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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喋血

第五十八章 危若朝露

新京喋血 秋鏑 3624 2017-10-29 20:32:07

  子夜,人靜車寂,槐影婆娑。

  新京城大同大街上,兩排路燈業(yè)已關(guān)閉了昏黃的光。

  街邊燕趙面館的門窗緊閉著,黑黢黢的。

  門口石臺階上伏著一只流浪的黑貓,蜷著身子,仿佛在等待著什么。突然,它的雙目如兩道淡綠色的閃電驟然在黑暗中劃過。

  從大街南側(cè)來了黑壓壓一群人向這小小的燕趙面館涌來,這只黑貓倏地,向暗夜中遁去。

  這群人俱是黑衣警察裝束,荷槍實彈,為首的正是陳驄和谷茂林。

  哈巴狗一樣的谷茂林,歪帶著大沿帽,向身后的人一揮手,眾人就將小小的面館包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陳驄,儼然火氣很大,陰沉著臉低聲說:“谷隊副,把后院也圍住了,放走一個,我唯你是問?!?p>  谷茂林用槍管頂了頂帽沿,“隊長,您就放心吧,咱今天一定不虛此行?!彼麤_到門前,用手拍打著面館的門板,“啪啪---啪啪----”,“開門------,查夜,開門——”。

  他們敲了一陣子門,許久才聽得見里面有人應(yīng)聲,“誰呀?這深更半夜的?!?p>  “開門,少說廢話,開門,警察廳查夜!”谷茂林還是那個狗仗人勢的樣子。

  這時,面館的松木門開了,“吱呀呀---”

  里面的人半睜開惺忪的雙眼,披著灰色短褂,“哎呦,我說老總,我這里一不是客棧,二是大車店,大半夜到我一個小面館查哪門子的夜呀?”掌柜常順嘴里說著,心里暗暗盤算,情知不妙,不知哪里出了紕漏,他垂著的雙手不覺握成了拳狀。

  谷茂林不由分說,上前抓住常順的棉布背心領(lǐng)子,“掌柜,爺我們是警察廳特務(wù)科行動隊的,懷疑你這里窩藏殺人嫌犯,例行搜查。別磨嘰,讓路。老子要搜查。如有反抗,格殺勿論。讓路!”

  “我說老總,我這一個小本生意,哪敢沾染什么官司上的事啊?老總,別難為我小老兒了。”常順裝作很無辜的樣子,故意抬高了聲調(diào),心中卻暗暗叫苦,長風(fēng)這小子前半夜才回來,莫是他招惹上了麻煩了?還是讓人盯上了,自己就是命陪進(jìn)去,也不能讓長風(fēng)出了閃失,更不能給納蘭三爺招上是非。

  陳驄顯得很不耐煩,“和他還多廢什么話?進(jìn)去,搜!”說完,用肩膀頂了一個常順,邁步就進(jìn)了店里,他突然感覺剛才好像撞到了一根柱子上的感覺,肩膀有點疼。常順就勢向邊上閃了一個趔趄,滿臉賠笑著說:“老總----,咱家店面小,容不下那很多人,進(jìn)去看看就行了,小老兒就一個人住在這里,沒有別人了?!?,我給幾位老總煮上幾碗面,吃點夜宵?”聲音有些高,但沒有人應(yīng)答。

  陳驄他們帶了九個人沖進(jìn)店里,見店里柜臺上點著油燈,八張八仙桌上空空如也,凳子擺放井然有序。后面小廚房除了案板就是灶臺,沒有容下人的地方。

  一個矮個子警察從后面出來,“報告隊長、隊副,后廚沒有人,旁邊一個小屋里也沒有人?!?p>  谷茂林拉了一條凳子讓陳驄坐下,他順手把常順的算盤拿在手中來回扒拉,“我說掌柜的,您怎么稱呼?這里平時有幾人在照看店面?”

