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山·震重峰·大劍閣
“前輩,您要求我做的事我已經(jīng)做好了?!?p> 偌大的屋子里,站著兩個人。
“是嗎?游鴻鈞那小子呢?”黃埒舉起茶杯,喝了口水。
“已經(jīng)去乾陽峰了?!绷喊肭嗟?。
“嗯,好?!秉S埒點點頭,嚼著嘴里的茶葉。
“前輩,我們的約定......”梁半青望向黃埒。
“急什么?”黃埒道,“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梁半青聞言,面上透出一股青氣,盡量壓抑著怒氣道:“前輩,你這是何意?莫非又要言而無信嗎?”
黃埒眉頭一抬,道:“什么叫又?”
梁半青道:“你說好讓我修行你給我的功法后你就告訴我,我聽你的話修了,可你又讓我做這做那,卻又屢次不肯告訴我真相!我剛一回來,你便又讓我動手殺人......無論如何,這一次你一定得說!”
黃埒冷笑道:“身為游鴻鈞最得意的心腹弟子,卻背著師門偷學(xué)了妖族古蠻的巫術(shù),你覺得若是被發(fā)現(xiàn)你會下場如何?你認為你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本嗎?”
梁半青拳頭漸漸捏緊,半晌,他忽然笑了起來:“我認為,我還真有。你應(yīng)該不會不知道,血濃于水這個道理吧,爹?!?p> “孽畜!”黃埒大怒,但卻是壓低了聲音,“說了不準(zhǔn)在觀里這么叫我!”
梁半青冷笑一聲,道:“我當(dāng)然知道,這樣會影響父親在觀中的聲望和地位。對嗎?爹?!?p> 黃埒胸腔劇烈地起伏了幾下,良久,才開口道:“你想怎么樣?”
“告訴我,我娘是誰?”沉默半晌,梁半青澀聲道。
“你當(dāng)真......”黃埒頓了頓,吞下嘴里的茶渣,“想要知道?”
梁半青站在那里,蟲子落在他的衣袖上,一言不發(fā)。
平日在黃埒臉上的僵冷不善在那一瞬間仿佛都不見了,只剩下眼窩深處回旋的某種不知名的東西。
“宮羽兮?!秉S埒的神色忽然溫柔起來,眼角的皺紋仿佛也舒展了起來,看起來年輕時應(yīng)該也是個俊秀少年,“你娘叫......宮羽兮。”
“宮......”梁半青愣住了,似乎是沒料到自己一直以來都希望想要知道的東西這么快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沒錯,妖族‘驚羽’宮之木的那個宮?!币荒ㄍ纯嘀珔s出現(xiàn)在了黃埒臉上,“你娘......是妖。”
沒等梁半青臉上的錯愕之色蔓延開來,黃埒就繼續(xù)起了自己的回憶。
“那是...第三次人妖之戰(zhàn)剛結(jié)束剛過幾十年的時候。因為第三代妖王沒有完全覺醒的緣故,那場戰(zhàn)爭并沒有預(yù)料之中的那么慘烈,很快就以人族險勝為結(jié)尾結(jié)束了。
我初入太乙觀拜師學(xué)藝時,正拜在當(dāng)時‘重震峰’的長老薛云蟠,也就是空劼之前的掌門云蟠真人門下。當(dāng)時空劼和我都是他座下弟子。
不久,他升為了掌門。到了他不想當(dāng)掌門的時候,他思量著要把掌門之位傳給空劼或者我。空劼做事沉穩(wěn),而又殺伐果斷。那時的我卻顯得有些過于優(yōu)柔寡斷,可我又是他座下的大弟子。
于是,云蟠讓我和空劼下山歷練三年,三年之后誰為宗門所做貢獻最多,誰就當(dāng)下一任掌門。三年時間很快過去一半,我和空劼的歷練也大都差不大多。直到遇到了她......”黃埒聲音有些發(fā)澀,趕忙清了清嗓子,像是想要掩飾什么似的。
“她是個善良的妖。一次追捕兩個江湖殺手的時候,我被人下了藥,眼看就要遭人毒手時,是羽兮救了我。那之后......我愛上了她,很快我們便在一起了,而那時的我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并沒有對我掩飾。
愛讓我們對所謂的綱常倫理不屑一顧。我們找了片林子,是一個有一片綠色大湖的地方,安安靜靜地在一起生活。而我,也甚至動了放棄太乙觀大弟子的身份,不再回太乙山,只和你娘共度余生。
可......可老天,卻不給我黃埒這個機會?!闭f到這,黃埒的嗓子再一次發(fā)澀了。時過那么多年,沒想到當(dāng)他再一次提起往事時,原本以為可以接受的心卻還是如此不堪。
“在生出你后沒過多久,有一天我去林子里打獵。等我回來時,卻見到你娘......你娘橫尸床上,而你,則被他藏在了床下。
我悲憤欲絕,卻不知道是何人所為,只知道那傷痕是劍傷。失去了至愛,一時之間,我不知到底該何去何從。那時臨近三年之約尾期,我便只想到先回太乙山再作打算。而你,被我寄養(yǎng)在了山下的一莊農(nóng)戶家里,每月寄去錢財,養(yǎng)你長大。
我回到太乙觀之后,云蟠把我和空劼二人叫入摘星閣,開始計算功額。我那時已心喪如死,對掌門一事本已無掛念??晌蚁氲疆?dāng)上掌門也許就能更快的查出殺你娘的兇手到底是誰。
可我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上太多了?!?p> “論功之時,到了后面,空劼早已超我大半,云蟠以為我會面子上掛不住,便中止了空劼,想來是已不用再敘。
然而,呵呵,然而那空劼卻面露喜色,對云蟠道:‘師父,還有一樣?xùn)|西,徒弟卻是一定要給你看’。
云蟠問及何物時,空劼卻拿出了一枚吊墜。
那吊墜......我只在你娘身上見過,妖族三級信物,能佩戴其的都是妖族內(nèi)的大宗核心。
我如雷擊一般愣在當(dāng)場,不知所措。
云蟠卻在眾長老前宣布了空劼的掌門繼任。
呵呵,云蟠和空劼還以為我真是面子上過不去,想過來安慰我兩句,卻不知我黃埒從那一刻起,就立志一定要在有生之年,看見太乙觀被夷為平地。”
“你以為空劼真是喪病而死?哈哈哈,真是笑話,憑空劼老賊那的道行怎么可能是病死的?不過是我在他從早至晚的每一杯茶水中都摻入了‘烏爪根’罷了。
幾十年來,沒有一日耽誤過。饒是他內(nèi)力精厚,也終是被我生生磨死了?!秉S埒講到得意處,忍不住發(fā)聲哈哈大笑起來。
“可那老賊也委實可惡,寧死都不肯傳位與我,但他那弟子游鴻鈞倒也是不可小覷,年紀(jì)輕輕便已名冠江湖,真是恨煞老夫。不過所幸,在空劼將死之前,他將無明被關(guān)在太乙山的消息告訴了我等長老。我便終是找到了能一舉移平太乙觀的機會?!?p> 黃埒望了一眼尚沉浸在震驚之中的梁半青道:“你也不必猜了。山下那些妖族,是我給的消息。依我看,不出幾日,妖族大軍就會攻上太乙了,你若想活命......便早做打算,速速離去吧?!?p> 頓了頓,他又道:“而就算你現(xiàn)在將此消息告訴游鴻鈞,也只怕是來不及了?!痹挳叄淖旖俏⑽⑸舷?。
“這么多年了,這一天終于到來了?!彼滩蛔⌒Τ隽寺晛?,“空劼,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這太乙觀......是毀在了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