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沒有開口，只是看著說話的江玲兒。
便聽她繼續(xù)道：“朝廷和帝都三大家一直盯著燕府的這塊肥肉，但是這一次，誰都沒有想過他們可以做得這么絕……”
是啊，蓮花也沒有想過，百里顏會做得這么絕。
“究竟做這事的是朝廷，還是帝都三大家的任何一家，或者都有……燕府今后都已無力追查?！苯醿嚎嘈Φ溃骸暗茄嗥菽呛⒆觿荼夭粫屏T甘休?！?p> 江玲兒頓了頓，蓮花只得道：“二夫人有話請講。”
“燕府的三個孫輩男子，各為其主?！苯醿旱倪@話讓蓮花有點愣怔，什么叫各為其主？
便聽得江玲兒繼續(xù)道：“獨那燕戚一心向武，若是以后要尋仇，必定也是孤身無援。連姑娘，就當(dāng)我是不情之請，還望今后若是能夠有機(jī)會提點燕戚的時候，便提點提點他，勿要讓他……”
蓮花此刻不得不稍稍打斷了江玲兒，道：“連婳何德何能，可以提點燕三少爺？”
江玲兒搖了搖頭，道：“你那未婚夫商衍，以及明眼人一看便鐘意于你的白家二少爺，他們隨便哪一個都是將來的梟雄……連姑娘，恕我直言，你也并非如同白二少爺和商家少爺所言僅僅只是一個嬤嬤帶大的棄女。如今燕府這般模樣，今后怕是也只能茍延殘喘了，只求你能夠在燕戚那孩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時候，適時拉他一把?！?p> 江玲兒閉了閉眼，而后道：“我擔(dān)心，那沒有心機(jī)的孩子，今后會被人利用?！?p> 此刻的蓮花穿著那一身男裝，淡淡地看著床上的江玲兒，而后道：“抱歉，我不能答應(yīng)你?！?p> 江玲兒苦笑一聲，道：“連姑娘拒絕得如此痛快……”
“我自身難保，所以不能給予任何人承諾?！鄙徎ㄕf得不帶一絲笑意，讓江玲兒頭一次正視眼前這個女孩子。
“那么……連姑娘，就當(dāng)我沒有說過今日的話吧?！?p> 蓮花沒有什么回應(yīng)，良久，看著江玲兒問道：“冒昧問一句……燕戚明明不是你的孩子，為什么……”
江玲兒笑了，那前幾日還保養(yǎng)得頗似二十余歲的臉如今卻疲態(tài)盡顯，只聽她道：“當(dāng)年，我每懷上孩子，總是會不知不覺地流掉。”
蓮花微微皺了眉頭，深宅大院里面的這些事情，總是以女人為犧牲品。
“你們應(yīng)該都以為是大夫人或者別人做的吧?！苯醿嚎粗徎?，問道。
蓮花愣了愣，這話是什么意思？
江玲兒笑了笑，道：“一直以來，背后動手的，都是我的夫君，鹽幫的幫主，燕霄。”
蓮花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他需要我，但并不是需要我給他生孩子。給他生孩子，有另外幾個女人就夠了。”江玲兒苦笑，“他需要的是我?guī)退蚶硎挛铮芾砗盟谋澈?。所以他不需要我有孩子。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心就會變得柔軟。他不允許我變?nèi)彳洝！?p> 蓮花微微皺起了眉頭，卻聽江玲兒道：“燕戚那孩子是我自小看他長大的……我沒有孩子，只能夠把所有對我孩子的感情都投在了他身上……”
蓮花聽到此處，卻是笑了，道：“人心真是奇怪，有的女人因為沒有孩子而對別人的孩子好。而有的女人，卻要把自己的孩子往死里弄……”
江玲兒亦是笑著，道：“這個世上，沒有哪一個母親會害自己孩子的……”
蓮花雙目閃了閃，道：“那可未必?！?p> “即使做出了某些看似傷害自己孩子的事情，也都有苦衷的?！苯醿赫f得肯定，蓮花看到她堅定的態(tài)度，便也沒有反駁。
兩人聊了頗久，直到江玲兒顯出了不適來，蓮花才出門喚了丫頭而自己離開了。
