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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姝

第九十一章 往事回首若煙云

艷姝 五月槿 2012 2017-09-14 05:28:11

  上陽城最繁華的地段,行走的既有客商又有平民,達(dá)官貴人更是隨處可見。

  這樣繁華的地方,往往雜亂。

  顧夏涼和宋真兒進(jìn)了一家茶樓,包了一間房間。

  墻是雙層的,關(guān)上窗,就是密不透風(fēng)的隱秘空間。

  越是奢靡繁華的地方,就越是復(fù)雜,不能外傳的秘密就更多,上陽城的商人懂這些。

  “現(xiàn)在可以說了?!?p>  顧夏涼目送這伙計將茶點(diǎn)放下,恭謹(jǐn)?shù)赝顺鋈リP(guān)了門,才收回目光,對著宋真兒一笑。

  鎏金的獸口博山爐升騰起裊裊的輕煙,飄飄渺渺地化開在空中,清香便浮動起來,絲絲縷縷地落進(jìn)鼻翼。

  “嗯?!?p>  宋真兒的目光飄忽地落到煙霧上,神色也輕煙似的帶著些清愁,蒼白得被晨光模糊了眉眼。

  “是與紅衣有關(guān)吧?!鳖櫹臎鋈耘f笑一下,抿一口溫?zé)岬牟杷?,頰齒留香。

  這不難猜,傅紅衣是兩個人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若不是傅紅衣的事情,她也不會來找顧夏涼。

  “……你還是勸勸她罷,那個孩子,不能留?!?p>  顧夏涼看得分明,她瑟縮了一下。

  姬公子的身份十之八九就是皇族,傅紅衣是青樓女子,留著這個孩子自然是對她自己不利。

  只是倒是稀奇了,原本與傅紅衣針鋒相對的宋真兒,倒是過來幫傅紅衣了。

  “這是為什么?”

  想必宋真兒知道的,比起她要多些,里頭也必然有密辛。

  “我不能說?!彼握鎯捍瓜卵?,目光落進(jìn)杯子里,茶葉被泡開,浮在半中央,上不得也下不得。

  “公子姓姬,是皇室中人?”顧夏涼放下手里的茶杯,正色道。

  一滴茶水濺出來,落到宋真兒的黑色袖口上,緩緩洇開。

  “是?!碧饋韥砜搭櫹臎?,神色不是故作的柔弱,趁著雪白的衣裳,便有些韌拔又纖弱的意味,“你也是錦云館的人,有些事不可言說,但是你必定已經(jīng)攪和進(jìn)去了?!?p>  頓了頓,走過去將臨街的窗子關(guān)上。

  房間一瞬間陰暗起來,昏昏沉沉的,看什么都覺得模糊。

  “錦云館里隱藏著許多勢力,與朝廷息息相關(guān)?!笔O铝嗽挘坪跏撬伎家灰f出來。

  顧夏涼輕笑,“如今雖是盛世,可是先皇留下了一個爛攤子,權(quán)臣當(dāng)?shù)?,皇室式微,倒是一群有謀逆之心的臣子互相爭斗,不問民生?!?p>  她放開交疊在膝蓋上的手,長舒一口氣,“說是盛世美景,其實(shí)朝堂上已經(jīng)亂套了?!?p>  宋真兒似是受了鼓勵,接著道,“錦云館里也是混雜不堪,最好的辦法就是站好自己的一方位置?!?p>  “何況,說是皇室,如今已經(jīng)是極為尷尬的境地了?!彼握鎯赫f完,氣息有些不穩(wěn)。

  顧夏涼想看看她是怎樣的表情與眼神,才見她垂著頭,眉眼隱在一片陰影里,什么都看不見。

  “你為何要為紅衣來說這番話?”顧夏涼心里一動,直直地問出來了。

  原本就該勢不兩立的兩個人,為什么要為傅紅衣著想呢?

  顧夏涼無端想到那次在房間外聽到的對話。

  宋真兒一愣,才搖搖頭道:“我不過也是為自己考慮罷了。”

  “你介不介意將這件事告訴我。”顧夏涼深吸口氣,覺得這樣濃重的香味很是窒人。

  窗外的銅鈴發(fā)出泠泠聲響,一蕩一蕩地,被風(fēng)聲撩撥起又放下。

  房間里一片寂靜,宋真兒垂下眼,手里的蓋子安放在茶碗上,清脆一聲響起,“好?!?p>  那時候宋真兒還是個初初進(jìn)入錦云館的小姑娘,原本以為自己有張極好的容貌,進(jìn)入錦云館應(yīng)當(dāng)能夠驚艷所有人。

  直到她踏入錦云館,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這里絲毫不缺漂亮的女子,因?yàn)樵阱\云館里的女子,沒有一個不是頂好的樣貌。

  宋真兒十三歲時,被父兄賣進(jìn)錦云館,愛賭的父兄得了三十兩銀子,丟下她歡歡喜喜地離開,一頭鉆進(jìn)賭坊。

  她一身粗布衣裳,站在錦云館的后院,垂著眼不敢抬頭,一面緊張自己被看中了,要做買笑的**。

  可是沒有,馮媽媽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一圈,冷淡道:“只有個差不多的面皮,渾身寒酸氣。”

  就像原本就俯視著她,卻還是嫌棄地不愿多看一眼。

  那時候她不敢說話,只是咬咬唇,心里告誡自己要忍住,不要害怕。

  “誰房里缺丫鬟,就送到誰房里去吧?!?p>  馮媽媽搖搖手,連一眼都不放在她身上,徑直離開。

  一邊的丫鬟婆子湊在一起嘀咕:“說得如何如何絕色,原不過是這樣的貨色,真是窮人沒見識,真是浪費(fèi)了原先許的三十兩銀子?!?p>  宋真娘在那里站著,眼睛酸澀。

  哦,那時候她叫做真娘,家里沒讀過書的娘起的,父親嫌棄是個女兒,連名字都不愿起。

  更不消說疼愛這個女兒。

  后來她就被安排到了傅紅衣身邊,做一個侍女,貼身伺候傅紅衣。

  見到傅紅衣的第一眼,宋真娘說不出的自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與錦云館里的女子是這樣判若云泥。

  面前的女子紅裙曳地,赤紅的廣袖并漆黑的長發(fā)鋪開在一起,端端地跪坐在雕花的案前,身邊是精致的陶瓷花瓶和鎏金的香爐。

  看見她進(jìn)來,于是偏頭來看她。

  如畫的眉眼,畫的長長的眉,染紅的眼角,斜紅妖嬈,精致的一枚花鈿盛開在額間。

  雪白的肌膚,赤紅的唇色。

  修長白皙的指隨意搭在紅色的衣袖上,脊背是優(yōu)美的姿勢,纖薄雅致。

  無一處不美。

  宋真娘一瞬間不敢走進(jìn)去,她覺得自己會玷污這里。

  因?yàn)椴桓姨ь^,只好低頭垂下眼,恰好就看見自己的衣裳。

  紡得極粗的夏布做的衫子,葛布的裙子,是土氣的褐色配黑色,根本不能入目。

  她原本是有一身粗棉布裁的衣裳,是阿娘難過她去了錦云館裁的,可是臨出門前,被阿爹扣下了,不愿意她浪費(fèi)了錢。

  “她是誰?”

  傅紅衣一偏頭,問宋真娘身邊的婆子,頭上垂流蘇的赤金發(fā)冠一晃,發(fā)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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