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緣分真是個好東西
張小嫻說,一個人的孤單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有了伴侶之后的那份孤單。
方琪深深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以前的她,很喜歡獨(dú)處時的那份孤單,因?yàn)榭梢赃h(yuǎn)離喧嘩,也可以獨(dú)自思考很多問題。但是生性活潑好動的她,更喜歡的還是熱鬧。很多人在一起打打鬧鬧,別提有多開心了。所以她很少有孤單的時候,也并不覺得孤單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然而,她戀愛了,愛上的卻是別人的男朋友。他不能給她完整的愛情,至少暫時不能。因此這注定是一個人的愛情,她注定要忍受這份孤單。雖然約定的時間只有三個月,但是對于一個初涉愛河的女孩來說,這是一個多么漫長的煎熬。她曾經(jīng)對愛情有過很多幻想,幻想與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手牽著手,在校園里散步,有說有笑,不必?fù)?dān)心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也不必?fù)?dān)心突然跑來一個女生打她耳光或者罵她是第三者。什么都不必?fù)?dān)心,因?yàn)樗麄兊慕煌枪饷髡蟮?,他們不會傷害任何人,也不會被任何人傷害。這樣的愛情,才是完美的愛情,才是她所渴望和期待的愛情。
無奈的是,幻想只是幻想,她必須接受現(xiàn)實(shí)。
現(xiàn)在的她,有了男朋友,卻不能公開與他交往,就好比擁有一件喜愛的衣服,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在家里都不能穿。她不能接受這種見不著陽光的戀情,與其偷偷摸摸地見面,還不如不見。于是她覺得很孤單,很多心事無法對姐妹們訴說,只好自己一個人悄悄地消化掉。
有時候她也會問自己,什么是愛情?真的,她不懂愛情。原本以為只要兩個人相愛了,就可以在一起了,卻不曾想過,在一起的兩個人并不一定相愛,而相愛的兩個人并不一定能夠在一起。她看過很多關(guān)于愛情的電視劇,里面的愛情纏綿悱惻卻坎坎坷坷,似乎總要經(jīng)歷很多風(fēng)風(fēng)雨雨方可終成眷屬。那個時候,她覺得那樣的愛情太假,不就是談戀愛么,怎么弄得要生要死、一發(fā)不可收拾了呢?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應(yīng)該是美好的,愛情也是如此。
也許正因?yàn)樗龑矍橛悬c(diǎn)白癡,所以她才會感到困惑:什么才是愛情呢?為什么曾經(jīng)相愛的兩個人不再相愛?為什么明知劉陽有女朋友,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他呢?還有,為什么她愛上一個人的同時,還會對另外一個男生產(chǎn)生好感?……這些真讓她感到害怕。
突如其來的愛情,以及突如其來的N角關(guān)系,讓方琪這個愛情菜鳥暈了頭腦,沒了方向。真搞不懂愛情,為何如此之復(fù)雜呢?又為何如此之麻煩呢?早知道這樣,她寧愿不戀愛?,F(xiàn)在倒好,想不戀愛都難了——她已經(jīng)完全陷進(jìn)去了。
一個人冥思苦想也不是辦法,既然這是個人的隱私,自然也就不便與他人討論了。突然,她想到可以去圖書館查閱相關(guān)資料,或許書本可以告訴她想要的答案。
她很喜歡張小嫻寫的書,有些經(jīng)典的句子她甚至專門用一個筆記本摘抄下來。在她心里,張小嫻就像一個愛情指導(dǎo)師,早已看透了愛情,似乎任何愛情疑難雜病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她從書架上取了兩本書,一本是《懸浮在空中的吻》,另一本是《流波上的舞》。前者是散文集,后者是小說。小說有點(diǎn)長,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完,于是她首先看的是《懸浮在空中的吻》:
“愛情是自我完善的一個階段,我們在經(jīng)歷自己的人生,你愛過別人,被別人愛過,受過傷害,也傷害過別人,歡欣、沮喪、失望、思念、等待,受盡煎熬,然后豁然明白,得失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長大了,變聰明了,你變得精彩,你的人生從此不一樣了。
