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蘭去三廠回來,心里就決定回遷力爭不回三廠,一是她自己心里也覺得三廠過于偏遠;二是因她認為金娜也說的非常對。
但她心里還沒敢把門關死,自己到了這一步,也必須得把那里作為一個備選項,以應不時之需;只是不到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決不能去那偏僻的地方。
想到這里,欣蘭反而高興了在廠部田廠長說的那些話。他那樣說等于是明白的告訴了自己,三廠不會接受自己一家回遷。這樣一來,在自己符合政策的情況下,也只有二廠一個地方能接受自己。況且上次見范廠長時,范廠長也沒再提退禮的事,而且也說過自己是符合回遷政策的,只不過需要和三廠交涉,目的只是想為二廠爭取點利益而已。
如果是這樣,這一條條分析下來,看來只要過了范廠長這關,那么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回遷事一定能成。
欣蘭前后分析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始終覺得分析得沒有錯??墒侨绻娴搅朔稄S長這里,那下邊給范廠長送禮的事就要當回事了。
想想上次送的錢,幾乎花光了一家的積蓄,下次再送也不能少了這個數(shù)。可要攢夠三百元,也不是一兩天的工夫,她不敢寄希望于福生和陸東,她知道他們掙的除了顧幾個孩子的學費花費外,即使有盈余,還有門迎差事和以后的用度;
欣蘭板著指頭算著,像這樣的工資到年底余下一點過年錢,正好還能送一次,只是不能有其他開銷。
欣蘭知道,自己手里既沒錢也就沒法再去找,唯一的法子就是只有耐著性子積攢著自己的力量。她覺得這事既不是一下就能辦妥的,也不能天天去送禮養(yǎng)成了他們的習慣,只有先涼涼,也許這是沒法的法子。
她期望著忽然有一天范廠長的電話來到,但她更知道電話鈴聲響的那一刻也許就又是花錢的開始,而自己必須集中力量掙錢,這才是重中之重。
就這樣,回遷的事一時擱在這兒了。
到了第二天,欣蘭交完班后,回到了屋里。
李麗正在休息。
看李麗在睡,熬了一夜的欣蘭,巴不得也趕緊上床休息去,于是就慢慢的想爬上床,沒想到剛準備往上爬的時候,床“吱啦啦”發(fā)出的聲音驚醒了李麗。
李麗睜開眼一看,正好看見她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動作??粗捞m尷尬的表情,李麗一轱轆翻身坐了起來,伸手拉住了欣蘭說道:“姨,您不要上去了,今天開始我睡上鋪?!?p> 欣蘭一看,忙重新回到地上,道:“那怎么行,你忘了上次的事嗎?。咳f一你嬸看到了,少不得又要說你了?!?p> 李麗聽了,毫不在乎的說道:“不會啦!這么長時間了,經(jīng)過上回您幫她那事過來,我覺得她早就變了,;再說,您又這么大年齡啦,真要她說,她也說不出來個理,聽我的,您就躺下鋪吧!”
李麗說的干脆利落,欣蘭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
看欣蘭這樣,李麗沒法,于是也不再管欣蘭是否愿意,下了床,登著梯子就上了上鋪,到上邊把欣蘭鋪蓋兜地一卷,就遞了下來。
欣蘭看著,還想僵持著不接,可看李麗就要往下扔的架勢她又不能不接,沒辦法,她只好接住。這下李麗騰開了手,就見她翻身下床,把自己的鋪蓋一卷,抬手扔到上鋪,這就要替欣蘭鋪床。
欣蘭一看,木已成舟,再僵持著就不好看了,只好忙爭著搶著鋪床去了。鋪完床,李麗翻身上去收拾上鋪,欣蘭幫不上忙,在下面看著她鋪,等到她鋪好,躺倒了床上,欣蘭這邊才也躺在了床上,沒想到,這一折騰,她心里激動便再也睡不著覺了。
看她這樣,李麗也沒有睡著。想著再勸欣蘭吧,又覺得沒法說話,就這樣聽著欣蘭在下面的動靜,好一會兒,不知怎么機靈勁上來,就側轉身探出頭來看欣蘭。
欣蘭心里正激動,猛然睜眼看見她這樣,四目相對,不免覺得難為情,可又不好意思不說,急切間只好用話語遮掩道:“你別調(diào)皮啦,先考慮考慮到時候咋給你嬸交代吧!”
