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畏罪自殺
明月高懸,冷風(fēng)肆意地?fù)淙肭嗨睿T前的梧桐枝葉隨風(fēng)作響。
“自北黎開國以來,謝氏能人輩出,哪個氏族能比得上半分?但即使生存在這樣強盛的謝氏里,謝聞也沒能在安王被殺中尋出兇手。殿下,莫非認(rèn)為還有誰能洗脫你的冤屈?既然如此,您又何必?zé)o謂地等下去?不如早早為先皇后盡孝,也不枉費了先皇后的撫育之情?!?p> 黑暗中,那聲音既溫柔又帶著幾分勸解,仿佛良臣勸告般諄諄善誘。
隨著聲音的清晰,伴隨而來的是壓迫性的黑影。那人手中所持的長劍,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寒光,令人心生畏懼。
太子倉惶地后退,背后已經(jīng)是堅硬的墻壁。那墻壁的堅硬、冰冷讓他越發(fā)覺得驚慌。
“孤信謝聞,你莫要以下犯上??炜焱讼?,孤可以當(dāng)作你沒來過這里!”太子靠著墻色厲內(nèi)荏地說道,華裳之下盡是冷汗。
閑云野鶴,不過是他一直有意營造的假象。可笑臣民對他皆無半點質(zhì)疑!即便英明如父皇也被蒙騙多年……
“呵。殿下宅心仁厚,微臣的劍久未嘗人血,它對血的味道懷念得很。殿下慈悲心腸,想必十分愿意滿足它?!蹦凶右簧砟G色的衣裳,微微揚起了烏發(fā),肅冷一笑。
“放肆,你……”太子的話還未說出口,已經(jīng)倒在地上,手掙扎了幾下,終是垂落。
溫?zé)岬囊后w噴薄而出,墨綠色的衣裳似乎沾染上了溫?zé)岬难?,又似乎沒有。
那人有條不紊地從懷里取出汗巾,輕輕地拭去了臉上的液體,過后又隨手將汗巾拋入爐火之內(nèi)。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p> 那墨綠色的男子笑吟詩句,于凄凄的月光中推開門。
他那墨綠色的衣袂隨風(fēng)飄蕩,渾然不見半分煞氣,倒似仙君信步凡間般悠閑。
殿外淡綠色的梧桐簌簌作響,偶有人低語被遮蓋過去。
“處理掉,要干凈?!蹦G男子停留在梧桐樹下,樹葉的陰影遮住了他的面容。
“是?!迸拥穆曇麸h飄渺渺好似從云端傳來。
門外的守衛(wèi)神色如故地站在樹下,仿似未曾見過男子。
拂曉之時,太子畏罪自殺的消息不翼而飛,傳遍了整個北黎。
如此這般,安王被殺之事徹底為北黎臣民所知。一時半會,民間流言四起。
青霜殿內(nèi),宮人們拿著白帳井然有序地掛在殿內(nèi)。
太子妃坐在榻邊,嘴唇蒼白而不住地顫抖。
太子安靜地躺在榻上,神情安詳。
“娘娘,該入殮了?!辨九蝗痰靥嵝选?p> 太子妃木然地起身,悄然無聲地退在一旁。她靠著朱紅色的柱子上,眼眶通紅,神色疲倦不堪。
“皇上召娘娘入文華殿。”小太監(jiān)緊張地說道。
太子妃勉強地點了頭,出了青霜殿。
文華殿一切如常。
皇帝手扶著額頭,注視著桌上的血書。這份血書是青霜殿宮人呈上來的。字字句句都是太子的懊惱與悔恨,末了更是托孤給皇帝。
真像太子的行事作風(fēng)??梢仓皇窍?。偽造之人高明,未留下絲毫筆跡的失誤。然而,他卻忘了一點——感情。太子怎么可能單單因為愧疚而自盡,拋下妻兒?
“太子妃到了,圣上?!毙烨嗫人粤艘幌?。
“坐吧!”皇帝將奏折蓋在血書之上,輕聲說道。
“是?!碧渝辛艘欢Y,坐在椅子上。
“徐青,守著門,不許讓任何人闖入?!被实蹍柭暦愿?。
太子妃有些愕然。
徐青退出殿外,將門合上。
“太子被害,安王被殺的罪名怕是難以洗脫了。秦氏,你往后便住在臥虎寺。朕會派侍衛(wèi)保護你們母子?!被实坂嵵仄涫碌卣f道。
秦氏瞬間潸然淚下:“兒臣知道父皇是為兒臣的安全著想??墒?,殿下被害,還擔(dān)著這么個罪名,實在冤枉。兒臣身為殿下的妻子,豈能坐視不管?請原諒兒臣不能接受您的安排。”
說罷,秦氏跪在地上。
剎那間,皇帝的聲音蒼老了許多:“你以為現(xiàn)在北黎還能查出什么真兇?太子被害,確實無辜,可若是他稍微有點智慧,怎么會這么輕易著了他人的道?朕身為他的父親,但凡有一次機會,也不會讓他背著污名而受人迫害。謝聞等人竭盡全力,未能查獲真兇,就已經(jīng)足以窺測幕后之人的勢力。更何況皇后的死也不簡單,如若再查下去,恐怕下個受害的便是你們母子!你讓朕如何心安?”
太子妃倏地抬起頭:“只要能還殿下一個清名,兒臣萬死不辭!”
皇帝悲慟萬分地說道:“你對太子情深,朕很欣慰。可秦氏你莫忘了,你腹中的孩子可是太子在這世間僅有的骨血!倘若你們出事,那么太子一脈便真的絕了后。這樣的情形,你真的愿意看到?更何況,稚兒無辜啊!”
太子妃神情恍惚地摸著小腹,凄慘笑了幾聲:“兒臣愚昧了。只知太子的聲名,不知稚兒的無辜。多謝父皇提點,兒臣愿遵照父皇的安排?!?p> 皇帝快步扶起她地說道:“待太子喪禮一過,你們便即刻前往臥虎寺?!?p> 太子妃點頭應(yīng)是。
皇帝表情稀松:“你回去歇息吧!”
太子妃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文華殿屏風(fēng)之后,傳來一陣轱轆轱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