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直面死神 上
王鴿駕駛著救護車跟在鐵大致所在車輛的后面，車速越來越快，在湘江邊兒上飆到了七十公里每小時，好在這個時間段已經(jīng)錯過了早高峰，江邊道路車輛不多，紅綠燈也比較少。
三輛車闖著紅燈呼嘯而過，王鴿的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今天能救幾個人回來。
“王鴿，別緊張，總有第一次，我倆的命，還有那邊兒患者的命，都捏在你手里了?！眲⒀轮噶酥干磉叺男∽o士，打趣的說道。
“要是說起救命，那還是你們醫(yī)生的職責，治病救人啊?！蓖貘澔貞?。
“哈哈，革命工作不分貴賤！”劉崖笑了笑，怕打擾了王鴿開車，便不再說話。
十分鐘很短，但是在王鴿看來十分漫長，他也沒有什么心思去跟劉崖閑聊，根據(jù)之前急救中心所提供的信息，現(xiàn)場是一個天然氣爆炸的情況，受傷人數(shù)八到十個人，也有可能更多。
除了雅湘附二醫(yī)院之外，湘沙市中心醫(yī)院，第四醫(yī)院也都派出了救護車，中心醫(yī)院距離最近，應該是能夠最早抵達現(xiàn)場的。只不過雅湘附二醫(yī)院的規(guī)模和要比中心醫(yī)院和第四醫(yī)院都大的多，救護車數(shù)量也要多一些。
陽光一百小區(qū)是一個中檔別墅高層混住區(qū)，已經(jīng)建成有了幾年，地理位置是在湘江邊上，所以入住率很高，出事兒的那棟樓有三十層，在小區(qū)中央。
盡管這小區(qū)在建設的時候按照消防要求預留了消防通道，卻是被私家車占用了，消防隊員來了以后看著十二層的大火熊熊燃燒，一點辦法都沒有，消防車來的比中心醫(yī)院的救護車還要早兩分鐘，可是這消防車進不去，救援滅火工作就沒辦法開展。
現(xiàn)在樓下的消防大隊隊長急的直轉圈，一邊心疼自己的消防隊員，一邊又只能硬著頭皮下命令，讓只有簡易裝備的隊員頂上去先進行搜救。
等到公安消防部門協(xié)調好，讓占用車道的私家車主把消防通道讓出來，這棟樓的整個十二層都已經(jīng)燒的差不多了，整棟樓玻璃窗戶被天然氣爆炸所震碎玻璃灑了一地，幸虧當時樓下沒什么人。
火苗子透過窗戶呼呼的向外面冒出來，好像十二層里面臥了一條火龍，正在向外面噴火，火勢居然有向十三層蔓延的趨勢！
現(xiàn)場警戒線的外面已經(jīng)停了兩輛救護車，還有三輛警車停在更遠的地方，七八個警察在警戒線外面維持秩序，驅散圍觀的群眾。整棟樓的人，除了十二層有部分傷者無法自行移動，基本上都已經(jīng)撤離了下來，正在一邊圍觀，一邊討論自己的家會不會被水給淹掉，能獲得多少賠償。
王鴿把車也停在了警戒線外面，幫劉崖醫(yī)生把推車拿了下來，憑借自己救護車司機的制服穿過了警戒線。
兩輛消防隊的消防車停在這棟高層住宅區(qū)的樓下，用云梯把消防員送了上去，拿著高壓水槍對著十二層和十三層瘋狂噴水。
盡管明火已滅，王鴿還是能看到十二層窗戶中冒出的滾滾濃煙，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味道。
周圍的呼喊聲，議論聲，電臺和擴音喇叭聲，還有指揮的聲音混在一起，嘈雜不堪。
王鴿有點發(fā)懵，這種大場面他以前只在電視上看見過，沒想到今天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讓他碰上了這種事。
不遠處沒有被水淋濕的地面上擺了三個裝尸體的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看起來是被消防員搜救出來的尸體。
