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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恩仇錄之無情劍

第十四章 青衣孤女

江湖恩仇錄之無情劍 文小瓊 9275 2014-08-13 21:37:17

  正值夏末秋初,天氣依舊很熱。無情一行人已經(jīng)離開無情山莊,一路北上。無情和一飛騎馬在前,并排而行,吳邊和無赦緊跟其后,后面還有十人騎馬跟隨。

  他們十四人,除了吳邊之外,都是在無情山莊長大,早已習(xí)慣沉默和寂靜,所以誰也不說話,只是默默趕路。

  一路上,蟬鳴蟲叫,馬蹄噠噠,就是沒有聽到半點人聲。吳邊從小生活在繁華的京城,又出生于官宦人家,喜歡熱鬧和喧嘩,越是人多的地方,他越是愛去,現(xiàn)在和這二十多個人在一起,卻好像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和一群木頭人在一起似的。

  他百無聊奈地坐在馬上,一會兒唉聲嘆氣,一會兒愁眉苦臉,真希望發(fā)生點什么事情。他想率先打開話匣子,找一個共同的話題聊一聊,但是早就領(lǐng)教過無情的厲害,哪里還敢明目張膽地沒事找事啊。

  突然,他看到路旁的草叢里躺著一個人,好像受了重傷,趕緊喝馬停下,叫道:“你們看,草叢那里有個人!”

  其中一個人驚道:“是陸師兄!我認(rèn)得他的劍!”

  眾人急忙下馬,朝那個人走過去。一飛仔細(xì)一看,果然是陸師弟,可是他不是護(hù)送媛媛和小如去京城了嗎?怎么會在這里?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他們出事了?媛媛和小如呢?

  一飛急忙把他搖醒,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會弄成這樣?媛媛和小如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其他的人呢?”

  陸師弟氣若游絲,艱難地說道:“大……大師兄,我……我、我們在路上……遇到了……敵人,全、全軍……覆沒……”

  吳邊和無赦幾乎異口同聲道:“那兩位姑娘呢?她們怎么樣了?”可惜他們得不到回答了,因為陸師弟已經(jīng)斷氣了。

  一飛立即站起來,快步走到馬前,躍上馬背,無情攔住他,明知故問道:“你要去哪里?”一飛道:“我要去找她們!”

  吳邊和無赦先后說道:“我也去!”

  無情厲聲道:“去哪里找?你們知道她們在哪里嗎?或許她們已經(jīng)死了,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樣呢?徒增傷心罷了!”

  一飛道:“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她們!照陸師弟的傷勢來看,他們出事還不到一天,她們應(yīng)該在不遠(yuǎn)的地方,我要去找她們!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無情道:“混賬!你的任務(wù)到底是找人還是尋寶?師父之前是怎么囑咐你們的,你們豈能為了兩個不相干的女子耽誤我們的大事?我現(xiàn)在命令你們,繼續(xù)趕路!”說完,又掃視了吳邊和無赦兩眼,帶著人馬繼續(xù)向前。

  吳邊追上去,不滿地說道:“晴兒,你錯了,媛媛和小如不是兩個不相干的女子,她們是一飛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我真沒想到,你竟冷酷無情到這般地步,簡直就是非人類!不管怎么說,媛媛都曾叫過你幾聲姐姐,看在這份上,你也應(yīng)該盡一份力吧,但是你呢,無動于衷,見死不救!晴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無情冷笑道:“我從來沒有給過你希望,你又何來的失望呢?廢話少說,總之沒有我的許可,誰也不能離開隊伍,否則,我能饒你,我的鞭子可不饒人!”

  突然,一飛策馬離去,還不忘回頭說道:“對不起,師妹,媛媛對我情深義重,我不能置她的生死于不顧!等我找到了她們,我自會回來向你請罪!”吳邊和無赦也策馬而去。

  無情有點失落,連最順從自己意愿的大師兄和二師兄都變了心,更何況別人呢?她由此得出了一個真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完全信任和依靠,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只有自己。她苦笑三聲,用力踢了踢馬肚,馬便載著她呼嘯而去。其他人紛紛策馬跟上去。

  一飛吳邊無赦三人按照線索找到了他們的打斗現(xiàn)場,地上躺著的死尸全是他們的人,果真是全軍覆沒??!

