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梓州城內(nèi),誰還敢不給你唐大公子面子?”
燕戚也是驚訝,即使是外頭來的人不知道唐勿的身份,那磬玉自是知道的。這唐家雖然家底沒辦法跟帝都三大家以及鹽幫等比,但是皇宮里頭的貢茶、塞外貿(mào)易的邊茶中只供諸國皇室飲用的茶品,這些都是唐家包攬了的。而且唐家下頭有好幾位叔伯都在朝為官,連唐家的小少爺去年也剛剛考中了武探花,封了個帝都京衛(wèi)司的職,可以說梓州唐門能文能武能商能仕。
唐勿無奈地?fù)u了搖頭。
梓州城內(nèi)有三件事情是眾所周知的,第一件事是摸著算盤就頭暈的燕家三少爺棄商從武游歷江湖去了。因為當(dāng)年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還氣壞了燕大夫人的身子,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第二件事也是關(guān)于燕家的,便是那燕家二少爺是個斷袖。這事情之所以整個梓州城都知道是因為那燕如故明目張膽在別院里頭養(yǎng)了幾個長得頗為不錯的男人。當(dāng)然,這個事情更是將燕家鬧得雞飛狗跳,可最終也因為燕如故在鹽幫乃是一把好手,對外對內(nèi)都管得服服帖帖,那燕三夫人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在她眼里只要以后成了親就好了。而第三件事情卻是關(guān)于唐家的,整個梓州城連乞兒都知道那唐勿心心念念喜歡山河醉的磬玉姑娘!
要說一個男子喜歡一個畫舫的姑娘,這也沒什么,不必上升到“整個梓州城”都知道的境界。可那唐勿不僅僅有家室,還有的是一個頗為剽悍的家室。那唐勿想要迎娶磬玉過門,給磬玉贖了身,進(jìn)門的那天有孕在身的唐家少夫人捏了柄匕首大喇喇在門口站著,匕首尖對著自己的喉嚨,雙目猩紅對著那唐勿道:“今日若是她進(jìn)了門,我便在這里一尸兩命?!?p> 當(dāng)時唐勿脾氣也上來了,便道:“孩子我與磬玉自會有,你既然如此善妒,今日即使你不橫尸在這里,我也會一紙休書……”
可是唐勿的話沒有說完,那大紅轎門就開了。
這么久以來梓州城的百姓們已經(jīng)將那一天發(fā)生的事情故事話了。茶樓里的說書先生是這樣說的:“話說那日,突然狂風(fēng)大作!吹得那一襲緋紅的嫁衣獵獵作響!大紅的蓋頭也已經(jīng)掩蓋不了磬玉姑娘那宛若神女的姿容!而磬玉姑娘慈悲為懷,不想因自己造成雙命之隕,便毅然決然退了婚,并且對天發(fā)誓今生不嫁唐勿!哎,好一對癡男怨女,好一段曠世情緣……”
可其實(shí)究竟那天真實(shí)發(fā)生的,已經(jīng)沒幾個人說得清楚了。
自打那以后,唐勿便幾乎天天來山河醉。不過應(yīng)當(dāng)被磬玉勸說了一番,后來變成了隔三差五來一次。
如今,唐勿來了,卻竟然被拒之門外!
燕戚也是個直性子,唐勿對那磬玉的感情他這個打小一起長大的自是看得清楚。說著便往里走,道:“哼,我倒要看看今日是誰這么大的排場,竟然讓磬玉作陪!”
要知道,唐勿算是包下了磬玉一年到頭每一天的場。若不是磬玉自愿——當(dāng)然,燕戚覺得磬玉是被迫的——誰能夠讓磬玉作陪?
