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一夜無話，到了早上，福生下了班，村口先吃了飯，隨后往家走。沒料想到了家，院門已開著。福生以為家里進(jìn)賊了，心里猛一緊，忙進(jìn)院，卻看到陸南站在院里。

　　見陸南回來，福生愣道：“我還以為進(jìn)賊了呢，原來是你！怎么來這么早，有事？”

　　陸南道：“沒事，今兒不是禮拜天嘛，我不趁著回來看看您，過了今天一上班就又沒時間了。

　　“看啥哩，上班恁忙，禮拜天還不好好在家休息一下！”福生隨口關(guān)心道。

　　陸南道：“那是說哩！還不是考慮著怕您在家著急，昨晚上我和王萍俺倆去商場特意給您買了個小收音機(jī)，還有一些吃的，所以趁早給您送過來?！闭f完，看父親舌頭抿了一下嘴，便問道：“怎么，您吃了飯啦？”

　　“吃了啦，村口喝了點(diǎn)胡辣湯?！备Ｉf著，好像還有點(diǎn)意猶未盡道。

　　“呵，我還想著您沒吃呢，所以趁早給您送過來，誰知還是晚了?！标懩峡嘈Φ?。

　　“我早上走那兒過，順勢，所以就吃了點(diǎn)，回來省事，不過沒有你也不用送，我這缺啥我自己會買！”福生道。

　　陸南聽說，道：“我知道，我過來主要還想看看您這兩天咋過的？”

　　“咋過的？那還不好安排？！昨天，海水給我找了個活，我晚上去看看場，白天回來補(bǔ)補(bǔ)覺，轉(zhuǎn)轉(zhuǎn)圈，自己做著吃，過得挺充實(shí)！”福生笑了笑道。

　　陸南沒想到還有這回事，聽說不由得“呵”的輕笑了一聲，道：“您真行！爸。您說您這是回來散心哩還是回來打工哩？這要讓我媽知道，說不定就該催著您回家了！”

　　“她知道也不會催我，說好的收麥前回的，到時說不定這邊活就完了。”福生連連擺手道。

　　“那海水咋會給您找活呢？您去找他去啦？”陸南有點(diǎn)理解不透父親剛回來，這怎么就開干上了。

　　“沒有，這事碰巧啦，海水一說，我就應(yīng)承啦。他是為我好，我自己也覺得應(yīng)該這樣，要不然，閑逛兩天還可以，時間長了，就是心態(tài)再好，恐怕也熬不住?，F(xiàn)在，你又給我?guī)€收音機(jī)，下來才好打發(fā)時光哩。”福生笑著說完，想起了陸南說的收音機(jī)，于是道：“啥樣的收音機(jī)？拿來我看看?！?p>　　聽父親這樣說，陸南過去把收音機(jī)從袋子里拿了出來。福生打開盒子一看，是一個小巴掌大的收音機(jī)，上面帶著一根短繩，即可以裝在口袋里，還可以提著。福生打開來，試著調(diào)了一下，里面便傳出了唱戲的聲音，而且聲音還挺大，這下喜歡得福生再也舍不得放下，隨后道：“嘿，這東西我得拿著！有了它，我夜里就好熬了?！?p>　　陸南聽了，淺笑了下道：“看您說的，這就是給您買的，您不拿誰拿！”說完，想到父親值了一夜班，便又關(guān)心道：“值一晚上班，累了吧？爸。我沒啥事，這就走了，您也早點(diǎn)睡會兒吧。”陸南說著，就準(zhǔn)備走。

　　福生一看，想攔，可伸了下手轉(zhuǎn)念又覺得孩子也是過禮拜天呢，與其攔住他在這兒陪著自己，還不如讓他回去陪著王萍和孫女，于是道：“中啊，你回吧，路上慢點(diǎn)！”說著，后邊跟著送陸南出來，看著他騎車離去。