  一飛和無赦跳下馬,一一檢查了他們的尸體,發(fā)現(xiàn)他們幾乎都是一劍封喉,沒有多少痛苦和掙扎,可見殺他們的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

  吳邊也跳下馬,放眼望去,并沒有發(fā)現(xiàn)媛媛和小如的尸體,便驚喜地叫道:“太好了!她們不在這里!她們沒死!她們沒死!”

  無赦道:“她們雖然不在這群死人堆里,但是下落不明,恐怕兇多吉少啊!”

  一飛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大聲說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她們不會有事的!我不允許她們有事!”

  吳邊連忙勸道:“冷兄,別激動,我們再找找看,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線索!”

  于是他們分頭尋找。

  吳邊找著找著,來到一個懸崖上,只見下面是一條洶涌澎湃的大江,便走過去一看,頓時頭暈?zāi)垦F饋?。他吃了一驚,趕緊往后退了幾步。

  突然,他看到崖邊有一只繡花鞋,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他想起來了,那是表妹的鞋子,上面那朵梅花是她親手繡的。難道表妹掉下懸崖、被大江吞噬了?他跑到崖邊仔細(xì)看了看,只見崖壁雜草叢生,根本不見她們主仆的影子,更何況滔滔翻滾的江水之中。他心中一陣悲傷,忍不住叫道:“表妹!表妹——我對不起你,都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你,才讓你慘死于此……”

  一飛和無赦聞訊,匆匆趕過來,見此情形,已經(jīng)明白了,不由得悲從中來。他們單膝跪地,眼里還閃爍著淚光,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一飛拿著媛媛遺留下來的繡花鞋,想著她的種種好處,痛恨自己對她好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了。此時此刻,他恨不得跟著跳下懸崖,以死來報答她的情意。

  吳邊和無赦勸慰了幾句,把他拉起來,然后一起騎著馬,去追無情等人。

  他們?nèi)俗飞详犖?,緊跟在無情的后面,誰料無情猛然揮起鞭子,對著一飛甩過去。一飛正在黯然傷心之際,哪里還有心思去應(yīng)付周圍的情況。眼看這一鞭子兇神惡煞地飛過來,人一挨上,非死即傷,正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無赦出手相救,一把抓住鞭子,卻震得他的手掌又痛又麻,鞭尾甩在一飛的臉上,立即出現(xiàn)了一道紅紅的鞭痕。

  一飛被這一鞭子打醒了,瞪著微紅的眼睛,逼視著無情。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恨,還是怒。

  無赦甩開鞭子,叫道:“師妹,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飛好歹是大師兄,對你又一直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呢?”

  吳邊也道:“晴兒,無赦說得對,你實在太過分了!”

  無情漠然,全無半點悔過之意。

  一飛凄笑道:“打得好!我身為無情山莊的大師兄,卻一再違背師父的意思,是為不忠;我答應(yīng)要好好照顧媛媛,卻無力挽救她的性命,害她慘死在荒野之中,是為不義。像我這樣一個不忠不義的人,活該被人打死!打得好!師妹,一鞭不夠,再打一鞭;兩鞭不夠,還有劍,對著我的胸口刺下去吧!”說著,趁無情不注意,伸手抽出她的無情劍,然后遞給她。

  無情驚道:“你瘋了!你想找死嗎?你信不信我真的殺了你?”作為一個劍客,被人從手上拿走寶劍,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更何況是自恃武功高強的無情呢?幸而無情不擅長用劍,從來只是把自己當(dāng)作是一個殺手,并沒有把自己當(dāng)作是一個劍客,所以只是一時氣惱而已,過一會兒氣消了就沒事了。

  一飛道:“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師妹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所以,請你動手吧!”便閉上眼睛,慷慨面對死亡。

