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連傾,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頭發(fā)長了,十分純粹的黑色,柔軟卻又亮澤。鼻梁更高了些,也顯得更秀氣。瞳仁也是純粹的黑色,眼睛黑白分明,分外干凈透徹。沒變的是雙唇,薄薄的,輕抿著,和下巴很配。皮膚也變得更加白皙,甚至有點晶瑩的感覺。變化都是細(xì)微的,但整體合起來,就讓她變了個人似的,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記起了去人界之前的事情,而且,沒有狗血的忘記之后的事情。
“二皇子大人,嗯?”尾音稍微的上揚(yáng),帶出一絲戲謔。
李曜登時黑線。剛遇到青雨和連傾時他有次發(fā)了小脾氣,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以為憑那會得到優(yōu)待,卻不想被連傾以怪聲怪氣的語調(diào)喊‘二皇子大人’直到分開為止。
話說,現(xiàn)在的連傾似乎回復(fù)了小時候的感覺,以前的她是溫和平凡的冷漠著,寡言和善,現(xiàn)在則是高傲張揚(yáng)的冷漠著,說話刻薄。變的不止是模樣啊,不過倒是和現(xiàn)在的模樣很契合。
“你們怎么去的人界?我到落塵山附近找了你們很多次?!?p> “我媽,我是說我娘,本來就打算帶我去人界的?!?p> 李曜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事情也十幾年,現(xiàn)在說什么都似乎多余。他嘆了口氣,“你和契還好么?”
或許性格和模樣的改變,兩人之間似乎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相處。
“你知道的,”連傾嘲諷似的笑了笑,“主要問題在他?!?p> 李曜皺起眉頭,他不喜歡連傾此時的笑。“他一直以為你是人類?!?p> “說到這個,我之前也這樣認(rèn)為的。”連傾不在意的說。
李曜動了動唇,最終遲疑的道:“連傾,你,愛契么?”
連傾揚(yáng)起眉毛,似乎對李曜的問題感到好笑和驚訝,歪著腦袋思索了一下,“沒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他也一樣?!?p> 連傾的話音才落,李契便走了進(jìn)來。
李曜有些吃驚,吃不準(zhǔn)李契聽到了多少,尤其是最后一句。看李契的神色,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契和李曜打了個招呼,若無其事的走到連傾身邊,“想吃東西嗎?”
連傾笑著搖搖頭,似乎對李契是否聽到她的話無所謂。
“身體怎么樣?有沒有感覺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李契接著問。
連傾還是搖頭。
李曜覺得有些尷尬,那兩個人把他晾在一邊完全忘了,他摸摸鼻子自動自發(fā)的離開。
李曜的腳步聲消失,連傾和李契不約而同的沉默。
很明顯,彼此都知道對方都知道了,在加上先前的尷尬并未完全消除。
“連傾……”
連傾似笑非笑的看李契。
“你和二哥是怎么認(rèn)識的?”李契并不看連傾,仿佛只是無關(guān)緊要般的。
連傾想了一下,道:“那年我娘得到誅心蓮?fù)鹾蟊愦蛩銕译x開月境逃避蓮國的追殺。我們就是在落塵山遇到李曜的。那個時候他落入吸血藤中。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吸血藤,長著密密麻麻的白色針般的幼須,扎進(jìn)皮膚里專心的疼,緊緊的粘著,偏吸血速度又不快,那種痛大概和凌遲不相上下。李曜被吸血藤纏住,他一聲都不吭,任那些搜尋他的人在不遠(yuǎn)處晃來晃去……我還沒見過那樣勇敢的人呢?!彼驮驗槭懿涣颂郾┞读撕Φ哪赣H受傷。連傾恍惚的笑了下,“后來母親就帶著他,讓他跟著我們在落塵山里轉(zhuǎn),教了他不少在山里生存的知識,說起來,我娘還是他師傅呢。”后來她們趕著離開月境,把李曜帶到山外圍,幸而夜宵皇室方面的人也正巧尋來,要不然青雨會一路都在愧疚。
“哦?!崩钇鹾鋈缓軕c幸自己是在人界遇到連傾的。即使李曜沒有怎么說,但他們都知道這些年李曜一直在尋找當(dāng)年在落塵山遇到的人,如果被李曜在李契之前找到連傾——李契相信結(jié)果絕不是他想見到的。
“那么岑月呢?”
連傾看了李契一眼,李契馬上覺察到了,“……你恨蓮?fù)鯁???p> 連傾似乎不能明白李契的話,眼里含著些許驚訝和不解。
李契輕撫她的臉,輕聲道:“我們必須要去蓮國,連傾?!?p> 連傾低下頭,手卻不自覺的抓住了身前李契的衣擺。
“連傾……”李契嘆息著念著心愛的人的名字,將她微微顫抖的身子緩緩擁入懷中。
蘇醒之后,最先涌入大腦的記憶不是父母恩愛兄長疼惜的合家歡,也不是天真尊貴的宮廷生活,而是置之死地的追殺和三番四次的死里逃生。或許月境里沒有多少人見證過蓮?fù)鹾颓嘤甑膼矍椋瑓s有很多人對后來的追殺記憶猶新。盡管青雨一次次的告訴女兒另有真相,盡管沒有事實依據(jù)青雨依然堅持自己的信任,連傾卻沒有辦法相信。她未曾見證雙親驚天動地的愛情,只是經(jīng)歷了一方對另一方的決絕無情。她不理解母親看似毫無理由的信任源自何處,在青雨一次又一次的解釋下,她能做的,只是保證將來回到父親面前,給予原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