王鴿并沒有看到死神，可他知道這三個人肯定沒救了，死神早已經(jīng)來過，并且?guī)ё吡怂麄兊撵`魂。
中心醫(yī)院的兩個醫(yī)生分別蹲在地上，檢查著被消防隊員背下來的幸存者?？雌饋韮蓚€人沒有生命危險，就是煙霧吸多了有點犯迷糊，周邊并沒有打著傘的人在等他們。
兩名醫(yī)生在做完簡單檢查和救治之后把他們送上了救護車，一起帶回了醫(yī)院。
第四醫(yī)院的兩輛救護車終于趕到，后續(xù)應該還會有雅湘附二的救護車前來支援——鬼知道十二層和十三層上還有多少人。
所有的醫(yī)生、護士，還有救護車司機都守著推車站在樓下，望望樓上的情況，又看著已經(jīng)被破拆掉門禁的樓梯口，期待著消防官兵能救下活人。
鐵大致和他身旁的醫(yī)生護士比王鴿他們站的更靠近樓梯口，此時的鐵大致也是滿臉焦急。王鴿看了他們一眼，突然發(fā)現(xiàn)黑洞洞的樓梯口居然有了人影。
一名略顯矮小的消防員背著傷者小跑了出來。傷者渾身焦黑，看得出來身上還有些血跡。
消防員沒戴呼吸面罩，反倒是把輸送氧氣的罩子扣在了傷者的臉上，他滿臉大汗，頭發(fā)黏在腦門上，滿臉黑灰，沙啞又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大夫，快來！這，這個還喘氣兒！”
最前面的鐵大致不再發(fā)呆，趕緊推著車子跟醫(yī)生一起趕過去，幫消防員一起把傷員放到推車上，推到靠近警戒線的安全地點開始檢查和急救。
“好像又有人出來了！”王鴿看著有些動靜的樓梯口對劉崖說道，劉崖也緊張起來，消防員不讓他們過于靠近樓梯口，怕出現(xiàn)危險，他們只能抓著推車，一有人下來，馬上開始急救。
的確是有動靜，只不過不是王鴿所期待的那樣。
王鴿首先看到的，是一把雨傘。
死神！
打著雨傘的死神十分從容，出入火場中央，臉上身上一點灰都沒有。他的身后跟著一個懵懵懂懂的靈魂，走出了樓梯口之后，還在不斷的回頭張望。
王鴿注意到，這個靈魂身上所穿的衣服，好像就是剛剛消防員背下來的那個傷者身上的樣子。
“哪有人下來！別太緊張了?！眲⒀屡牧伺耐貘澋募绨??！拔蚁热ツ沁吙纯?，能不能幫上忙，他受傷很嚴重的樣子?！?p> 王鴿拉住了劉崖?！叭伺率遣恍辛?。在這里等著吧?！?p> 劉崖愣了一下，隨后轉頭看向了鐵大致那邊。
正在檢查傷者生命體征的醫(yī)生嘆了口氣，對著護士搖了搖頭?！昂粑奶紱]了，心肺復蘇！老鐵，搭把手吧?！?p> 原本這個年輕又瘦小的消防員背了個人下來，滿眼期待著他能活下去，一聽這話臉色馬上就變了?！按蠓?，想想辦法，好不容易從十二樓背下來的??！我看見他的時候他還能動呢！”
醫(yī)生繼續(xù)進行著心肺復蘇，并沒有回答他。
消防隊員嘆了口氣，一拍大腿，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撿起地上的氧氣面罩給自己罩了上去，再次沖進樓梯口。
王鴿看著那個略顯瘦弱的背影，好像消防制服在他身上都大了一號，他不知道這么瘦弱的一個人，穿著沉重的消防制服，還背著這些裝備，在電梯停用的情況下是怎么把人從十二層上背下來的。
消防員們通過沒著火的十一層打開了一條生命通道，將搜救到的重傷人員通過云梯向下輸送，王鴿一行人趕緊來到消防車附近，看著云梯一點點下降，傷者情況到底如何還不知道，心里著急的要命。
上面的傷員還沒下來，王鴿就看到警戒線外面出現(xiàn)了三個拿著長柄雨傘的人，毫無疑問，他們是死神，圍觀群眾并沒有注意到他們，他們撐開了雨傘，隱去了身形，身子像透明一樣直接穿過警戒線，向這輛消防車走過來。