“惟一能令對方死心塌地的,也只有信任。
“在得意的時候,男人需要的是崇拜;失意的時候,男人需要的,仍然是崇拜,而不是憐憫。崇拜就是最好的鼓勵。
“好的愛情是你透過一個人看到世界,壞的愛情是你為了一個人舍棄世界。
“男人最喜歡的禮物只有三份:一頂高帽,仰慕的眼神和生命的安慰。
“男人的肩膀和懷抱,隨時可以慷慨就義;女人的肩膀和懷抱卻是愛情,只能留給她所愛的人?!?p> 張小嫻不愧是愛情指導(dǎo)師,她對愛情和男女的理解精辟、透徹,往往一針見血??墒牵界飨?,看張小嫻的書真的能夠了解愛情嗎?她對愛情的理解未必就是對的呀!那又應(yīng)該怎么辦呢?與其四處碰壁走彎路,還不如沿著別人走過的路再慢慢摸索呢。
方琪正看得入神,陸雪卻在這時急急忙忙跑過來找她,然后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就往外走。
“什么事啊,雪兒?”方琪問道。
“百靈、百靈她的頭疼病又患了,好像比上一次嚴(yán)重很多。我們都勸不動她,你快點(diǎn)回去勸勸她吧,或許她會聽你的話啊?!标懷┮豢跉獍言捳f完,然后微微地喘氣。
方琪二話不說,急忙拉著陸雪往宿舍跑。她很擔(dān)心百靈,記得第一次看到百靈發(fā)病的時候,她嚇得整個人都呆住了。那是一副多么痛苦的面容??!蒼白,無力,扭曲。疼痛折磨著她,似乎要把她整個人都摧毀掉。吃了藥,癥狀并無明顯的改善,她不停地呻吟著。勸她去醫(yī)院吧,她堅(jiān)決不去,還強(qiáng)顏歡笑著說沒事。她們知道她的家境不是很好,不舍得花錢,想湊錢給她卻被她一口回絕了。她是一個有著強(qiáng)烈自尊心的女生,對朋友總是坦誠相待,沒有任何私心雜念,如果對方用金錢來幫助她,哪怕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對她而言,也是一種比施舍更嚴(yán)重的侮辱。她們對她的頑固感到無可奈何,只好搬出李健杰這件法寶,希望他可以說服她不要這么頑固,畢竟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她不允許她們這么做,竟說誰要是當(dāng)了大嘴巴她就和誰絕交,那神情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她們便不再多說。百靈就是這么一個人,頑固起來的時候,挺嚇人的。
不管怎么樣,這一次不能再妥協(xié)了,非得勸她去醫(yī)院不可。
回到宿舍,方琪看到大家都齊齊地圍在張娜的床前,趕緊走過去。
如眉立即讓出一個空位。她的神情已經(jīng)告訴方琪,她無可奈何。
張娜緊閉著雙眼,臉憔悴得像一張白紙,臉部的肌肉因疼痛而不斷地抽搐著。方琪看了十分心疼,情不自禁地落了眼淚。張娜張開眼睛,怔怔地望著她。
“百靈,還疼嗎?”方琪極其溫柔地問道。
“傻瓜,哭什么?我已經(jīng)吃了止痛藥,沒事了。”張娜的聲音細(xì)若游絲,嚇得她們屏氣凝神,生怕一點(diǎn)點(diǎn)的響動就會傷了她。
“百靈,你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聽大家的。去醫(yī)院瞧瞧,好不好?”方琪幾乎帶著哭腔說道。
快嘴的馬春蘭立即插嘴說:“對對對!百靈,你瞧大家都是為你好,你就聽話去醫(yī)院看看嘛。萬一有個什么病,也好早點(diǎn)接受治療啊。”她的話剛落下,立即遭到眾人的白眼。她隨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退一邊去了。
張娜嚇得身體微微顫抖,緊張兮兮地問:“我會不會得什么癌癥?。俊?p> 如眉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安慰道:“你別瞎想,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菁菁瞪了瞪馬春蘭,咬牙切齒道:“烏鴉嘴!你不說話沒有人當(dāng)你是啞巴!”
馬春蘭一臉委屈地說:“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一片好心啊——只是不小心說錯話罷了。剛才見百靈一副頭痛欲裂的樣子,我真的擔(dān)心她會患絕癥啊癌癥啊……”
“閉上你的烏鴉嘴啦!”方琪和菁菁幾乎同時暴跳起來,大聲吼叫。
如眉和陸雪嘆著氣,也表示出對馬春蘭的不滿。
馬春蘭知道犯了眾怒,急忙捂住嘴巴,乖乖地往后退了退。
張娜替春蘭解圍說:“春蘭也是一番好意,大家就別怪她了?!?p> 方琪說:“百靈,你不會有事的!”