  無情怒道:“混賬!為了一個女人,就要生要死,成何體統(tǒng)?師兄,你變了,真的變了!”她把寶劍放回劍鞘,不再理睬他們,繼續(xù)趕路。

  一連兩天,無情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似乎已經(jīng)封閉了自己,把自己關(guān)在心底的一間小木屋里,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其實她也很矛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還屬于自己,師父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師父要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她早已忘記自己是一個人,一個有思想的人。她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喚:“做你自己吧!別人要你干什么并不重要,自己想干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自己決定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怎么做,才能證明自己還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活著的人?!钡敲恳淮嗡紡娦袎褐七@個聲音,然后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我早就死了,我早就不是一個人了,我自己也不是我自己了。算了,就這樣吧。”反正放棄自己那么多次了,也不在乎這一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那些呼之欲出的壓抑全部吞回肚子里。這么多年了,她早已習(xí)慣這樣做人,要她改變,真的很難很難,況且她根本不想改變。為什么要改變呢?這樣不是很好嗎?別人喜歡或不喜歡,與她無關(guān),她也無所謂,只要自己喜歡就好。

  這天中午,烈日當(dāng)空,塵土飛揚,吳邊又饑又渴,又累又困,實在受不了了,便驅(qū)馬來到無情身邊,道:“晴兒,我們休息一下吧,我快撐不下去了!”

  無情道:“撐不下去也得撐!”那口氣完全不容置喙!

  突然,后面?zhèn)鱽硪宦曋仨?,他們回頭一看,卻是一飛摔下了馬,該不會是中暑了吧?

  無赦和兩個師弟扶著他去一個陰涼的地方休息,然后拿水和饅頭給他吃。原來他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再加上連日趕路,身體吃不消,眼睛一黑就摔下來了。

  無情下馬,發(fā)號命令道:“大家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小睡一會兒!”

  眾人好像死囚獲得了特赦令似的,轟然松了一口氣,壓在心頭的愁苦頓時煙消云散。他們紛紛下馬,取出干糧和水袋,揀著陰涼的地方席地而坐,然后狼吞虎咽地吃喝。

  無情也取出干糧和水袋,揀了一個陰涼又干凈的地方坐下。她拿著一個饅頭,正準(zhǔn)備吃,卻見一飛仍舊不肯進(jìn)食,只是病怏怏地躺在那兒,眼睛半睜半閉,一副要死不斷氣的樣子。她不由得怒火中燒,哼,這算什么?絕食抗議嗎?可惜人死不能復(fù)生,任你怎么抗議也無濟(jì)于事!不對,他不是這種人,他不會為了賭氣或抗議而絕食,難道他真的不想吃、不想喝?難道他想死?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媛媛,不然的話也不會如此傷心。

  她的怒氣慢慢消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心軟和同情。從小到大,他像兄長一樣關(guān)心她、照顧她,當(dāng)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他總是奮不顧身地?fù)踉谒媲?,即使后來她的武功超過了他,也沒有改變這種情況。雖然她不喜歡他,總是冷言冷語對待他,絲毫不領(lǐng)他的情,但是她從內(nèi)心感激他、尊敬他。

  她走過去,親自喂一飛吃饅頭。一飛聞到一股香味,不是饅頭的香味,而是女人的體香,心中一震,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師妹蹲在自己身邊,一只手拿著饅頭,放在他的唇邊。不知怎么的,他有點鼻酸,一股暖流涌上心頭,這是他第一次享受師妹如此的待遇。他張開嘴巴,一口一口將饅頭吞咽下去,差點噎死。

  無情急忙拿水給他,他便咕嚕咕嚕喝進(jìn)肚子里,不一會兒,他就吃了四個饅頭,精神也好了許多。

  無情略感欣慰,勸道:“死亡,原本就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時候到了,自然會死。大師兄,你又何必看不開呢?”說完轉(zhuǎn)身走開。

  一飛叫住她,誠懇地說道:“謝謝你,師妹!”