唐勿自己不敢忤了磬玉的話,自然樂得有人幫他“出頭”。燕如秋還未來得及開口勸住自己哥哥,那燕戚就已經(jīng)朝里面走了。
“燕三少果然是江湖豪俠……豪俠……”百里顏摸了摸鼻子,從昨日見到燕戚開始,還不覺得這人有多少江湖習(xí)氣。不過這一刻那燕戚在外一年多的江湖習(xí)性完全暴露了出來。
白迦也是以手作拳掩住唇佯咳了兩聲,尷尬地笑笑。
蓮花倒是興趣盎然,看熱鬧嘛,沒有熱鬧怎么看?日子本來就只有三個月,若是不多一些這樣那樣的熱鬧,又怎么精彩得起來?
然而,燕戚剛剛走到磬玉小筑前,便被兩個丫頭攔住了。
“你們兩個攔我作甚?可知道我是什么人?!”燕戚一雙眼睛沖那兩個丫頭瞪了一下,便讓那兩個丫頭嚇得縮頭縮腦,吶吶地道:“磬,磬玉姑娘不讓人進(jìn)去!”
“哼!今日我偏要進(jìn)去,又當(dāng)如何?!”燕戚牛脾氣來了,誰也攔不住。白迦幾人也進(jìn)了舫,更覺得尷尬了。
那兩個丫頭沒辦法,可是雖然害怕,但站在門前就是不讓,也沒辦法說服燕戚。
片刻,便聽得磬玉小筑內(nèi)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一年不見,燕三少脾氣見長,我磬玉不過也是一個淪落風(fēng)塵的女子罷了,燕三少乃是燕家少爺,前途無量又是英雄少年,今日若是要硬闖這磬玉小筑,是沒有人能攔得住你的。燕三公子,自便吧?!?p> 只聽得這聲音,蓮花便覺得這女子定然是雪為肌冰為骨的通透凌然。更覺得這女子定然是如白蓮一般的灼灼芳華。只三兩句話便讓那燕戚進(jìn)退不得,好一張利嘴,以退為進(jìn),更是好一顆剔透玲瓏心!
百里顏頗為贊賞地盯視著那門扉,剔透清明的女子一直以來都是百里顏所青睞的,他手下的紅姬如是,貍?cè)绺缡恰?p> 不過燕戚自然也不是打退堂鼓的人,見唐勿耷拉著腦袋在一旁站著,哪里還有往日半點(diǎn)風(fēng)采,氣便不打一處來,心想唐勿這輩子莫非就真的栽在那磬玉身上了么?便朗聲道:“磬玉姑娘,你與我唐兄之間的事情整個梓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不知道如今是見了哪位貴客讓你見異思遷棄往日情份于不顧?”
這話說得重了,要說人家磬玉也算是個自由的身子,沒嫁給你唐勿更沒完全賣給你唐勿,人家在這畫舫開著門接客,自然而然的事情罷了。
可是內(nèi)里的磬玉卻半天沒開口回應(yīng)。
燕戚以為自己占了理了,正準(zhǔn)備繼續(xù)說下去,卻聽得里間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七月七日長生殿,三生三世……嘶……三生三世什么來著?”
燕戚打小就是個讀書不靈光的人,但就是燕戚都知道“七月七日長生殿”后面接的是“夜半無人私語時”,隨口嗤笑了一聲。
然而,蓮花卻驟然抬頭盯視著那門框,似乎想要透過那門框看到里面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白迦等人自然更是不知道里頭那個男人買的什么關(guān)子,卻又聽那男人笑道:“外間是否還有一位姑娘?這磬玉雖彈得一手好琴,但棋藝著實(shí)欠缺了些,外間那位姑娘可否進(jìn)來與李某人對弈一局?”
百里顏聽得那男人這么一說便立馬有了警惕,伸手將蓮花拽了拽,卻發(fā)現(xiàn)蓮花竟然在發(fā)呆。
燕戚和燕如秋以及唐勿三人也是有了警惕,可卻不是對蓮花的。這天下只要知道有個燕家的誰不知道燕家唯有一個寶貝小姐燕如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三人如今都以為那男子說的是燕如秋,要讓燕如秋進(jìn)去與他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