如眉陸雪菁菁齊聲說道:“對!有我們在,你不會有事的!”
馬春蘭見大家都說了,只落下她一個人,急忙附和:“不會有事!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的!”眾人的目光又一齊掃向她,她不得不捂著嘴巴往后挪。
最后她們一致決定,早點(diǎn)檢查早點(diǎn)放心,不然心里總是懸著一塊石頭,不踏實(shí)。菁菁在學(xué)生會那邊有個會議,抽不開身,便不能同去了。春蘭一出口就讓人不踏實(shí),還是不去最好。于是方琪和如眉、陸雪決定,由她們?nèi)伺阒鴱埬热ナ嗅t(yī)院檢查身體。
可到了醫(yī)院門口,張娜卻打起了退堂鼓。她怯生生地說:“我現(xiàn)在沒事了,還是回去吧?!彼齻冞B忙拉住了她,都對她搖頭。
如眉說:“不行!你的頑癥要徹底消滅才好!看著你忍受疼痛,我們都覺得好難受呢!”
陸雪抱著她的手,為她打氣說:“百靈是最最勇敢、最最堅(jiān)強(qiáng)的女孩,而且還是最最善良的女孩,所以不會讓我們大家難受的。GO!GO!加油!”
方琪也說:“對,加油!加油!”
面對如此關(guān)心她的姐妹們,張娜怎么忍心拒絕呢?她感動得幾乎哭了,喃喃:“好,加油!百靈不怕!”
方琪急忙替她擦掉眼淚。
她們緊張地等待著,每一分每一秒都被這種心情拉得很漫長,仿佛已經(jīng)過了一個世紀(jì)。直到護(hù)士念到張娜的名字,她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互相安慰。張娜一個人進(jìn)去了,她們留在外面又開始了緊張的等待。
醫(yī)生耐心地詢問了她的病情,她忐忑不安地一一回答了。然后醫(yī)生翻了翻她的眼皮,檢查了一下眼睛。接著,醫(yī)生和護(hù)士帶著她進(jìn)了化驗(yàn)室,為她做腦部CT檢查……
等待真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張娜從實(shí)驗(yàn)室出來了,方琪第一個跑過去問:“醫(yī)生怎么說?到底是什么原因?qū)е骂^痛的?”
張娜笑道:“你們太大驚小怪了,不要緊的,過兩天就可以知道檢查結(jié)果了?!?p> 大家見她臉上全是笑容,以為真的沒什么事,都松了一口氣,紛紛談?wù)搫偛湃说群蛟谕饷鏁r的緊張心情。
“我的心跳得好快哦!”陸雪說。
“我也是緊張得要命!”方琪說。
“原來是虛驚一場!”如眉擦了擦額上的細(xì)汗,嘆道。
張娜扭過頭,鼻子一陣酸,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但是她趁大家還沒有發(fā)覺的時候,立即調(diào)整了情緒,面向大家笑道:“對不住各位好姐妹啦,我請大家吃飯吧!”
如眉說:“百靈沒事了,確實(shí)值得慶祝一下。走咯,去吃飯!”
一行四人高高興興地離開了醫(yī)院。
其實(shí),張娜說了謊。在化驗(yàn)室里,張娜不安地問醫(yī)生:“我的病嚴(yán)重嗎?”
醫(yī)生遲疑了一下,說:“根據(jù)你平時的癥狀以及初步的檢查,我懷疑你腦袋里有一顆瘤。——當(dāng)然這只是我的懷疑而已,張小姐不必太過驚慌。至于是良性還是惡性,還得等到檢查報(bào)告出來才能下判斷。不過,作為醫(yī)生,我必須負(fù)責(zé)任地說,張小姐,我們建議你住院觀察。你先和你的父母商量一下吧。我希望你早點(diǎn)接受治療.……”
那一刻,張娜覺得自己離死亡如此之近,她感到前所未有恐懼與不安。
夜深人靜的時候,張娜悄悄地打開電腦,找到有關(guān)腦癌的信息:腦癌是指生長在顱腔的新生物,又稱顱內(nèi)腫瘤,可起源于腦、腦膜、神經(jīng)、血管及腦附件,或由身體的其他組織或臟器轉(zhuǎn)移侵入顱內(nèi)而形成,大都可產(chǎn)生頭痛、顱內(nèi)高壓及局灶性癥狀……
看到這里,張娜沒有勇氣再往下看了,她只是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般的眩暈。她還這么年輕,她怎么能夠死去?她怎么舍得死去?這個世界還有太多太多值得她留念的人和事,慈愛的父母、心愛的男生、親愛的朋友、所有愛她的和她愛的人,以及他們一起走過的歲月和所有值得的回憶。
最讓她放心不下的,是那么疼她那么愛她的父母。他們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怎么能夠經(jīng)得起失去女兒的打擊呢?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這對他們來說,實(shí)在太殘忍了!何況她還沒有報(bào)答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怎么能夠安心地離開這個世界呢?