　　等送走孩子，福生回到屋里，聽著收音機(jī)，躺在床上想著這兩天的事，他忽然就覺得自己在這兒的生活好像比在西京還愜意。在那里，雖然說有欣蘭和孩子們，也沒有人管著自己，可精神上總覺得有一種無形的枷鎖和壓力禁錮著自己，缺少點(diǎn)自由和樂趣，可現(xiàn)在這情況……福生心中滿意的笑著，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其時，農(nóng)村因小型機(jī)械的越來越普及，很多人已從傳統(tǒng)耕作中解放出來，逐漸告別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規(guī)律。閑人越來越多，可除了搞建筑，打工的機(jī)會并不多；再加大家還沒有出遠(yuǎn)門打工的觀念，無論男女，便都窩在了家里。當(dāng)然，福生所在的村也不例外。人閑暇下來，旺盛的精力沒處撒，自然就喜歡上了打個紙牌或麻將。慶軍一見，便趁機(jī)在廣場上又?jǐn)[上了麻將攤。不過他不白忙，這攤除了能給他招攬生意外，一下午還能每桌抽個一元的彩頭充當(dāng)使用費(fèi)。大家樂得省事，也不在意。久而久之，成就了生意。

　　福生一覺睡到了下午，醒來時已毫無睡意，于是便起來床，隨便吃了點(diǎn)陸南帶過來的東西，走出家門來到了廣場。廣場上兩攤打牌的，有男有女，打著牌不時地逗著嘴，甚是熱鬧。見福生過來，知道他回來的打著招呼；不知道他回來的，忙問候。福生一一作答，待互致問候過后，便也去拉了把椅子過來看著熱鬧，消磨起時間。其間，說著閑話時，自不免說到遠(yuǎn)在西京的欣蘭，自然也說些好久未見的想了的話。

　　福生有了活干，生活便充實(shí)起來。他晚上值班，上午補(bǔ)覺，下午不困了就來到廣場上看熱鬧，偶爾見打牌少人手時也去湊湊桌；甚至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還喝點(diǎn)小酒，陶冶一下情操。就這樣，他工作生活兩不誤，日子可謂是真的比在西京整天鍛煉著過得還滋潤。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間就到了麥?zhǔn)諘r節(jié)?？粗搅撕托捞m說好的回西京的時間，海水的活卻還沒有完工。福生心里道，看來眼下是回不去了，這馬上麥?zhǔn)樟?，海水的活還沒完工，我要是在這節(jié)骨眼上提走的事，顯得咱做人不講究，他這樣想著，回城的事就放到了一邊。到了收麥時，看大家都忙的不可開膠，他值著夜里班，白天也去蹲到了場里照顧著。這一切，海水看到了眼里，心里自然是感激不盡。

　　大家各行其是忙著，隨著天氣一天比一天熱，麥子很快就收入到倉中。這時，福生出來已一個半月，因?yàn)橛惺旅χ?，回家的事一直沒有放在心上?？伤@兒不在意，在西京那里，欣蘭卻已經(jīng)沉不住氣了，原本約定說好的回家時間早已過了，隨著一天天過去，欣蘭從希望變成了失望，本來以為福生到時就會回來的，可現(xiàn)在這情況讓她也說不清楚。

　　欣蘭心里疑惑了。她知道，有陸南在老家，如果福生有什么問題，應(yīng)該早就過來信啦！現(xiàn)在沒有信，就意味著沒事?？蓻]事為什么不回來呢？難道說還有什么能讓他割舍不下的事嗎？她覺得不應(yīng)該，想打電話問問陸南情況，可又怕影響了陸南工作。

　　她這樣壓抑了幾天，不能自己的就會去胡思亂想，這情緒不時影響著她，自然也影響著生意?？此袝r出神，得坡和小存覺得是因?yàn)楦赣H回家的事，忍不住便去問；欣蘭說不清楚。這樣有幾次，她也想著了解下這情況。終于，這一天過來，看生意不忙，看著到了單位上班的時間，她便去翻著陸南的電話，去門口用公用電話給陸南單位打了個電話。

