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這一天。
想想幾天來,兩人費勁心機,求爺爺告奶奶地忙了一圈,最終又回到了起點,不由得讓人苦笑。也難怪,生命就在于折騰,這就是活著的意義。
到西京是晚上8點路過的火車。還有一個白天要熬。等的時間是漫長的。
福生的時光好打發(fā),他安排的滿滿的。早上起來,先到火車站買晚上的火車票,然后去工地轉(zhuǎn)了一圈,捎帶著又去村里開了幾張證明兩人身份的介紹信,回來時去面粉加工廠換些給欣蘭父母家?guī)У膾烀?,下午休息一下,這一天的時間就可以過去了。而欣蘭就沒有那么多事,她心里的事不像福生那樣具體,可也是非辦不可的。那就是這段時間桂枝的幫忙,讓她很過意不去。特別是因為陸東和柳琴退婚這兩天,徹底改變了自己在桂枝心中的印象,她好后悔。事轉(zhuǎn)了一圈回到原地不說,還給桂枝心靈上造成了傷害,以致兩人的關(guān)系直接由最好變成了最壞。她很想去修補這個關(guān)系。昨天。從柳琴家回來時她就特意的多和桂枝親近,可越有這個意思,反而顯得越假。好像自己也受到了傷害一樣,有了顧忌,就不敢再多說了,可心里擱著這事,就像有個傷疤一樣,就會不停地去想,不停地去摸。她不想帶著這個傷疤走,盡管她知道這次去,只是去辦事,但還是想再和桂枝談一次。
但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也是福生欣蘭必須要交待的,那就是福生欣蘭走的這幾天,家里怎么辦。昨天回來后,就這個事福生欣蘭和陸東就商量了半天,按陸東意思,自己去工地干,中午在那里吃,晚上回來胡亂對付一下就行??砂锤I捞m意思就是讓陸東干脆辭了工地活,還在家做自己的活,一來可以看家,星期天還可照看兩個放學(xué)的妹妹。二來也不耽擱做活。一家人議論來議論去,也沒確定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就這樣說著說著,扯到柳琴身上,陸東說:“干脆,您們走了,我把柳琴接來,又可以看家又可以做飯,說不定等您回來,叫爺爺奶奶的都有了?!?p> 陸東說的沒遮攔,說的福生沒法接話。欣蘭當娘的一旁聽了,卻很高興。于是接住陸東的話道:“這個可以有,就看你小子的本事了。別的俺也不囑咐你,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你爸俺倆走了,你一定要照看好你的兩個妹妹,別耽誤她倆的上學(xué)?!?p> “知道!您們就放心的去吧!”
看陸東爽快的答應(yīng)了,欣蘭福生兩人才放心。到了第二天早上,福生按計劃走了,陸東沒有去工地,卻去棚下收拾家伙事去了。
欣蘭在院子里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看看這摸摸那兒,心里也沒個主意,最后看到到處跑的雞,這才找到事,她就想走這幾天這些該怎么辦,于是乎就對棚下的陸東大聲喊道:“陸東,我和你爸走了,你把雞給我看好,聽見沒?”
