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嬸現(xiàn)在三五天就要發(fā)次瘋,一瘋就漫山遍野地找你和囡囡,前兩天又瘋了,”話才出口,大柱就覺得不妥,這才吃了人家的飯,就這樣說人家的娘,訕訕地笑笑,接著說道,“鄭叔怕你娘出事,都跟著她,所以你們見不到他們?!?p> 囡囡聽得已是哭了一會兒了,小英娘在一旁輕輕抱著她安慰著。
志文心酸莫名,要說他對鄭三夫婦的感情,真說不上有多深厚,其實在他心里囡囡還更重要些,自穿越過來囡囡成天跟著他,既懂事聽話又能干,志文從囡囡的眼里能真切地看到她對自己的依戀,早從心眼里把囡囡看作自己的親妹妹,甚至某種程度上視為自己的女兒了。
可他不得不承認鄭三夫婦對他和囡囡真的很好,志文也漸漸接受了現(xiàn)在的身份,開始認可他們做為自己的父母了。
眼下志文娘因為囡囡被賣而發(fā)瘋,更是深深震撼了他。
“別...別擔心,志文,過幾天你爹娘肯定就會來啦,以前都是這樣?!贝笾Y(jié)結(jié)巴巴地安慰著,“沒什么事兒的話,我...我就走了?!?p> “等會兒?!敝疚慕凶〈笾€有事兒沒問。
“怎么剛才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呢?大柱?!敝疚牡教幷胰硕颊也坏健?p> “現(xiàn)在也沒人,”大柱抓抓頭,“除了我們?!?p> “那你爹娘呢?哪兒去了?”志文問道。
“他們和全村人一道去秀才老爺家借糧了?!?p> “借糧?!”旁邊小英娘滿臉驚恐地大呼,在雪地里張府被人借糧的情景實在是太深刻了。
借?搶吧。志文暗道,那剛才遇上的那個小少爺應該是從家里逃出來的了。怪不得看著我們一臉不爽的樣子,怕是以為我們也是要去他家搶糧的。
“這才開春呢,怎么也能挖些野菜填肚子吧,怎么都去找秀才老爺借糧了?”志文問,往年開春大家的糧食都不多了,還不是吃著野菜挺過來的。
“去年沒收成,就沒有存糧,這野菜都快被挖光了?!?p> 志文默然,以前地里有收成,哪怕地租和各種糧餉要上繳大半,好歹能留點。
“對了,剛才有聲巨響,我聽著是從秀才老爺家那里傳來的,那是...?”志文又問。
“呃,那是...村里人借糧把秀才老爺家的大門給撞開了?!贝笾H不好意思,明明說的借,卻又把門給撞了。
“那...那你怎么回來了?你不借糧了?”志文頗有點玩味地看著大柱,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這種隨大流作惡的事兒可是很容易沖昏人的頭腦,讓人失去理智的。
“俺...俺害怕,大門一開爹娘就找不到了,那些人個個咬牙切齒的,眼睛都紅了,俺在最后面,就偷偷溜了回來?!贝笾f著。
“大柱哥,二柱呢?二柱借糧去了?”囡囡突然插話問道。
“二柱?二柱被俺爹娘賣了換糧了,”大柱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要借不到糧,我...我也會被賣的?!?p> “大柱哥,那大妮和二妮呢?”囡囡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兩個小伙伴的下落。
“二妮也被賣了,只剩大妮了?!?p> 窯洞里一時無語,只有大柱的哭泣聲在洞里回響。
“走!”志文突然站起來,招呼大家收拾東西離開。
其他人雖有疑惑,但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知道志文不會無的放矢,都開始默默收拾東西。
“???!志文你們要走了?不在這兒住了?”大柱止住哭聲問道。
“嗯,我們另外找住處,”志文也邊收東西邊說,“你要相信我的話,這兩天不要進村里,白天最好都出去挖野菜,也不要呆在家里?!?p> 說完話眾人就已收好了東西,其實并沒有什么好收拾的。
志文和大家走出門,插好門銷,向不遠處的小山走去,他知道那里有個不大不小的山洞。
“我聽你的,志文?!鄙砗髠鱽泶笾穆曇?。
“小志,咋了?”小捷走到志文身旁問道。
“你看!”志文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山腳下陸續(xù)返回窯洞的人群,遠遠望去,人人提著沉沉的糧袋,還隱隱傳來興高采烈的聲音。
“剛才我們進村的時候,秀才老爺?shù)男∩贍斚蛑h城方向跑了?!敝疚奶嵝训?,有心教小捷。
“你是說...”小捷沉吟了會兒,“小少爺是去縣城告官?”
志文點點頭,“秀才老爺雖然不是官身,可好歹是個秀才,在縣里也是能說得上話的,縣太爺不會坐視不理的。”
“那...官軍會來?”小捷驚疑不定。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志文接著說道,“我聽說去年就有難民暴動了,官軍現(xiàn)在如臨大敵,一有苗頭肯定就要...”志文用手在脖頸處輕輕劃過。
“所以村里肯定不能去,住窯洞也不安全,那邊有個山洞,一般人找不到。”
地方到了,正是當初志文和囡囡無意聽到鄭四來借糧的地方,視線很好,既能看見村里,又能看到自家窯洞口。
山洞也是他倆那會兒玩的時候找到的,洞口灌木草叢比較茂盛,沒有帶其他小孩來玩過,還算安全。
“宋嬸,這回連累你們了,”志文轉(zhuǎn)身對小英娘說道,“今天晚了,在這兒山洞將就一晚,明天一大早你就帶著小捷小英先離開我們村,約個地方,到時候我們?nèi)フ夷銈儭!?p> “我不,我要和囡囡還有小志哥哥你在一起?!毙∮⑻似饋?。
“我也不走,哪有你們家一有事兒我們就離開的道理。”小捷扭扭頭。
小英娘笑著看了看兒女,沒有說話,對著志文搖搖頭。
“好吧,”志文嘆口氣,也不多說,“不過你們可別亂跑,莫讓人看見?!?p> “你呢?妞妞?”志文又問,“要不要去看看你爹娘和爺爺奶奶,跟他們說一聲?”
“可...可我怕他們又把我抓去賣掉?!辨ゆぱ劾锿糁鴾I水,“我不想離開你們,志文哥,你別趕我走?!?p> 志文頭疼了,他真不是要趕妞妞走。
“妞妞,哥哥不是趕你走,”囡囡幫著安慰妞妞,“他是擔心你爹你娘,怕官軍來禍害人,讓你去報個信兒?!?p> “算了,你不想去就別去了,我去吧?!敝疚暮軣o奈,他是真不想見到這家人,之所以想到要提醒他們也只是為了自己安心。
要不寫張紙條丟進去?不行,這家人沒一個識字的,還真得面對面地說才行。
“你們先歇吧,我去去就回?!敝疚恼f完縱身向山下掠去。
擇日不如撞日,剛借完糧,家里肯定有人,白天就不知會跑到哪兒挖野菜去了。
小捷呆呆地看著志文遠去的身影,滿臉羨慕。
志文早就告訴他了,練出真氣就教他輕功,他練的時間也不短了,力氣倒是大了不少,可這真氣嘛,還是沒感覺出來。
自己的資質(zhì)真差啊,小捷頗為沮喪。
“這個你們拿著防身?!睅椎篮谟半S著志文的聲音飛到了小捷面前,“噗噗噗”地插在地上,兀自晃動不已,白蠟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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