  常順顯得很規(guī)矩,“回總爺?shù)脑?,小老兒姓常,早年往返?nèi)蒙與關(guān)內(nèi),販些皮貨,這不年紀(jì)大了,也折騰不動了,一輩子無兒無女的,就回老家來開了個鋪面了卻殘生吧。平時我還雇傭一個上灶的,叫哈六子,五十多歲,專做些面條,外搭著做些小菜。夜里打烊了,他也回家了,夜里就小老兒一個看著鋪面?!?p>  谷茂林就像聽出了破綻一樣,怪笑著說:“我看你老小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編得還挺圓乎。那個哈六子我認(rèn)得,不就是老婆被人領(lǐng)走的那個憨子么?可你怎么不說實話呢?”

  “總爺,我可說實話,這就是小店的基本情況了,平時照看店面就我們兩個人啊,沒有別人了?!背m樳€在辯解。

  陳驄沒有耐心地瞪了常順一眼,用圍巾抽了一下那個矮個子警察,徑直向后屋走去。

  谷茂林用算盤抵著常順的胸口說:“我早就觀察著呢,你店中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伙計哪去了?他你怎么沒說呀?還給我打馬虎眼,是不?”

  常順心中一沉,轉(zhuǎn)而陪笑著說:“爺呀,您說的那個小魏子?他呀……他不是我雇的伙計。他……”

  “那他是誰?不是伙計是誰?你說你無兒無女,他還在你店里幫忙,忙前忙后地,他到底是誰?”谷茂林把算盤往柜上一丟,操起手槍頂在了常順的腦門上。

  “總爺,我和您說實話,他真的不是我請的伙計,我也沒給他一分工錢,他……”常順用眼緊盯著后屋的門,陳驄進(jìn)去了還沒有出來,他有些擔(dān)心。

  “別啰嗦,他到底是誰?從哪里來的?他人現(xiàn)在在哪?”

  “他前天人就走了。我和您說實話吧,他不是我這里的伙計,他是我從前在朝陽處的相好的兒子,這小子以前在熱河一個染坊學(xué)藝來著,后來回家找不到他娘了,到這里找我要人來了,硬說我拐走了他娘。可天地良心啊,早年是和他娘相好一場,可后來她又和誰相好了,或是走了,我也不知道啊,我那時也是居無定所的,帶著個女人也是累贅啊。這不,這小子在我這住些日子,人還是不錯,看我真的沒把他娘藏起來,我給些錢就讓他走了。讓他留下給我當(dāng)兒子,他也不干,說我讓他爹活著時候戴了十來年綠帽子,現(xiàn)在不可能留下給我當(dāng)兒子,前天就走了呀?!?p>  “老小子,你還真能編。”

  “總爺,您要是不信我的話,就把哈六子找來,您問問他,就全知道了,要是我有半點瞎編,您就把我?guī)ё?,或讓我吃槍子兒吧。哈六子,您不也認(rèn)識么?他早先就在警察學(xué)校食堂做飯來著,因為得罪了樸教育長被開除了?!背m樂炊褢蜓莸酶窳耍Z氣更加舒緩起來。

  這時,陳驄從后屋里出來,“你個好個編詞唱曲???你一個人住怎么兩張床上的被子里都有溫度?那小子走了,怎么床下壇子里沒有酒,卻有衣服在這?”說著,把一包衣服丟在了地下,其中一件滿洲國軍服上的銅扣子很是惹眼。

  “說,什么情況?他一個染坊學(xué)徒哪來的軍裝?”陳驄狡黠地瞪著常順。

  常順愕然,“總爺,這小的可真不知道啊,誰知道這衣服是哪里來的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p>  “不知道?你是沒吃過苦頭吧,少在這里磨牙了,把人帶走?!标愹嫴蝗莩m樤俳忉?。

  上來兩個警察拿起繩子就要去綁常順。常順情知不好,落入這些人手中有理也就變成沒理了,想到這里,他也豁出去了,靈機一動,他大叫一聲,“切慢,那個總爺,您在床下發(fā)現(xiàn)的這些衣服?”用眼略顯神秘地盯著陳驄,“我還要個要緊的機密事向您說,您附耳過來。”