李麗聽她這樣說,笑了笑,頭一梗,道:“這事你別管,我到時自有辦法和她說!”
她說的話是那樣輕松,又那樣干脆,欣蘭聽了,不由得不激動道:“你知道嗎?李麗!在老家,只有我那兩個姑娘在我生病時給我鋪過床,其他的還沒有像你這樣關心我的!”
聽她這樣說,李麗道:“姨,您不要不好意思,您忘了咱倆說過的話了嗎?咱倆可是娘倆呀!奔著這關系,我早就應該讓您下來了,就是因為考慮著我嬸她的感受,才拖到了現(xiàn)在!”
“我知道你早就想讓我下來,可我就是怕她說你!你說她也是好心,要是因為這再生場氣,劃不著!”欣蘭說著,替李麗擔心著。
看她這樣,李麗道:“姨,您就別再提這事,過去咱就讓它過去吧,你說咱倆都上半天班啦,再為這事再扯拉半天,您說還睡覺不睡覺啦?”李麗的意思很明顯,怕再提這事,讓欣蘭不好意思,就想著說兩句趕緊把這事翻過去。
欣蘭心里當然知道這個意思,看李麗不想再提,只好不再說了,這樣一來,慢慢的緩過來勁,困勁就有上來了,于是,很快便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中,欣蘭一覺睡到了午后,不知是不是因為李麗的緣故,她睡得是那樣深那樣沉!那樣香那樣甜!連午飯都沒吃,直到陳萍過來喊她接電話她才醒來。
聽陳萍一說,欣蘭忙提拉著鞋問道:“哪里打來的?”
“不知道,一個男的,說不定是你的事成了!”
欣蘭一聽,更加高興,也沒考慮,慌忙地跑去接電話。電話通著在電話機旁放著;欣蘭拿起時,只聽里面一個男的聲音在‘喂’著。欣蘭以為是范廠長,沒有認真聽就急忙的說道:“您好,是您范廠長嗎???”她竭力地表達著尊敬。
電話那頭短暫的靜了下,道:“什么范廠長,欣蘭,是我,福生!”
欣蘭認真一聽,才知道原來是福生,于是馬上解釋道:“怎么是你呀?我還以為是范廠長呢!這兩天等他的電話都等瘋了,可一直也沒他的電話;福生,家里都好嗎?”
福生在那頭激動的道:“家里一切都好,你呢,你好嘛!?欣蘭?!?p> 欣蘭道:“我沒事!我就是牽掛咱們家里的幾個孩子和你!”
福生道:“家里的事你放心,一切有我哪!你在那里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現(xiàn)在,天氣熱,干活要悠著點,身體要緊;回遷的事也不要老擱在心上,慢慢來,我知道這事不是一下就能成的?!?p> 欣蘭道:“我知道,你放心!我現(xiàn)在就是想知道家里的情況,你趕緊給我說說,陸東和柳琴怎樣?兩人處的好嗎?還有孩子們,都好嗎?”
聽欣蘭提到柳琴,福生道:“這倆孩子處的很好,你放心!現(xiàn)在柳琴這閨女早來晚歸,就像咱家人一樣啦,一家人的日常家務她都管理的井井有條;我每天上工地,陸東在家做家具,她管著家,做飯雜務事都她的,陸南放假也沒回來,在校附近勤工儉學哪!總之,你就放心吧!倆閨女和家里一切都好!
聽他這樣說,欣蘭放了心,可想到其他事,于是又道:“福生,你上工地一定要注意,現(xiàn)在我不在身邊,沒法照顧你;我這里的一切你放心,我會寫信告訴你們情況的;等到辦成事咱們回遷了,我一定好好伺候你!柳琴的事我也記著哪,回去了咱一定請請桂枝,你把信給我捎到,讓她先記著!”
福生道:“嗯,你放心,我會的!另外我也叮囑你一點,你一個人在外,工作好是一個方面,還一定要搞好團結,要不然遇見事時沒人上前!”
欣蘭聽了,知道福生擔心,心里頓時難受起來,她答應著叮囑福生一定要看好家,然后借口長途太貴,便和福生兩人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