當(dāng)日下午，朝廷便派了人來調(diào)查并且料理一些事物，捕門的人開始著手調(diào)查此中事情，但是蓮花明白，不管怎么調(diào)查，是肯定調(diào)查不到百里顏身上去的。即使查出了什么，也只是找個替罪羊罷了。
而半月之后，本已大好的燕霄突然暴斃，燕府的大小事物便都逐漸由未曾受傷的燕無離接收。老大燕驥和老二燕如故雖然只受了些輕傷，但是燕驥突然退居，雖原有鹽幫的事物未脫手，但更像是在輔助燕無離打理各種事物。而那燕如故，自傷好后便更是深居簡出，而在三月之后更是北上帝都，成了帝都三大家之一黎家家主的左膀右臂，當(dāng)然，這是后話，暫且不表。
只那燕戚果如江玲兒所言，自此事后便投身了捕門，一直著手調(diào)查此事的端倪，卻始終被阻，未曾查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在梓州約莫十余天，百里顏等人打點好了之后便動身回帝都。此間由于事情太過于繁瑣，再加上蓮花能避則避的態(tài)度，兩人竟是十余天都未曾有過任何的交流，即使是碰面，都寥寥數(shù)次。
那奢華無比的馬車上，蓮花安然自若地拿著一本書在看，白迦側(cè)首瞄了一眼，竟然是兵法。
“女孩子家難道不是應(yīng)該看一些詩詞歌賦的么？”白迦笑道。
蓮花雖然穿著男裝，但是這一身男裝是白迦特地在梓州城內(nèi)為蓮花買的，看過去就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少爺。
“看什么都是一樣的。”蓮花頭也沒抬，仍然盯著那兵法。
一旁頗有些疲憊的百里顏微微瞇了眼，雖然還戴著面具，可是如今是在馬車上，那面具也不是個好東西，若不是還未到帝都，百里顏怕是老早就想把這面具扯掉了。
“婳兒，要不回了帝都咱們倆就把婚事給了了吧……”百里顏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讓馬車上的另外兩人愣怔當(dāng)場。
百里顏繼續(xù)道：“那么驚訝做什么，婳兒不都已經(jīng)是我未婚妻了么……”
“那個做不得數(shù)的！”白迦連忙道：“你這，你……”
看到白迦那慌慌張張真正符合他年齡的表現(xiàn)，蓮花反倒是笑了，看了眼白迦，道：“我都沒慌，你慌什么？”
白迦囁嚅著撇著嘴。如今元孤氏的令牌還沒到手，如果百里顏真的要娶蓮花的話，他如何反對？他又拿什么立場來反對？
“若是王爺下令要娶連婳，連婳是沒有能力反抗的?！鄙徎ㄕf的話不帶一絲笑意也不帶一絲怒意，卻聽得讓百里顏覺得頗為不舒服。
“你自己不愿嫁我？”百里顏雖還是笑著的，但那笑容卻涼涼的。
蓮花抬頭直視百里顏，不躲不避，帶著戲謔：“我為什么要愿意嫁你？”
一語出，整室安靜得落針有聲。
“有我，你可不必再害怕妘氏?！卑倮镱伒脑捯巡粠?。
可蓮花仍舊笑著，反問：“也就是說，若是我不嫁你，你就要毀諾，不再護(hù)我性命？”
白迦看著這兩人一來二去，而蓮花對待百里顏的態(tài)度明顯與之前有所不同。之前的蓮花對待百里顏，總是帶著強(qiáng)烈的疑心、不信任以及謹(jǐn)小慎微的退避。
而今，蓮花對百里顏，卻更直面，也更直接地拒絕。
這樣的轉(zhuǎn)變，對他而言，不知是喜是憂。
氣氛很尷尬，百里顏不說話，蓮花卻微笑著看著百里顏，也不說話。
白迦挑眉，只得打破這僵局，便岔開了話題，問道：“婳兒，接下來你想去哪里？”
畢竟，三個月的時間，已過去近一個月。
蓮花沖那冷顏冷色的百里顏笑笑，似乎毫不在意對方如今的態(tài)度，對白迦道：“我的好師弟，咱們從淵城回去吧?！?p> 話剛說完，便見百里顏和白迦二人變了臉色。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