最讓她牽腸掛肚的,是那么寵她、容忍她任性的男友。李健杰,那個憨實(shí)得像郭靖一樣的男生,以他的溫柔和體貼征服了驕傲任性的她,使她像孩子一樣依戀他;他們就像金庸小說里的郭靖和黃蓉,性格互補(bǔ),堪比天作之合。她很想跟著他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終結(jié),也要躺在一副棺材里,長眠地下。真的,他們彼此相愛,已經(jīng)融為一體了。如果他知道她身體出現(xiàn)了問題,一定會很擔(dān)心的;如果她真的得了腦癌,說不定還會死去,那么他孤零零的一個人留在世上,將會忍受無窮無盡的孤獨(dú)和痛苦,試問她怎么忍心呢?她不想讓心愛的他擔(dān)心,更不想讓心愛的他難過,那么,所有的擔(dān)心和難過,就讓她一個人來承擔(dān)吧!
最讓她割舍不下的,是那么關(guān)心她、幫助她的姐妹們和朋友們??蓯鄣姆界鳌⒅牡娜缑?、善良的陸雪、頑皮的春蘭、活潑的菁菁,還有俊生哥、唐川、樂樂……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姐妹和朋友。他們朝氣蓬勃、充滿愛心,他們敢愛敢恨、無悔青春,他們重情重義、愛恨分明……他們帶給微笑和感動,也帶給她溫暖和執(zhí)著;他們帶給她的,實(shí)在太多太多了,數(shù)都數(shù)不清。他們愛她,她也愛他們,永遠(yuǎn)永遠(yuǎn)。
在這個世上,還有這么多的牽掛,還有這么多的不舍,試問,要她怎么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shí)???為什么?幸福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她不是其中的一個?不幸的人那么少,為什么她會成為其中的一個?老天,你何其殘忍??!
張娜早已淚流滿面,心痛得無法呼吸。
第三天,張娜如期來到醫(yī)院,雖然她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醫(yī)生的話還是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給了她重重的一擊;她只覺得頭上的那片天轟然倒塌了一般,腦袋一片空白……
醫(yī)生的話是撒旦的魔咒,縈繞在她的耳邊。
“張小姐,檢查報(bào)告已經(jīng)出來了,我很抱歉,你顱內(nèi)的瘤是惡性的,而且還是晚期。它的轉(zhuǎn)移速度很快,必須盡快動手術(shù),否則……”
“如果動手術(shù)的話,成功率有多高?存活率有多大?”
“你的情況很糟,也很復(fù)雜,我只能說成功率只有一半;即使手術(shù)成功了,我也很難保證它不會復(fù)發(fā)。張小姐,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
恍恍惚惚中,張娜來到學(xué)校的荷塘邊,看著那一湖清澈的塘水,她想到了跳湖自殺。真是諷刺,她看不起那些輕生的人,自己卻想要加入進(jìn)去!
“百靈!”方琪等人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地傳到她的耳里,她擦干臉上的淚水,微笑著向她們招招手。只見方琪跑在最前面,其他四人緊跟其后,一起向她跑來。
“百靈,原來你在這里呀。上午的那幾堂課你沒有去上,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去醫(yī)院了?檢查報(bào)告出來了?醫(yī)生怎么說?嚴(yán)重不嚴(yán)重?”方琪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張娜很感動,差點(diǎn)就把她患病的事情告訴她們了,但最終還是被她理智地壓下去了。告訴她們有什么用,只不過讓她們跟著傷心罷了;與其讓大家跟著一起難過,還不如讓自己一個人承受這些痛苦吧。她暗暗呼出一口氣,然后笑道:“你們不用擔(dān)心了,醫(yī)生說不是大問題,開幾副藥吃吃就好了。??!太好了,我現(xiàn)在總算可以放心了!”她很有表演天分,說的跟真的似的。
大家根本就沒有懷疑她的話,再加上風(fēng)很大,她們也沒有在意她眼睛和鼻子上的紅暈,都興奮地說:“我們真替你高興!實(shí)在是太好了!”