  無情回頭苦笑道:“不用謝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務(wù),你不吃不喝,只會增加我的負(fù)擔(dān)。好好休息,等一會兒我們還要趕路呢!”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饅頭,然后閉目養(yǎng)神。

  他們睡得正香,卻被一陣哭聲和哀求聲吵醒了。他們循聲望去,只見七八個打手模樣的人帶著一個青衣少女朝他們這邊過來了。

  那青衣少女一邊往后掙扎,一邊嚶嚶哭泣。后面跟著一個六十歲上下的老漢,一邊顫顫巍巍地追過來,一邊哀求著:“求求你們,放了她吧!我只有這么一個閨女,你們就行行好……”

  走在最后面的那個打手一腳踢倒老漢,罵罵咧咧道:“這該死的陳老漢!你真他媽啰嗦!煩死人了!我們家老爺看上你的閨女,那是你和你閨女的榮幸,你們應(yīng)該感恩戴德才對。再說了,你閨女跟了我們老爺,一輩子不愁吃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多好的事兒??!”

  青衣少女看到她爹倒在地上,便使勁地掙扎著,一面哭喊道:“爹,爹——”

  陳老漢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繼續(xù)追上去。

  青衣少女對準(zhǔn)左邊的那只手咬了一口,又抬起腳踹了右邊那個人的膝蓋,然后趁他們抱手抱腳哇哇大叫的時候逃脫,往后跑到她爹的懷里。父女兩痛哭流涕。

  那幫打手拆開他們,其中兩人牢牢地抓住青衣少女,其余六人你一腳我一腳地毒打陳老漢。

  青衣少女放聲大哭,聲音那般撕心裂肺,凄慘至極。

  吳邊實在看不下去了,奔上前道:“住手!”

  那幫人見他們?nèi)硕鄤荼姡?dāng)下就慌了,但是不見其他人有任何動靜,好像不關(guān)他們的事似的,便松了一口氣。他們交頭接耳唧唧歪歪了一會兒,猜測眼前這個文弱書生不是那一伙的,便派出兩個人去教訓(xùn)教訓(xùn)他。

  剛開始,吳邊應(yīng)付起來綽綽有余,不出十招就把那兩個家伙打趴了,其余人見勢不妙,一擁而上。

  青衣少女急忙跑到她爹爹身邊,跪在地上,把他的頭抱在懷里,一邊搖晃他的身體,一邊哀傷的呼喚:“爹,你醒醒啊!爹,你醒醒??!你不要丟下蓮兒……爹——”

  吳邊前后左右受敵攻擊,有點力不從心,不一會兒就被打得鼻青臉腫,眼冒金星了。

  青衣少女道:“公子,你快走吧,不要管我們了!”

  吳邊道:“我不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乃是男兒本……”他那個“色”字還未出口,就被一個拳頭狠狠地打在后頸上,登時昏過去了。

  那幫人正要把他踩成肉醬,青衣少女卻放下她爹,急忙跑過去,推開那幫人,然后張開雙臂護(hù)著他,泣道:“別打了!我求求你們,放過他吧!我跟你們回去,我會好好聽話的!我求你們放過這位公子,不要再打了,求求你們!”句句話都帶著淚與血!

  無赦被青衣少女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感動了,覺得她很像一個人。他想起來了,分手那天媛媛就曾表現(xiàn)出這種凄苦無助的神情,雖然他只看了一眼,但是終身難忘。

  那幫人邪惡地笑了。幾個人把青衣少女拉過去,帶著她繼續(xù)向前走,另外幾個人則留下來處置吳邊。

  無赦拿著他的彎刀一閃而過,那幾個人一一倒下,連敵人是誰都沒有看清楚,死得真是冤枉!帶走青衣少女的那幾個人聞訊回身,還沒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只覺一陣風(fēng)刮過去,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可惜太遲了,他們早已被人抹了脖子,只好心有不甘地倒地身亡。

  青衣少女急忙奔到吳邊身邊,搖著他的胳膊,焦急地說道:“公子,醒一醒,你不要嚇我!求求你,醒一醒……”