快點，再快點！王鴿心急如焚，只要云梯一落下，那三個死神馬上就會靠過來，貼到傷者的身上收走他們的靈魂。
有三個人要死了！
云梯降了下來?！吧厦孢€有別的傷員，但是有意識，比較清醒，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這三個比較嚴重的先送下來，交給你們了！”云梯上的消防員喊道。
劉崖和王鴿把第一個人抬到了推車上，準備將傷員送到救護車那邊，王鴿卻松開了手。
“劉大夫，交給你了?！蓖貘澲?，如果任由那三個死神靠近這里，那么又要丟三條命，必須阻止他們。
劉崖雖然心里有疑，但是病人要緊，沒理會王鴿的怪異舉動，趕緊與護士一起把傷者推離了這里。
王鴿轉身走向了那三個死神。不能與死神交流？
可沒說站在死神面前吧！
只要能夠阻止死神，為那三個傷者爭取時間，醫(yī)生就有把握穩(wěn)定他們的生命體征。
他擋在了死神的前面，盯著他們。
三個死神有些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沒有交流，很明顯他們都感受到王鴿身上存在著死神的氣息，居然還有一絲執(zhí)法者的味道。王鴿卻以人類的身份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王鴿沒有開口，只是死死的盯著那三個死神。他用余光看到云梯上的所有傷者都被接了下來，送到了救護車旁邊，似乎還活著，一個傷者由徐林和他身邊的醫(yī)生抬上了車，另外一個則有第四醫(yī)院的急救醫(yī)生照顧。
三個死神不能判斷王鴿的身份，受制于執(zhí)法者的威懾，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看著傷者被抬上了救護車。
“王鴿，別發(fā)呆了！人還活著，比較危險，必須盡快趕到醫(yī)院，就近原則，去中心醫(yī)院交給他們的人！”劉崖還戴著橡膠手套，上面焦黑一片，混著紅色的血跡，他剛剛做完對傷者的應急處理，看到王鴿居然對著一片空呆呆的站在那里，便沖著王鴿大喊。
王鴿轉頭應聲，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居然發(fā)現(xiàn)死神少了兩個，只剩下最前面的一個死神看著他。
怎么回事兒？另外兩個人得救了嗎？
死神的消失，是他們瞬移去取走了靈魂，還是沒有回收成功而選擇離開？
那為什么還剩下一個？
王鴿胸前冰冷的氣息越來越重，他掏出鎮(zhèn)魂牌看了一眼，鎮(zhèn)魂牌的背面文字，已經(jīng)產生了變化。
“叁”。
面前的死神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塊牌子。
“你是死神？還是執(zhí)法者？還是人類？”死神破天荒的開了口。
這是王鴿第一次聽到除了虛紫之外的死神說話，但是王鴿不能回答。
他假裝沒聽到的樣子，把牌子收了起來，思考著一個問題。
牌子上的數(shù)字只增加了兩個，但是救下來的傷員有三個人，應該是有兩個死神放棄了抬上了救護車的傷員，自行離開了。
難道最后的這個傷員，就是自己的這個病人？
難道非要需要抵達醫(yī)院他才能脫離危險，擺脫死神的追擊？
每多救一個人，距離自己與虛紫賭約的勝利就更近一步，當然，距離救回蘭欣也更近了一步。
王鴿沒有理由放棄任何一個人。
他不敢再遲疑，也不管面前的這個死神，直奔自己的那輛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