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太子,這是今年底下承上來的名冊。”太子的另一個親信是詩良娣萬詩的兄長萬輝。
萬詩本是錢塘江臨海一帶貧困漁民家的尋常姑娘。三年前太子得皇上之命巡視浙江水利工程,太子與隨行人員下江南,一路上排場十足,惹得沿道上官吏盡知曉他們的到來,紛紛好生招待,不敢有一丁點兒怠慢。一些想要借此機會飛黃騰達之人更是想盡辦法討太子歡心,萬輝便是其中一人。
他們家世代為漁夫,居住在船上,很少上岸。作為漁夫之子,萬輝從小就要忍受岸上百姓嫌棄的眼神,他們嫌棄他一身魚腥味,瞧不起靠海為生的漁民。而他不甘心,憑什么因為自己是漁民之子就要低他們一等,且他也不愿意像父母一樣碌碌無為地度過一生。于是萬輝獨自一人上岸,在求職碰壁失敗無數(shù)次之后,善良的心漸漸被生活打磨圓潤和堅硬。他開始學(xué)會察言觀色,趨炎附勢,投機取巧,終于混入當?shù)氐馁F公子圈中,但他扮演的只不過是一個逗眾人開心的小丑。
貧寒舍內(nèi)有碧女,萬家恰恰生了一個小家碧玉的女兒。因為長得出挑,小小年紀就有許多媒婆上門說親。父母還沒有開口表態(tài),作為兄長的萬輝就黑著臉拒絕一切提親,同時他還將妹妹送到當?shù)厮桔?,念書識字。因為他深知自己妹妹的命運絕不止于這座小城市,而他也不愿屈居在這里,貧困潦倒的萬家需要依靠這塊璞玉翻身。終于這個改變?nèi)f家命運的機會降臨,一定要好好把握。
經(jīng)歷一番的打點,萬詩嬌小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太子的面前。面對害羞可人還有點才氣的江南美女萬詩,陳柯自然被迷的神魂顛倒。他認為女子就當如此,小鳥依人、言語得當,一顰一笑都顯嬌嫩,而不像許沁那般盛氣凌人和咄咄逼人。于是他將萬詩收入囊中,跟隨自己一同巡視。
而萬詩對太子的感情是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只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要依順他,伺候他和討好他,只有這樣自己和家人才能過上好日子。
回金陵后,太子給萬詩編造一個身份,賜為詩孺人,現(xiàn)又封詩良娣,她的家人自然也跟著雞犬升天,獲得深厚的賞賜。
幾個月后,太子漸漸發(fā)覺萬輝這人不僅拍馬屁的功夫了得,心狠手辣的功夫也很極致,便開心地將他收在身邊。因為章維雖然有實力,有忠心也能辦好事,但他卻有一顆悲憫之心,無法幫助自己處理一些陰暗之事,而萬輝的到來正好填補這個缺漏。
太子放下?lián)崦阎醒G女子如鴨蛋一般白嫩臉蛋的手,接過名冊,看了一會兒,臉上的顴骨上抬,露出滿意的笑容,“又到一年科考,嗯,不錯,一個五品文官的價格好像比上一次多吧?”
萬輝立刻回答,“是,比去年漲了一千兩,武官價格也有所上漲?!?p> 太子放下名冊,轉(zhuǎn)眼看懷里的女子,她火紅雙唇含笑,雙手在他的背上輕撫。
太子輕聲道,“美人,你說朝廷上的言官是不是該殺,全部欺君犯上,滿口胡言亂語。他們對父皇說底下百姓生活疾苦,還指責本王行事鋪張浪費,但那些百姓可愿意花上兩千兩銀子買一個六品文官。你說說百姓們得多有錢,那些言官是不是該殺,他們扭曲事實。他們這些人表面看一臉正氣凌然,實際上都是死古董,改抓的不抓,不該抓的老是揪著不放手,仗著言官無罪,到處抓人小辮子?!?p> 女子笑得冷淡,但盡顯嫵媚,輕聲地說,“太子爺說得是,都該殺?!?p> 太子捏了一下她的鼻頭,“就你最聽話?!鞭D(zhuǎn)頭對萬輝說:“就按名冊上的辦吧,把它給金绱,你也看著點?!苯痃词翘拥哪锛冶淼?,負責底層官員的選拔。
萬輝點點頭,“是,屬下這就去?!?p> “嗯?!碧右呀?jīng)顧不上回他的話,沉迷于溫柔鄉(xiāng)中。
萬輝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臉上浮現(xiàn)出得意的微笑。他笑得是這次找的西域女子零兒果然不負所望,很得太子歡心,太子已經(jīng)整整三天流連于此地,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已經(jīng)緊握自己親妹妹一張王牌在手的萬輝為何還要找其他女子在太子身下承歡?原因很簡單,像太子這樣的男人永遠都不可能忠誠于一個女人,萬詩即使再得太子的歡心,也不可能阻止太子找其他女人。
萬詩懷槐兒時,王良娣趁機上位也生了一個男孩就是很好的教訓(xùn),他不允許這樣的事再次發(fā)生。所以與其太子沾惹了一些不清不楚的女人,將她們帶回東宮,不如自己獻上知己知彼的美人也能太子的歡喜,一箭雙雕有何不可,更重要的是將主動權(quán)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他瞧著如今的東宮里,一個一月只能見一次太子的太子妃,一個已經(jīng)失寵的王良娣,其余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漸漸露出邪惡的笑容。什么出身貴族,什么大家小姐,也不過此般命運而已。他深信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守護妹妹地位,萬家富貴,還有那還在襁褓之中的外甥?;眱罕仨毘蔀槭雷印?p> ~
徐叔與蘇揚一同來金陵,但一直神出鬼沒。他的手上有一大塊傷疤,是被火燒傷的結(jié)果。相比王叔那個可愛小老頭,徐叔總是一臉陰郁,有些滲人,朝歌蘇揚展悅他們看到他也是繞著走。
今日,他出現(xiàn)在蘇燁屋內(nèi),將一張紙呈上,“少主,這是零兒抄送出來,太子今年賣官的名冊?!?p> 蘇燁挑眉,苦笑,“舅舅最終還是讓她去東宮了。”接過名冊,在燭火得照耀下仔細看了一眼。
“屬下也認為依零兒是最佳的選擇,她從小沉穩(wěn)大氣,這些年的磨礪也使她頗有手段心計,而且是她自己請命走入萬輝的圈套之中?!?p> “她的確是個好殺手,只是可惜。萬輝對她知曉多少?”
“他認為依零兒是因為戰(zhàn)亂流落在東朝的西域女子?!?p> “好,讓她小心行事,沒有重大事情減少聯(lián)系。萬輝和太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碧K燁點頭。
“是,陳康也上了朱先生的船,最近他們十分熟絡(luò)?!?p> “嗯,這我知道?!?p> “莊主讓屬下帶來一句話,讓您別忘了江陵的事?!毙焓宕蛄刻K燁的神情。
蘇燁頓時皺起眉,無奈地點頭,“告訴舅舅,我會盡快起身?!?p> 徐叔依舊陰郁的臉,“是,屬下一定帶到?!?p> 他走后,就剩蘇燁一個人望著漆黑的深夜,他想過千萬種辦法,但無法逃避舅舅的安排,因為這安排是目前最為妥當?shù)姆绞健?p> 而此刻痛苦的原因是因為他知曉,踏出這一步,他可能就會失去朝歌。有的時候他甚至有一個念頭,想要抓起朝歌的手逃離這一切,躲進世外桃源,但他也深知自己無法逃避這一切,無法提起腳步跑向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