  無情一飛等人走過來,一飛掐了掐他的人中,他便緩緩地蘇醒過來。

  青衣少女大喜,突然想到她爹還在昏迷中,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急忙返回她爹身邊,輕輕地?fù)u著他,低泣道:“爹,你不要死,不要丟下蓮兒一個人。爹,你醒醒吧,你死了,蓮兒該怎么辦啊?爹——”

  一飛也被她的哭聲感染了,心想如果媛媛在此,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一定會勸他予以援手。想到媛媛,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疼了一下。他快步走到那對父女面前,蹲下身子,檢查老者的傷勢,然后愛莫能助地?fù)u搖頭。

  青衣少女大哭起來,世上唯一的親人就要離她而去,叫她如何不傷心,如何不肝腸寸斷呢?

  突然,老者睜開眼睛,艱難地說道:“蓮兒……別哭!人,總會死的,爹……老了,也該、去了……只是,沒有為你、找到一個……可靠的人家……爹,死不瞑目哪……”他停頓了一會兒,努力地喘著氣,然后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盯著吳邊,向他伸出一只顫顫巍巍的手。

  吳邊見勢,急忙握住他,蹲下身子,道:“老伯,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老者點點頭,語氣微弱:“公子,你、冒死相救,老朽……不甚感激……”

  吳邊道:“老伯,你別這樣說,在下武功低微,救不了您,害得您慘遭毒手,實在慚愧得很!”

  那老者面帶微笑,以他的經(jīng)驗來看,他所要托付的人是一個正人君子,他知道自己快要撐不住了,連忙說道:“公子,求你……答應(yīng)老朽……一件事,請你……照顧……我的女兒青蓮……一生一世……”突然他身子一動,手緊緊地抓著吳邊的手,指甲似乎要掐到他的肉里去;他雙眼圓睜,直直地看著吳邊,好像在說:“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死不瞑目??!”

  吳邊忙道:“老伯,我答應(yīng)您,我會好好照顧青蓮姑娘,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讓別人欺負(fù)她,您放心去吧!”他的話音剛落,老者就閉上雙眼,安然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緊抓著吳邊的那只手也落在地上。

  那青蓮姑娘又是一陣痛哭。吳邊安慰她,勸她節(jié)哀,然后幫助她料理老者的后事。

  無情一直冷眼旁觀,以當(dāng)時的情況,她不催促他們上路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其他人沒有得到命令,誰也不去幫忙,一飛和無赦也不例外。

  等他們辦完陳老漢的后事,無情立即命令大家上路。吳邊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掏出來,放在青蓮手上,道:“青蓮姑娘,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著當(dāng)做路費,去投奔你的親戚吧!”然后上馬,正要鞭馬快奔,誰知那青蓮?fù)蝗粡埍蹞踉谇懊?,幸虧他反?yīng)敏捷,及時勒馬停下,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青蓮道:“公子,青蓮在世上只有爹這一個親人,如今他去了,青蓮便無依無靠了。求公子帶上青蓮,我愿意為奴為仆、做牛做馬服侍公子?!?p>  吳邊道:“青蓮姑娘,你誤會了,在下怎敢讓姑娘為奴為仆、做牛做馬呢?這樣吧,姑娘暫且先找一個地方安頓下來,日后遇到一戶好人家,就跟著他們過日子吧!”

  青蓮悲憤道:“原來公子答應(yīng)我爹的事,不過是在糊弄他人家!好,青蓮這條命是公子的,青蓮不怪公子見死不救,青蓮只怪自己命不好……”她突然停止說話,一頭撞向路邊那棵粗壯茂盛的大樹,頭剛碰到那棵樹,手臂就被什么東西拉住了,她回頭一看,卻是那個表情冷漠,言語不多,但一說話就令人不寒而栗的黑衣女子。只見她拿著一條深綠色的鞭子,另外一頭在她的手臂上繞著。她會出手相救,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也是眾人始料不及的。

  無情輕輕一拉,青蓮便摔在地上,悲哀地看著眾人。

  吳邊跳下馬,把青蓮扶起來,關(guān)切地詢問她有沒有受傷。

  無情收回鞭子,順勢打了吳邊一下,雖然力度很輕,但是毫無疑問,一定很疼。

  青蓮立即幫他揉了揉,道:“公子,你沒事吧?”正要質(zhì)問無情為何打人,卻被吳邊拉住并捂住了嘴巴,他低聲在她耳畔說道:“青蓮姑娘,晴兒脾氣不好,你不要激怒她,不然的話,就算我搭上性命,也不一定救得了你。你什么都不要說,什么都不要問,我就放開你,好不好?”