“走吧,回家咯!”張娜依舊笑著說。
姐妹六人勾肩搭背,興高采烈地回宿舍去了。
教室里,方琪正在認(rèn)真地寫著作業(yè),馬春蘭嘻嘻哈哈地伸過頭去,說:“小七,等你做好了就借給我參考參考吧?!?p> 方琪沒好氣地說:“又來這套!真不知道你來學(xué)校是干嘛的!”
馬春蘭嘻笑道:“當(dāng)然是來壓迫你的啊!呵呵。還有啊,也是來保護(hù)你的。親愛的,如果你是一條魚,那么我必定是你暢游的海洋?!?p> 方琪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個馬春蘭,發(fā)起神經(jīng)來真是要命?。?p> 一旁的吳珊珊卻譏諷道:“惡心!”
原來吳珊珊無意來到這間自習(xí)教室,無意坐在她們旁邊。真是冤家路窄,她們走到哪里都能碰到吳珊珊,這不,那么多教室,吳珊珊去哪間不好,偏偏來到這間;來了也罷,偏偏坐在她們旁邊;坐了也罷,偏偏這次沒戴耳塞,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她們的談話。聽到她們惡心巴拉地說話,她心里自然有氣啦,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當(dāng)場就發(fā)難了。
馬春蘭站起來,指著吳珊珊的鼻子,叫道:“你說誰呢?”
“誰說話惡心就說誰唄!”吳珊珊一臉瞧不起她的樣子。
“魔鬼女郎——”馬春蘭發(fā)怒了,臉上的肉都擠在一起了。
方琪急忙拉住馬春蘭,勸道:“算了,別跟她計(jì)較了。我們回宿舍吧。”
吳珊珊冷笑說:“縮頭烏龜!”她多么希望方琪能夠與她痛痛快快地吵一架啊,方琪越是不與她計(jì)較,她越是想找她的麻煩。有時候她也會覺得自己是在討賤受,但是又有什么辦法呢,就像愛情一樣,越是得不到某個人的心,就越是千方百計(jì)地想要得到他的人。
眼看著方琪和馬春蘭要走了,吳珊珊連忙站起來,提起她的包包就從她們中間橫沖直撞過去。
馬春蘭立即潑婦似的大罵道:“魔女!你沒長眼睛啊——”突然停止了罵聲,張著嘴巴,直直地望著吳珊珊身后的帥哥。
吳珊珊與她面對面地對峙著,看到她那副表情,不由得回頭一看:天啦!好帥啊!
方琪卻開始心亂如麻。他怎么來了?這家伙!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呀?不會又想打她什么主意吧?她已經(jīng)很忍讓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絕對不會去;只要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他,她絕對不會迎面過去,而是繞路過去——她都已經(jīng)做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要她怎么做才能放過她呢?還有,去哪里堵她不好,非要跑教室來堵,這不是成心讓她難堪嗎?看來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
不管怎么樣,絕不能向他示弱;要讓他知道,她也不會好惹的!于是搶先說道:“你怎么來了?找我有什么事?”
任飛苦笑著說:“我等你很久了,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wù)劙?。?p> “沒什么好談的,而且我不想跟你說話!”說著說著,方琪的氣勢慢慢弱下來。
真是奇怪!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應(yīng)該很氣憤才對啊,她怎么這么溫和呢?難道她不生氣了嗎?難道她已經(jīng)在心里原諒了他?難道她真的對他有意思?——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她只是太善良了,無法懲罰一個無意中犯下錯誤的男生罷了。
一定是這樣。
“小琪,對不起,給我一個機(jī)會,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p> 方琪看著他,心想,大概沒有人會忍心拒絕這樣一個男生的道歉吧。是的,他那雙憂傷的眼睛,足以讓每個女生心痛。更何況他的聲音,那么迷離,那么低淺,令人心碎。
“阿飛……”
沒有理由拒絕,只好答應(yīng)。
馬春蘭和吳珊珊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許久才緩過神來。
吳珊珊說:“剛才那個男生,不就是傳說中冷若冰霜的少女殺手任飛嗎?他、他……方琪怎么會認(rèn)識他?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馬春蘭說:“我不知道。不過,他真的好帥??!憂郁的眼神,迷人的聲線,還有俊美的外表……天啦,世上怎么會有這么令人神魂顛倒的男生??!”
“我為他著迷!”
“我為他癡狂!”
