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下了一樓后他便開口罵了幾句帶有“*****”、“蕩”等字眼的污言穢語,算是泄了憤。
罵聲從樓上傳來,蘇鏡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華羽的表情,但沒有收獲。
華羽沒有責備小霞,也沒有給她任何忠告。出了賓館大門就打算回學校,卻發(fā)現(xiàn)鎖在人行道護欄上的自行車不見了。
蘇鏡見華羽突然的停頓,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在人行道外側的欄桿上只掛著一根被鉗斷的環(huán)形鎖。
“你們先回去,”華羽對小霞說:“把事情向你父母坦白,別一個人擔著?!?p> 蘇鏡聞言立刻向小甲他們做了個表示“掩護”的手勢,示意他們陪小霞回家。他又下意識地往賓館里看去,那攝影三人組已經(jīng)走下了樓梯,有說有笑地朝門口走來。
刀疤臉走到門口又點了根煙,靠在一個梧桐樹上聽著華羽向電話那頭訴說著環(huán)形鎖被鉗斷的事。
待華羽掛了電話,刀疤臉趕緊問道:“怎么了華老師?您的座駕不見啦?”
華羽朝路邊停著的幾輛車看去,又轉身掃了一眼旅館左右店鋪的屋檐,恰好看到蘇鏡從右邊的一家便利店走出。
“華老師,他們店長不在,只有等警察來了才能看錄像,”蘇鏡說著遞了一瓶烏龍茶給華羽。
“太苦,”華羽只瞥了一眼那瓶水便又朝左邊看去,保健店,拉面店,干洗店都沒有裝攝像。
“那礦泉水吧,”蘇鏡把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華羽看了看那瓶水又看了看蘇鏡,隨后接過了水。
刀疤臉不甘被冷落又說:“自行車有什么好騎的,要不我給您騎吧?”
“騎我,騎我!”胖子也來了勁,說完大笑起來,他撿起了那根環(huán)形鎖在自己身后一揮,另一只手往前一伸便蹦跶起來,全身脂肪聳動著仿佛真是騎在馬背上顛簸一般。
“駕,駕,吁,”他喊道。
師生兩人就這么忍受著3人的嘲諷長達2分鐘之久。又過了三分鐘警察叔叔趕到,華羽才開口說話。
警察叔叔分別檢查了便利店和旅館的錄像,還有一輛汽車的行車記錄儀,很快鎖定了犯罪嫌疑人。
不用兩個小時,警察叔叔就在郊區(qū)的一個菜地大棚內(nèi)找到了華羽的車,并抓到了正在田地里拉屎的偷車少年。
華羽做完筆錄就一直等在派出所,直到自己的車被運回。當她推著車走出派出所大門時卻發(fā)現(xiàn)蘇鏡一直在。
華羽沒有說什么,一副是你一廂情愿的表情,然后把車騎了出去。
蘇鏡見狀連忙抓住了車后的貨架并用力穩(wěn)住不讓華羽往兩旁摔下。華羽搖晃了兩下停住車轉身看著蘇鏡問:
“你干什么?”
“我怕那三個人來報復你?!?p> “哪里會報復,放手啦!”
蘇鏡聞言立刻放開了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貨架上,盯著他的美術老師。華羽卻沒再搭理他,松開了車把就往前走了起來。
蘇鏡騎著車追了上去,連堵了幾次后華羽終于停下了腳步,看著蘇鏡有些慍怒,說道:
“你是想怎樣?”
“華姐,上車吧。”
“我可是你的老師欸。”
“不在課堂上我們也可以是朋友啊?!?p> “醬會不會太快了?”