  青蓮乖乖地點了點頭。

  吳邊放開她,她卻滿臉通紅地低著頭。吳邊好言勸說道:“青蓮姑娘,在下并非不想照顧你,只是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風(fēng)吹日曬,你一個嬌弱的姑娘家如何受得了??!所以我才給你一些銀兩,叫你去投靠親戚朋友,實則是為你設(shè)身處地著想啊,不料姑娘卻誤會了我的一片好意……”

  青蓮紅著臉說道:“對不起,公子……”然后抬起頭,認(rèn)真地說道:“公子,無論你要去哪里,我都愿意跟著你;無論前面的路多么坎坷,我都不怕。請你帶上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我爹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你,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如果不能跟追你,那我寧愿一死……”

  吳邊已經(jīng)見識過她性格之剛烈,可不想再冒險拒絕她,只好冒著被無情責(zé)罵的危險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

  青蓮高興極了,連聲道謝。

  可是無情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很不開心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帶著眾人趕路。

  吳邊扶著青蓮坐上馬,然后坐在她的身后,策馬追上他們。

  一路上,青蓮對吳邊百般照顧,不時地為他擦汗,總是小心翼翼;不時地問他累不累,聲音溫軟動聽;不時地回頭微笑,滿臉柔情蜜意。她的這一系列動作,令他愉悅,同時也令他躁動不安。他感覺無情回頭看過他們幾次,當(dāng)他看過去的時候,卻總是看到她的后背。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許只是他的幻覺,她怎么可能在意他呢?她怎么可能回頭看他呢?她那么驕傲,那么冷酷,怎么可能在乎他們的關(guān)系呢?他太自作多情了!

  然而事實卻是,無情真的回頭看過他們,當(dāng)她看到他們卿卿我我的樣子時,心里很失落,還有點吃醋。但是她不相信自己會愛上吳邊,不相信自己會失落、吃醋,所以她盡量使自己不回頭,不胡思亂想;她要抑制情感,做真正的無情!

  前面有一個小鎮(zhèn),看來他們今晚可以好好地吃一頓,好好地睡上一覺了。吳邊實在太高興了,口不擇言地對青蓮說道:“你一定是上天派來帶給我幸運的仙女,對不對?”話一出口,他卻后悔了,這種說法代表什么呢?好像他們之間有種非常特殊的關(guān)系,又好像他們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只是隨口說出一句話而已,能代表什么呢?但是他心里確實很不安,因為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她對他的感情,不是受惠人與施恩人的感情,也不是異性妹子與兄長的感情,而是一個少女對一個男子最熱烈最純粹的愛情。

  吳邊看著面前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青蓮,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她是害羞,還是累了。不管她怎么了,他不敢再開口說話了,于是默默地趕著馬。

  暮色中,他們看到前面路邊停著兩匹馬,接著看到兩個人影,或走或立。他們走近了,一飛定睛一看,竟是他朝思暮想的媛媛和她的丫頭小如!他叫了一聲,躍下馬,快步過去。果然是她們!

  媛媛又驚又喜,突然就哭了,然后投進(jìn)他的懷里,泣道:“冷大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小如也在一旁哭泣,她是喜極而泣,為小姐感到高興?。?p>  一飛安慰媛媛,彼此訴說分別之后的思念,然后問她是怎么逃生的,她便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原來那天他們趕路趕累了,就停下來在路邊休息。也許他們的情感被壓抑得太久了,看到眼前這個國色天香的美人連擦汗時那個姿勢都充滿了誘惑,不由得打起了歪主意。他們把媛媛和小如拖到林子里,對她們動手動腳。小如一心要保護(hù)小姐,扇了他們幾巴掌,又踢了他們的要害處,終于掙脫了他們的魔掌,然后過去救小姐。幸虧其中一個大個子制止了那幫瘋狂的畜生,不過他一個人勢單力薄,救得了這一時,救不了下一刻,媛媛還是被他們搶過去了。小如那點花拳繡腿的功夫哪里打得過他們,一腳踢過去,沒踢到人,反而被其中一個人抓住了腳腕,掙也掙不開。

  那人笑嘻嘻地說道:“這小妞有趣,歸我了!”

