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靖并沒有十足的信心找到陸平以及追討的林稟之和鐵伯。
可是,他不想讓林茂失望。
從他和魏斌將林圣卿的尸體送到威武鏢局的門口,林茂從震驚、奔潰到強行振作起來,這讓他看到了一個真真正正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情緒的人。
之后,他看到了林茂和威武鏢局那些老弱的互動,看到了他在威武鏢局冷清葬禮時的隱忍和堅強,看到了鐵杉?xì)鈩荼粕祥T來的忍辱,也看到了他在鐵杉威逼自己和魏斌時的周全和保護。
這個人,有人的感情,有人的脆弱,也有人的堅強。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背負(fù)了這一段讓他兩難的身世和故事。
如果放在武俠小說里,這也是主角的設(shè)定,練就絕世武功殺死殺父仇人。
但是,林茂有主角的設(shè)定沒有主角的命,他在兩難中,在內(nèi)心的煎熬中艱難前行。
于靖早就預(yù)料到了這場悲劇的上演,卻無能為力。
陸平火燒糧草,驚了亂馬是在后半夜大軍休息后發(fā)生的,一番動亂,一番攻打山寨,又一番追逐,天終于蒙蒙亮起來。
此時,于靖和林茂陣走在去往邕州的大路上。
林茂很是不解,道:“王大哥,你確定…”
于靖不確定,但是他猜測過,陸平極有可能往這個方向走。首先從先前的追逃來看,陸平是往后山走的,但是遇到幾股流匪后,才開始偏移方向。
于靖從那些潰逃山匪的呼喊中知道,發(fā)布完攻打山寨命令的鐵杉讓鐵伯一個人監(jiān)軍,他去抄了李二神的后路。
那么,陸平肯定不愿意去觸鐵杉的霉頭的,碰到了幾乎可以說九死無生了。
而從陸平轉(zhuǎn)道的方向來判斷,正好斜對著的是山下的官道,而通往官道的這片樹林是他們通常下山打劫的必經(jīng)之路,那么綜合這兩點考慮,陸平極有可能是想要利用熟悉地形的優(yōu)勢,擺脫追殺,進而上了官道,一路直奔邕州境內(nèi)。
在唯一條通往邕州的小路被斷之后,走官路成了一個又快又省時的辦法。
這是于靖綜合眼下各方面信息得出的線路,所以他領(lǐng)著林茂上了官道,準(zhǔn)備在官道附近找尋陸平的身影。
“應(yīng)該錯不了的,根據(jù)他們的腳程和山林間的斗轉(zhuǎn),計算時間和路程的話,就應(yīng)該在這個附近了,除非…”
于靖沒有說出來,林茂隱約已經(jīng)知道,除非陸平被林稟之和鐵伯追到,那么,陸平一個鷙鳥境中期的水平如何是兩個鷙鳥境圓滿的對手。
林茂著急起來,躍上樹干,開始在樹干上邊跳躍邊搜尋。
于靖抬頭看了一眼,心道:“有輕功真好啊?!?p> “王大哥,要不你也上來,這樣快一點?!?p> 于靖尷尬地笑了一下,心道:“自己這高大上的形象要崩毀了?!弊焐系溃骸皼]事,我在下面一樣能找尋?!?p> 林茂沒做他想,繼續(xù)著急的眺望找尋。
“我們兩個搜尋的范圍往大擴一下?!?p> 林茂說著,向山上的方向靠了靠,留下于靖在官道的邊緣搜尋。
林茂很著急,搜尋的速度也極快,然后他聽到了林稟之的聲音。
“把我父親的遺物交給我,我就放過你?!?p> 林茂尋著聲音跳躍了過去。
山林間,陸平疲軟地扶著樹桿在喘氣。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依靠對地形的熟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都沒能把林稟之甩掉。
“你屬狗的啊,跟狗皮膏藥一樣,怎么甩都甩不掉啊…呼呼…”
林稟之也出了一身熱汗,真氣耗損也不少,但是呼吸還是正常的。
“把你打劫了我父親的錢袋交給我,我就放你走?!?p> 陸平不解地看著林稟之,道:“你追我就是為了一個破錢袋?”
林稟之焦急地向后身后望了一眼,鐵伯快跟上來了。
追逐了半夜,林稟之終于發(fā)現(xiàn)了鐵伯這條尾巴。
這說明,鐵杉對鐵華鎣的死是有懷疑的,尤其是在懷疑他。
林稟之道:“那個錢袋是母親和父親的定情之物,尤為重要,你若還我,我就讓你走?!?p> 陸平喘息平緩了許多,道:“你不想殺我?”
林稟之耳聽身后的動靜,急聲道:“不想,廢什么話,趕快…”
“趕快什么啊,我的林少主?”
林稟之焦急的氣息瞬間消散,變得無比冷靜。
“趕快過來受死!”
說著,掣出長劍,飛身過來,刺向陸平。
陸平見狀,急忙躲在了那顆樹后。
林稟之一劍刺出,在樹干上留下了八個劍洞。
陸平在樹后大喊道:“鐵管家,我不能死,我知道鐵公子是誰殺的!”
林稟之見陸平如此大喊,溫情三式第二式順勢使了出來,勢要殺陸平滅口。
“死到臨頭,還在?;?!”
陸平見劍光普天蓋地罩了下來,一時不知如何躲閃,猛然想起候一凡的驢打滾,于是順勢倒了下去,在地上滾了幾滾。
林稟之地二式劍式用盡,第三式雙燕返巢即將使出的時候,在他的身前突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拿著刀架住了他的劍。
“林少主,何不聽他把話說完呢?”
林稟之看了看地上的陸平,又看了看鐵伯,道:“鐵管家,你相信這個山賊說的話嗎?”
鐵伯笑道:“相不相信無所謂,聽一聽又沒有關(guān)系,莫非林少主怕他說出什么話來?”
林稟之將長劍收起,道:“不怕,這天下想要我林稟之命的人有很多,我倒是不在乎?!?p> 鐵伯將刀收起,笑道:“林少主放心,是非曲折我這個老頭子還是能分辨清楚的。”
地上,陸平效仿候一凡雖然成功地躲開了林稟之致命的殺招,可是肩膀上,胸口上,依舊被劍給刺傷了,有三處比較重,鮮血直流。
“行了,站起來講話吧?!?p> 陸平狼狽地站起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狠狠地看著林稟之道:“鐵少爺,是他殺的!”
鐵伯扭轉(zhuǎn)頭,死死地盯著林稟之。
林稟之手扶著長劍,淡然地看著陸平,道:“我知道,我的父親殺了你父母,奪了你們家的拳譜,你和你們二當(dāng)家的一樣,在我父親死后,想找我報仇,所以你們敢夜燒糧草,馬踏軍營,可惜,我命大,沒有死。怎么,這次知道自己要死了,來個血口噴人,借刀殺人啊。”
林稟之淡然說著,鐵伯看著他的每一個表情。
很自然。
陸平慘笑道:“你說的都對,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可能沒有想到,那就是…”
“砰!”
一聲輕響,林茂從樹干上躍了下來,落在了陸平和林稟之中間。
鐵伯回頭看向林茂。
林稟之嘴角微微一挑,將嘴角的笑意壓了下來。
“那就是什么啊?”
陸平越過林茂的肩膀,看到了林稟之得意而詭異的笑,但是…
“說啊,昨晚馬踏連營的時候,我和林茂在一起,這樣,在場的人都全了,你可以放心的說了?!?p> 陸平苦笑著搖頭,心道:“這叫我如何說?”
這次,真的有口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