xiàn)在這樣的祥和，我剛到的時候，百姓沒有地可種。因為原先的浮收勒折實在是太過嚴(yán)重，百姓們?yōu)榱私欢惏烟锏囟假u了?！泵髅魇呛軞埧岬氖虑椋K玉說的是不緩不急。
“然后呢？”
蘇玉就那么看著柳紅顏，溫柔地說道：
“所以我對他說，事情已經(jīng)不會比這還壞，不如你探進(jìn)這官場，哪怕是一點改變，也會比現(xiàn)在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