陸東也大聲回:“聽見了?!?p> 欣蘭心里有事,沒再接話,就掂籃子去寨西邊麥地薅草去了。
福生欣蘭要回遷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人們還是和平常一樣和欣蘭打招呼,是那樣自然和親近。地里麥子綠油油的,有的已開始揚花結(jié)籽了,油菜桿被壓的彎了腰,沒有一絲風,一切都是靜止的,好像都在默默地看著這個在地頭忙碌的女人,這是她一個人的舞臺。欣蘭沒再進麥地,只是在地頭邊上挖些野菜野草。這一切,在她心里都有點戀戀不舍,雖然知道這次只是去辦手續(xù),過段時間真到了搬遷就會還回來。
薅回了草,欣蘭用刀剁得碎碎的喂了雞??粗矍暗倪@一群雞,欣蘭是數(shù)著忘,忘著數(shù),好不容易數(shù)清了,忽閃一個念頭襲來,卻又忘個干凈。原來是聽到外面賴孩家狗叫聲和老王摩托的突突聲,摩托聲轉(zhuǎn)瞬即逝,快的欣蘭拿著鞋底出去就沒了蹤影。
廣場上清風拂面,倩柳婆娑,只有慶軍攤位前幾個男人在打牌。昔日嬉鬧的桂枝,肉喇叭,林青等女人都沒在。欣蘭心里好失落,無奈只好拿著一針未衲的鞋底回到家中。
福生已回到家中,正忙著找袋子和紙箱乘裝掛面。欣蘭忙幫助包扎好,又找出下午需要帶的東西和衣物,一切準備就緒,方停下手。忙完這一切,已近中午,欣蘭不再出去,開始忙中午飯。
午飯過后,各忙各事。欣蘭心里想著桂枝,收拾完碗筷就找桂枝來了。
桂枝也剛忙完,看欣蘭來,打著招呼,不冷不熱。
欣蘭知道咋回事,也不怪罪,仿佛一切不曾發(fā)生過一樣,喊著纏著要去桂枝屋喝茶說話去。
桂枝知她為這兩天自己態(tài)度而來,看人家喊著纏著自己,明顯是來低頭認錯的,心里忽然也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再這樣,感覺昨天回來時自己態(tài)度也確實有點過了,更何況人家馬上要遷走了,應(yīng)該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再說陸東柳琴已和好,人家那樣做也是為一生幸福著想,自己再不識像鉆牛角尖賭氣那就是自找的。
桂枝爽直,心里有了這想法,臉上就有了笑容,不再板著臉給欣蘭看。
欣蘭看在眼里,心里高興,說話就隨便多了:“桂枝,我還以為你還生我的氣哪?你知道嗎,你要再不愿理我,我心里就有疙瘩了!”
桂枝微笑道:“嬸,您別怪我,那兩天我確實生您氣,不過這都過去了,您別再當真了?!?p> 欣蘭聽桂枝這樣說,知道她已徹底沒有怪罪的意思,就高興地說道:“你怪罪我,我也理解,你跑前跑后的牽線搭橋,要是不成,落埋怨是一定的,這都怨我。不過,我當時也是沒考慮全面,差一點就后悔終身了。你想想,在這里生活了一二十年,會對這一點感情都沒。幸虧是沒和柳琴吹,在這留了個根,要不將來想回來都不成。這不都是托你的福!”
桂枝沒想到欣蘭是個這么重感情的人,還想著將來回來的事,心里也很感動,于是對欣蘭道:“你放心,嬸,您就是遷走了,以后回來,俺家就是你們的家,到時候沒地方去,就來俺家?!?p> 桂枝的表態(tài)讓欣蘭很感動。于是欣蘭接道:“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知道嗎,要是你不原諒我,你嬸我坐車走也是一路難受著走的。今有你這句話,我會記你一輩子的?!?p> 桂枝聽欣蘭這樣說,忙接道:“看你說的吧,嬸,我就是這么一個人,做錯做對,你都能說我,您就把我當成您家孩子看待就成,還記啥一輩子!”
欣蘭聽桂枝這樣說,忙笑著答應(yīng)道:“中!中!”
兩人說著笑著,時間過的飛快。擔心家中還有未了事,欣蘭就告別桂枝起身回家??葱捞m要走,桂枝就問欣蘭晚上咋走,幾點車,欣蘭告訴桂枝晚上讓陸東送車站,到時坐8點火車走。
于是桂枝說道:“嬸,晚上讓海水和陸東一起送站,回來好做個伴?!?p> 欣蘭聽說,答應(yīng)著再三表示感謝后才往家轉(zhuǎn)。
晚上,得到了桂枝的原諒,心中沒有了遺憾的欣蘭兩口,在海水和陸東的送行中,終于在8點坐上西去西京的列車,踏上了回遷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