  陳驄也沒防備,心想一個近70歲的老頭兒能拿他怎樣?就上前兩步,把耳朵湊上前來,常順行動異常利落,他趁陳驄向前湊過來的當(dāng)口,身形仿佛飄過去一樣,“唰——”轉(zhuǎn)到了陳驄的身后。待眾人定睛看時,陳驄腰間的手槍已在常順的手中,黑洞洞的槍口正頂在了陳驄的腦門上,陳驄身體僵在那里,前腿弓著,還保持著向前探身的姿勢,一動不動,只有眼睛在那里轉(zhuǎn)動著,也說不出話來。

  “別動,想要你們頭活命的話,都把你們手中的破槍給我丟到廚房里去!包括你,谷哈巴狗?!背m樢环磩偛胖t恭的態(tài)度,儼然一個江湖劍俠,威風(fēng)凜凜,殺氣騰騰。

  谷茂林被剛才發(fā)生的這一切給弄蒙了,大聲嚷著:“慢著,這都是什么情況?小老頭兒,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也不看看你在和誰比劃?”

  “你小子少廢話,爺敬你,你不干,非要找我麻煩。爺今天陪你們這些漢奸狗腿子們玩玩,你們專門和同胞過不去,算什么能耐?識相的,都把你們的破槍的槍栓拔了,扔到柜臺上,把槍桿子扔到廚房去,要不然,你們的頭兒可要遭罪了,想和爺我過不去,沒門兒?!背m樁繄A睜,告訴他們他的要求不容更改。

  谷茂林明白,陳驄在人家手里,自己也得知道哪頭重哪頭輕,“隊長,你說咱們怎么辦?怎么您就讓他把您給制住了呢?這……這也太奇妙了!”

  陳驄的表情很復(fù)雜,他直瞪著眼,嘴半張著,說不出話來,眼睛一會兒瞪,一會兒來回轉(zhuǎn)。

  常順左手一點陳驄的后頸處的穴位,“說話!”

  陳驄還真的說話了,但身體還在僵著,不能動彈,“老谷,那還看啥呢?好漢不吃眼前虧,照辦!快點,讓老英雄走!”

  谷茂林此生是第一次見識到點穴術(shù)的厲害,心說我好像在武俠故事當(dāng)中一樣,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大爺,不老天爺,老英雄,老劍客,什么事都好說,您先把我們隊長放了,我們放您走,或者我們走,不再打擾您?!?p>  “你們這群臭蟲盯上了我這里,我想安心做點生意都不成,我留下來,還有好?爺不陪你們玩了,少說沒有用的,別看你們?nèi)硕?,爺還真沒看得上你們的功夫,一群烏合之眾。把槍栓拔了,快點,那個姓谷的你把你的槍給我拿過來?!?p>  谷茂林聽到這里,“都快點,把槍栓拔了,放到柜臺上,把槍桿子放到廚房里?!弊炖镎f著,他就慢騰騰地向常順靠了過來,“老劍客我把槍給你……”說著,就要用槍把子向常順后腦海砸過來,手剛舉過頭頂,聽常順一聲怒喝:“你給我待著!”

  眾人一看,不知怎么地了,谷茂林的身體也僵在那里了,右手中還舉著槍,左手向后擺著,身子側(cè)著站在那里。

  常順左手很輕松地把谷茂林的手槍拿在了手中,“其他人還這么磨蹭???”

  其他這些警察們不敢怠慢,紛紛拔了槍栓,放到柜臺上,把槍桿子丟在了廚房里。

  常順大叫著:“其他人都面對著西墻站好!”

  這十個警察面墻站好,心都說,這些拿槍的不如人一個功夫好,隊長和隊副都乖乖地,咱也聽著吧,犯不著出頭兒冒險。

  常順大笑著,“一群廢物,爺這店也不開了,你們以后給我小心點,別再讓爺煩惱了?!闭f完,操起一條板凳將后墻邊上的木窗戶砸開,飛身彈射出去。

  “我的穴道還沒解呢!”陳驄大叫著。

  常順朗聲大笑:“哈---哈-----,半個時辰自然即解了。少作孽,少作惡——切記---切記-----”

  頓時,夜空中槍聲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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