  小如急中生智,朝他們后面叫道:“冷大哥,你終于來了!”然后趁他們慌慌張張回頭的時候,拉著小姐往林子里面跑去,跑到盡頭才發(fā)現(xiàn),前面沒路了,下面是一條大江。水浪翻滾,拍打著礁石,嘩嘩有聲。

  媛媛看著那幫畜生,憤怒地問道:“你們?yōu)槭裁匆@么做?難道你們就不怕你們大師兄找你們算賬嗎?”

  那個大個子站出來,道:“馮小姐,師命難違,師父要你們的命,我們不敢不從。將來大師兄知道了,我們就任由他處置,不過——大師兄永遠(yuǎn)不會知道這件事是我們干的!”他姓陸,一向最聽大師兄的話,這一次卻要違背了大師兄的命令,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有什么辦法呢?大師兄的命令要服從,師父的命令更要服從??!不過他雖奉命殺人,卻沒料到當(dāng)中還有這樣一節(jié)——那幫畜生心想她們死都要死了,不如先玩弄一下,差點真讓他們得逞了;殺了大師兄的心上人,他已經(jīng)沒有面目見大師兄了,要是她在死前還受那樣的侮辱,他更不知道還有何面目見大師兄。

  媛媛倒吸了一口冷氣,往后看了看下面的江水,不由得傷感起來,在心里說道:“冷大哥,永別了!”然后捏了捏小如的手掌,低聲道:“小如,你怕不怕死?”

  小如明白小姐的意思,無畏道:“我不怕!”她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縱身跳下去,幸運的是,媛媛被崖壁上一棵樹的樹枝掛住了。可是樹枝承載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小如請求她放手,她堅決不肯,死死地抓住小如的手,道:“要生,我們一起生;要死,我們也一起死!”

  她們正在和死亡作斗爭,哪里還有心情去管上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聽見上面有動靜,好像在打斗似的。但是媛媛卻走了一會兒神,心想要是一飛來救她們,那該多好啊!

  突然,樹枝“咔嚓”一聲斷了,她們便大呼大叫著往下墜。說時遲,那時快,兩根布條從天而降,準(zhǔn)確地繞住她們的腰肢,而她們的腳尖剛好碰到水面,真是有驚無險!媛媛大喜之下暈過去了。

  后來聽小如說是一個蒙面女郎救了她們,并把她們帶到附近一座莊園里休息。等媛媛醒過來的時候,那個蒙面女郎已經(jīng)不見了,招呼她們的是一對雙胞胎姐妹,看著面熟,但是又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媛媛身體一好,就向主人辭別,主人也不留客,送了一些盤纏給她們,告訴她們往哪里去,又在哪里等她們想見的人。果然,她們等了一天,終于等到了她們想見的人!

  他們到了客棧,無情還在想那個蒙面女郎是誰,那對雙胞胎姐妹又是誰,以及為什么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等等。

  他們一共有十七個人,一飛安排跟班的十位師弟住三間房,他和吳邊、無赦住一間房,無情和媛媛、小如以及青蓮住一間房。

  無情回過神來,道:“再要一個房間給她們,我習(xí)慣一個人??!”說完率先上樓休息。

  媛媛小如青蓮三人暗自松了一口氣,她們可不敢跟無情睡在同一個房間里!媛媛和青蓮性情相似,兩人一見如故,有說不完的話。按年紀(jì)來算,青蓮年長兩個月,是姐姐,媛媛則是妹妹,于是她們結(jié)為金蘭,對天起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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