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悻悻低頭,過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看秦玨,發(fā)現(xiàn)他還是似笑非笑的,一直盯著她。
“我給你找了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你都不要,原來他就是你的情郎。你放心,我不嫌他門第低,只要他愿意娶你,一切都不成問題。”
秦玨屈起手指頭,輕輕扣在案面,發(fā)出幾聲輕響,“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留在家里上躥下跳的,也實在夠讓人心煩的。對了,人家愿意娶你么?別單相思還得讓我拉郎配。”
秦九半張著嘴巴,聽著秦玨用這么一本正經(jīng)的口吻,說出這樣令人瞠目結舌的話來。
她想了想,問道:“若是他不愿意娶我,你真要拉郎配?”
“拉。”
秦九面色凝重起來,她正經(jīng)道:“哥,我知道錯了。”
秦九跪坐好,臉上的神色一斂,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不見笑意。
秦玨瞥了她一眼,之后才含笑問道:“真是難得,你知道你哪里錯了?”
秦九點頭,非常誠懇的道:“我不該欺騙你。其實晁然并不是我的情郎,我剛才那些話,全都是騙你的?!?p> 秦玨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沒有回話。那些澄黃清亮的液體注入杯中,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彌漫在屋內的一股馥郁的酒香。水柱輕輕的沖刷出微小的漩渦,有些細小的水珠濺了出來,落到案上。
秦九輕輕抽動了一下鼻子,憑著她這些年在桌上和定北侯分酒喝的經(jīng)驗,認出這正是紹興的花雕酒。
直到水聲一收,秦玨攏過袖子,停止了倒酒,秦九這才回過神來。
她怔怔看著秦玨,有些緊張起來。
大奸臣越是和顏悅色,她就越害怕他……若是他疾言厲色的,至多也不過訓斥一頓罷了,秦九臉皮比城墻還厚,訓斥一頓對于她而言,那是不痛不癢??伤羰切α?,那她就要倒霉了……
秦玨舉起被子湊到唇邊,剛要喝下,卻又重新拍在案上。
“啪”的一聲響起,酒水也濺出了不少,秦九眉頭也跟著一跳。
“還有呢?”秦玨問道。
“還有?”秦九硬著頭皮,說道:“就是、我不該……不該……”
秦九豁出去了,咬牙道:“不該總是拿母親來壓你,也不該總是想著往外跑,更不該不聽你的話總是闖禍……”
秦九實在說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終于冷下去了,她這才放下心來。
這都叫什么事啊……
秦九以前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居然要人給她擺臉色,她才能放下心來。
秦玨勾唇冷笑,“認識得還挺深刻,知錯能改,知錯能改,知錯了改不了也一樣沒用?!?p> 秦玨扔下這句話后就離開了,只留下滿室的酒香和秦九一個人呆著。
秦九提起過長的裙擺,追了上去,發(fā)現(xiàn)此刻他又倚欄而望,眼睛半瞇起來。原本束得整整齊齊的發(fā)髻被河面上的風吹亂了,有一縷貼著鬢角在飛揚著。
秦九慢慢踱步過去,她輕輕拽住秦玨的袖子,問道:“哥,那你還給我議親么?”
好不容易才讓秦夫人打消了念頭,她今天又在秦玨面前提起了,難道要把晁然和秦小語那不得不說的故事在秦玨面前復述一遍?可秦玨不會信她的這些話,只會認為她鬼話連篇,滿口謊言。
好像……的確是。
秦玨沒動,秦九又使勁的拉了一下他的衣擺。
秦玨有些不耐煩了,惡聲惡氣道:“議!”
秦九急急解釋道:“哥,晁然他真的不是我的情郎,我剛才瞎說的,我可討厭他了。真的,在長公主的簪花宴上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順眼了。”
秦玨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又道:“可是剛才,人家救了你。”
咦?他怎么知道的?
秦九納悶,秦玨又道:“人家還讓我去找你,替你解圍,這樣你還討厭他?”
“我……”
秦九語塞,不知該怎么瞎編下去了。
原來剛才秦玨之所以這么及時的趕到,就是晁然的功勞。也許對于別人,他是個好人,就像這一次,她只是個素不相識的姑娘,他也可以找到秦玨,幫她一把。
只是她沒辦法待見他,就像她沒有辦法原諒秦生和秦小語母女。這是她一輩子的心結。
他們千里尋夫,一家團圓,可她失去了她的母親。若是可以,她真不想見到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她的心眼只有針眼那般大小,一粒沙子都容不下。
晁然救了她,但是她也是真不待見他。就算是成見,現(xiàn)在她也沒有辦法立即改正過來,更不要說嫁給他了。
“我……”秦九幾欲張口,最后緊張得掌心冒汗。她咬了咬牙,說道:“他是救了我,但是我也不想嫁他,他尚不及哥哥你一半貌美,我又怎會看上他!你要是逼我,我就告訴母親去!母親說了,這種朝三暮四的人,我們不要也罷。不信你去問問,她定然不答應的,休想逼我!”
秦九又開始拿秦夫人來說話了。明明剛才的時候,還誠懇的找秦玨認錯,這隔了沒多久又犯了。也難怪秦玨會不信她??墒钱斔庾R到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話已出口,秦玨也聽見了。
秦玨一聽,猛然轉過身來,他眸中氤氳著怒氣,但是下一刻宛若觸及暖陽的積雪,立馬劃開來,好像剛才的慍怒不復存在。
他笑了。
秦九往后退了幾步,明明艷陽高照,她卻覺得渾身發(fā)涼。
“哥……你、你想干什么……”
秦九緊張得結巴了,她扁了扁嘴巴,覺得他這模樣實在嚇人。果然沒有秦夫人在身邊,她就是一點底氣也沒有……
她就是這么……沒有出息……
秦九正想著,秦玨又問道:“不及我一半貌美?朝三暮四?討厭他?”
秦九連忙搖頭。
秦玨走上前來,靠近秦九,他彎腰盯著秦九的眼睛,對著她笑,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放佛閃著冷光。
“你轉個身,看看你后面?!?p> 秦九聽了他的話,轉了個身,就看見——晁然!
為什么他會在這里!
云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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