“?。俊碧K鏡疑惑地看著她,又看了看自行車的前后輪胎,然后捏了捏剎車,最后堅定地對華羽說:“不會很快啊,而且是兩個人,您就放心吧?!?p> 華羽嘆了口氣,沒了剛才對峙時的精氣神,“好啦,”她說,隨后鉆進了蘇鏡的懷里,斜坐上了自行車的前杠。
蘇鏡也不管那么多,雙手緊握著手把腳尖用力一蹬地,車便搖搖晃晃地動了起來。
對于這樣的載人方式,路人多少有些指點。蘇鏡也因為被華羽的長腿擋住了自己的左腳的轉動,自行車在前進了幾米后又被迫停了下來。
“華老師,您還是坐后面吧,”蘇鏡說。
“你很討厭欸,不早說?!?p> “抱歉,抱歉,您等一下坐,”蘇鏡說著脫下外套疊整齊放在了貨架上。
“才不要叻,”華羽說完卻抓著蘇鏡的肩膀坐了上去。
蘇鏡自認為得到了華羽的信任,就暫時把她的事情放在了一邊,又考慮起關于小霞與那攝影三人組的事情。
小霞在初中時喜歡上了班里的一個男同學,恰好那男同學也對她有意思,于是兩人在喝過幾次奶茶之后就私定了終身,并且牽起了手。
這手一直牽到了即將進入高二的那個暑假,七月中旬。
小霞在老家看望過爺爺奶奶,又打掃了家里的衛(wèi)生后便回到了魔都。
對情郎的思念驅(qū)使她下了火車后就直接坐地鐵去往了煌鎮(zhèn),那男生的學校。小霞還買了兩杯奶茶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但在那學校的體育館里,小霞卻看到了一個正在為她情郎擦汗的女生。
小霞又看到其他好幾個女生都伴著一個男生為其做著事兒,就想著也許是這學校的拉拉隊。
小霞在萬眾矚目之下走到了那男生面前,遞出了奶茶,男生很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你為什么不回我短信呀?”小霞問。
“哦,手機壞了?!?p> “電話里說你已經(jīng)停機了。”
“哦,對!手機丟了,在公交車上,好像被偷了?!?p> “那,那怎么辦,”小霞有些焦急了,她想把自己的手機給男生用,但看到那可愛女生正玩弄的手機都是超大的、彩屏的,她又說不出口了。
“沒事,你先回去吧,我要訓練了,”男生說完對她露出了燦爛一笑,然后跑入了場內(nèi)。
“你別站著呀,來,坐這兒,”可愛女生對小霞說:“我叫小艾?!?p> 小霞這才回過神,看到小艾正拍著她旁邊的座位。小霞應了一聲便卸下書包坐了下去,但一秒之后又直直地站了起來,她聞到了小艾身上的香味。
那味道很好聞,但同時也警告著小霞。小霞有自知之明,她記得火車車廂內(nèi)的味道。
“我,還有事,先走了,”小霞說著已經(jīng)重新背起了書包。
“好的,再見。”
“奶茶一杯冷的,一杯不冷的,讓他喝不冷的吧,他運動完喝冷的對胃不好?!?p> “他不喝的,”小艾說:“你拿回去吧,校隊不讓吃這些垃圾食品。”
“那,那你喝吧?!?p> “謝謝,我也不喝,會胖的。”
即使小霞的思想再怎么傳統(tǒng)和閉塞,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事情并非那么簡單。她想補救這份感情,打算給男生買一個新手機。理由她都想好了,就是祝他順利通過考核進校隊。
至于父母那邊的說辭她也已經(jīng)想好了,就說手機被偷了。
但他父母卻表示無能為力,那手機本是小霞母親在用的。她發(fā)現(xiàn)小霞每次都偷偷玩她的手機,聊完了短信還要刪除,就索性把手機給了小霞。
一個稍好的手機相當于他們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夫妻兩也并不富裕,所以小霞父親答應過年再給她買新手機。
到除夕還有半年時間,小霞自然是等不及的。去打工也要兩個月時間,到那時她的情郎與那小艾也許已經(jīng)不止牽手那么簡單了。
那夜,小霞在床上輾轉難眠。她覺得人這一生為了愛情大概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去做的,比如去偷,去搶,去借,去賣。
她甚至相信了學校里的一個傳說,某個學姐把自己的處女賣了個好價錢,然后那學姐又用那一筆錢的一個零頭去醫(yī)院補好了那層膜,再賣了一次好價錢。
“錢生錢,錢生錢,錢生錢,”小霞越想越覺得好笑,她最怕進醫(yī)院了。
最后,她終于想到一個不算太傳說的事情,就是其他班上有女生在體育課上炫耀自己新買的手機時說過的話,只要拍一張照就好了。
“只要拍一張照片就可以了嗎?”小霞默默念叨著總算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小霞找到了那個只拍一張照片就能換一部新手機的女孩。女孩很爽快的答應了她,并把她帶去了大學城,然后跟著一個大姐姐去到了一間出租屋。
大姐姐說要拍半身照,小霞以為是像拍身份證照片那樣子,竟在那間屋子內(nèi)找起了背景,直到那大姐姐對她說了一句“脫衣服”。
想到這兒,蘇鏡并不覺得有不妥之處,昨天小霞去學校體育館找他求助時雖沒有把那么多細節(jié)告訴他,但他也多多少少理清了一些關系。
蘇鏡猜測那大姐姐也被刀疤拍過照,然后發(fā)展為刀疤的下線。小霞被拍過第一次后因為到期還不出錢又被拍了兩次當做利息,而且尺度一次比一次大,已經(jīng)大到了零界點。
今天是第三次還利息了,當拍照已經(jīng)不能當做利息的時候,刀疤又使出了其他的手段。
這些蘇鏡都能想通。
只不過今天小霞的行為卻不是昨天他們商量時所說的那樣。
蘇鏡的計劃是讓刀疤自己說出這種行為,然后記錄下來作為證據(jù)。但小霞明顯沒有這樣配合,反而還與他的想法背道而馳。
所有的思路再一次被堵截在這里,在派出所門口等待的時候,蘇鏡也一遍遍地回憶到這里,然后問自己為什么小霞要反水。
“我跟她無冤無仇啊。”
“在學校里也不沾花惹草啊。”
“組建校隊也是為大家爭光啊。”
“難道是她男朋友喜歡我,她才編個故事來騙我?”
蘇鏡還想說些什么卻感到后背被狠狠地錘了一擊。
“夠了啦!”華羽罵道:“你很機車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