突然,兩人驚叫起來,紛紛向后一跳,呸呸呸地拍著雙手。原來,她們的雙手在彼此發(fā)花癡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握在了一起。
方琪跟著任飛來到一個無人的草坪上,她始終與他保持著一米的距離。
任飛轉(zhuǎn)身向她走近,她卻急忙往后退了幾步。任飛愕然,然后站定,誠懇地說道:“對不起,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該在沒有征得你的同意下吻你。小琪,我錯了——請你接受我的道歉,好嗎?”
方琪只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要她說些什么呢?也許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好了,重提只是百害而無一利。她如鯁在喉,艱難地說:“我不知道、不知道該不該接受你的道歉?!睘槭裁此髅鳑]有做錯事情,卻要這么難受呢?難道說一句“我原諒你”真的這么難嗎?既然原諒一個人是一件這么難受的事情,那么對不起一個人是不是更加難受呢?也許是該說原諒的時候了,就算要懲罰他,也已經(jīng)夠了,不是嗎?她緩緩做了個深呼吸,繼續(xù)說道:“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原諒你了。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別說一個了,就是十個一百個我也答應(yīng)你。”任飛的眼睛頓時一亮,爽快地說。
“以后,不管我們的關(guān)系發(fā)展到什么階段,請你不要對我無禮,請你尊重我!”
任飛二話不說,立即答應(yīng):“好!——但是,我可不可以做你的男朋友?”末了,突然想到剛才做出的承諾,急忙加了一句:“相信我,我是很認(rèn)真的!”
方琪的腦袋頓時放空,笨拙地搪塞說:“你已經(jīng)是我的男性朋友,簡稱男朋友啊!難道不是嗎?任飛,我相信,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任飛無話可說,只是淺笑。他想:或許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人了吧。但是,只要還有機(jī)會,他就不會放棄!主意一打定,他的嘴角就輕輕上揚(yáng),看上去壞壞的樣子,弄得她有點(diǎn)不安,以為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那個,我的朋友還在等我,我要走了。”她急忙找借口說。
“嗯,好。那——我有時間再找你?!?p> 方琪轉(zhuǎn)過身,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然后不動聲色地往回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腦袋瓜子卻不停地瞎想,想著錯綜復(fù)雜的三角戀情或者四角戀情。想著想著,心里就開始煩躁起來,忍不住撅起嘴巴,不斷呼氣。
這時,馬春蘭叫住她,埋怨道:“你啊你,害我在教室旁邊等了你老半天,原來你在這兒啊,你真是‘有了異性,沒了人性’啊。哎,那個男生是不是叫做任飛啊?他是不是喜歡你啊?哇塞,他長得好帥哦!小七你最近是不是走桃花運(yùn)啦?總有帥帥的男生找你耶?!?p> 方琪苦笑說:“你以為有很多人喜歡我,我就很幸運(yùn)嗎?我可不這么認(rèn)為。我覺得很為難,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怕得罪別人了,特別是喜歡我的人?!?p> “這倒也是。萬一喜歡你的人知道你不喜歡他,而他又是那種比較沖動、比較野蠻的人,會不會寧愿殺了你也不讓別人得到你啊?”馬春蘭說著,自己也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更不用說方琪了。
方琪說:“你不要嚇唬我了,我會做噩夢的?!?p> 馬春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感慨萬千地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呃!有些人長得漂亮,有些人長得平凡,有些人長得丑陋;有些人被很多人追求,有些人沒有人追求,還有些人不僅沒有人追求,而且連追求別人的勇氣與資本都沒有……”
方琪打斷她的話,嗔怪說:“你就別再發(fā)表你的‘有些人’論了。你其實(shí)長得很好看的,誰叫你天天吃那么多東西啊。還有啊,你以后要多運(yùn)動運(yùn)動,不要吃完了就睡,睡完了就吃,那就OK了啦?!?p> 馬春蘭痛苦地說:“不要了啦!我寧愿胖一點(diǎn),也不要讓我的胃受一點(diǎn)點(diǎn)委屈。還有啊,你叫我多去運(yùn)動運(yùn)動,還不如讓我去死呢——偶爾和你去跑跑步已經(jīng)很對得起你了……”
方琪不由得大笑起來,剛才的不安和煩躁早已煙消云散了。她覺得和馬春蘭在一起很開心,雖然常常會遭受她的“虐待”,但是那些并不影響她對她的好感。也許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需要一定的緣分的。她相信她們之所以成為朋友,是因?yàn)樗齻冎g的緣分。
緣分這東西,真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