　　一會兒時間，陸南接住。欣蘭簡單問了一下陸南兩口和孩子的情況后，便說到福生這里。于是陸南便把父親在這兒情況告訴了母親。欣蘭這才了解了情況大概。心里道，好心好意讓你歇歇，你可好！這里不讓干，你又跑回家干去啦！要是這樣，我何苦呢！還不如讓你回來給我?guī)兔δ摹？苫仡^又一想，她又覺得自己家和海水、桂枝兩口的關(guān)系在那里擺著，眼下這情況，又沒法去催福生趕緊回來。怎么辦呢？她一時也有點(diǎn)拿不定主意?？蛇@邊公用電話又不等人，無奈中，欣蘭只好叮囑著陸南道：“陸南，你爸年齡大了，我不在跟前，你不上班時就多回去看看你爸，告訴他，等這幾天工程完工了趕緊回來，這天越來越熱了，一個人在外邊，受罪！”

　　聽母親這樣說，陸南趕緊答應(yīng)。他安慰著母親讓她放心，等放下電話，回過頭來到了中午下了班，便和王萍交代了一聲，飯沒吃就趁時間回了村里。

　　家里，福生正切了黃瓜絲，炒了雞蛋，搗了蒜水，準(zhǔn)備吃蒜面條。這邊鍋里水還沒開，陸南回到了家。

　　看孩子回來，福生高興道：“嘿，趕的正是時候，來吧，坐那兒等著，看你爹我給你做蒜面吃。”

　　陸南聽說，過去看看父親炒的雞蛋切的菜，羨慕地笑著道：“行啊—爸！這小日子過得！這要是在西京，我媽可跟著享福啦?！?p>　　“你媽？！她享不了這福！她就知道做生意?！备Ｉf著，停住要說的話，過去把快開鍋的水端到一邊，把炒鍋里的雞蛋扒到碗里，然后又把鍋放到火上，倒進(jìn)油，隨后重新又磕了三個雞蛋，加鹽打散后等著鍋熱的工夫，這才又接著剛才的話埋怨道：“這些年，你媽為了咱這一家真是辛苦了，好不容易到今天，家里啥事都沒有了，我就想著我們到了這個年齡段，有了時間，我得好好的讓你媽享享福；可現(xiàn)在你看看你媽，她回家的時間都沒有，怎么能享福？”

　　福生的語氣盡是關(guān)心，說出的話卻透著無奈。見此，陸南道：“是呀，俺媽是有福不會享，可您又能怎么辦？她已經(jīng)養(yǎng)成習(xí)慣啦，您現(xiàn)在想讓她歇，根本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是你媽她心里裝著事，一心還想著在那兒遇見機(jī)會了買套房子，將來把你姥爺?shù)姆孔舆€給你舅?！?p>　　福生說著，看鍋里油熱，便把雞蛋倒進(jìn)了鍋里。隨著一聲“刺啦”聲響起，雞蛋應(yīng)聲膨脹起來。福生扒拉著，把雞蛋攪開煎熟后盛出來，然后又把盛水的鍋?zhàn)交鹕?，添了些水燒著，然后去又切了黃瓜絲，這才住手。

　　看著父親嫻熟的做完這一切，陸南這才接著剛才話道：“俺舅不是說好把房子給你們住了嗎？怎么俺媽還那樣？實(shí)在沒這必要！”

　　“所以嘛，有時我就有點(diǎn)生氣，就想著說你媽兩句，讓她歇歇手，要不然，憑她這身體，三年兩年你不說她也不會歇?！备Ｉ?。

　　“那是！這才是俺媽的性格。她不愿愧對每一個人，所以只有愧對她自己啦！”說到這里，陸南想起了來的目的，這才把上午母親來電話的事告訴了父親，并說道：“爸，您有空了也給俺媽打個電話吧，也省得俺媽再惦記。”

　　聽陸南這樣說，福生道：“中啊，我看看咱這一片有公用電話沒有，要是沒有我就不打了，堅持幾天，等工程下來，我就回去啦！”說著話，看水開了，便下了面。

　　陸南一看，忙站起來，幫著把碗筷準(zhǔn)備好。不一會兒，面撈出鍋。福生先給陸南把面拌好盛到碗里，讓他先吃著；隨后自己也撈了出來坐到一邊吃起來。

　　父子倆高高興興吃著飯，嘮著家常話，時間過得飛快?？紤]著陸南下午上班的原因，福生吃著，就不時提醒陸南。陸南這邊也怕影響了工作，聽父親不停催，也無心再待，一吃完飯，便趕緊回城里上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