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稟之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和低頭。
丟鏢是他們威武鏢局不對,剿匪報(bào)仇他們又無能為力,更何況鐵杉一個伏熊境的高手,身兼元宗府的大將軍,這個人要是和他不講理、不講情面,那他們威武鏢局可以說隨時都可能被覆滅。
所以,林稟之又去了將軍府。
這次,接待林稟之的是鐵華鎣。
林稟之知道,對方已經(jīng)將一切都安排好了,而他只能按照對方的要求,一步步地走。
“哎呀,林少當(dāng)家的,今日怎么有空過來了。”
鐵華鎣一臉高興的地看著林稟之,客氣的寒暄。
林稟之深深地鞠了一躬,道:“鐵兄,小弟今日有事求鐵兄幫忙。”
鐵華鎣臉上掛著燦爛的笑意,本來向前走的人停住了腳步,就那樣居高臨下地觀賞著林稟之這一禮。
林稟之躬著身子,等著鐵華鎣的反應(yīng),可是對方就是沒反應(yīng),連話都沒說。
林稟治一下尷尬了,不知道自己是應(yīng)該直起身子,還是繼續(xù)等。
鐵華鎣看了一會兒,笑著離開。
林稟之聽到了離去的腳步聲,可是他沒有敢起身。
他太了解鐵華鎣這個人了,自己今日落盡他的手掌,他不玩的痛快了,絕對不會罷休的。
日頭正高,秋日的太陽更加毒辣。
林稟之躬著身子,動都不動,臉上卻微微出了一層汗。
鐵華鎣離開了,但是更多的腳步聲紛雜地傳來。
林稟之低眉順目,沒看,只是在猜想。
腳步聲雜亂一陣,又都消失了。
院子又安靜了下來。
林稟之還在太陽低下躬著身子,汗微微濕透了衣服,臉上也布了一層。
又有腳步聲傳來,林稟之知道鐵華鎣回來了。
“哎呀,不好意思,剛才拉肚子,出去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p> 林稟之依舊躬著身子,道:“沒事,鐵兄有事盡管去忙?!?p> 鐵華鎣聊感無趣道:“現(xiàn)在不忙了,唉,林燒當(dāng)家什么是后這么有禮了,都這時候還在見禮,起身吧。”
林稟之這才直起身子,抬頭看向鐵華鎣。
卻見鐵華鎣坐在不遠(yuǎn)處的涼亭下,一只腿架在另一條腿上,手里拿著梨在啃,在旁邊的石桌子上,擺著其他水果,一壺酒和一些吃食。
林稟之這才知道剛才那陣腳步聲是做什么的了。
“林當(dāng)家的,站在哪里做什么,過來坐啊?!?p> 林稟之知道鐵華鎣要做什么,但是也不敢忤逆,輕輕地邁步走了過去。
“曬了這么長的時間,口渴了吧?”
林稟之卻確實(shí)有點(diǎn)口渴,但嘴上道:“不渴?!?p> 鐵華鎣看著林稟之虛假的表情,道:“林當(dāng)家,坐…”
林稟之過去,剛準(zhǔn)備坐下去,卻聽鐵華鎣道:“拉肚子拉的腿都酸了啊?!?p> 林稟之知道鐵華鎣這話是何意,屁股虛貼在石凳上,一時不知要不要站起來。
因?yàn)?,他站起來,就得給鐵華鎣去捶腿。
這是下人給主人才干的事情。
鐵華鎣看著林稟之猶豫,輕聲道:“唉,這可不是求人的態(tài)度啊…”
林稟之站起來,走過去,蹲下來,輕輕地給鐵華鎣捶腿。鐵華鎣斜著眼,看了一下,腳陡然向前踢了出去。
林稟之原本能躲開,卻沒躲,讓他的腿踢了個正好,人向后翻滾出去跌倒。
“哎呀,不好意思,你捶的太舒服了,比我貼身的丫鬟舒服多了,忍不住換個腿就…”
林稟之從地上爬起來,道:“無事,鐵兄繼續(xù),我給你捶另外一條腿?!?p> 林稟之過來,繼續(xù)蹲下捶腿。
鐵華鎣繼續(xù)吃著梨,口水和梨的水汁從上面流下來,落在林稟之的頭上,臉上。
林稟之不動,還是穩(wěn)穩(wěn)地捶著腿。
鐵華鎣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一撒手,手中吃了一半的梨掉下來,砸在林稟之的頭上,落在地上。
林稟之渾然不覺,繼續(xù)捶腿。
鐵華鎣一腳將林稟之踢翻,道:“我的梨掉了?!?p> 林稟之從地上站起來,走過來,彎下腰,將掉在地上的梨撿起來,伸手遞向鐵華鎣。
鐵華鎣不接,笑著看著他。
林稟之低頭,走到石桌邊拿起一把小刀,將沾著泥土的部分削掉,再次遞給鐵華鎣。
鐵華鎣伸手接住,然后一松手,又掉在了地上。
林稟之緊緊握著小刀,他只要向前一步,他就能殺死鐵華鎣,他現(xiàn)在很想,十分的想殺了鐵華鎣。
可是,他沒有。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嗎?”
林稟之道:“鐵兄,能否看在往日家父與令尊的面上…”
鐵華鎣歪著頭,掏了掏耳朵,道:“林少當(dāng)家的,你是聰明人啊,怎么會說出這樣傻的話呢,你的父親,他現(xiàn)在在哪里???來,叫來我看看!”
林稟之氣的渾身發(fā)抖,手中的刀還在。
鐵華鎣看著他,臉上的戲謔的笑,慢慢變成冷笑,道:“我的時間很寶貴的。”
說著準(zhǔn)備起身。
林稟之將小刀放下,道:“鐵兄…”
鐵華鎣站著,眉頭皺了皺,道:“你應(yīng)該叫我什么?”
林稟之喘息了兩下,低聲道:“主人…”
“高點(diǎn),聽不見!”
“主人!”
鐵華鎣笑著坐了下去,用眼睛看看林稟之,又看看地上的半個梨。
林稟之走過去,彎下腰,用嘴將地上的梨叼起,半蹲著蹦過來,蹲在在鐵華鎣的腳邊。
“乖,叫兩聲?!?p> 林稟之含著半個梨,汪汪地叫了兩聲。
鐵華鎣哈哈地笑了起來,道:“諸位,你們看的可盡興!”
話音落,在不遠(yuǎn)處的房間里,走出四個人來,這四人都是城里富貴人家的子弟,往日與他,與鐵華鎣走的較近。
原來,這才是鐵華鎣真正的意圖。
這個游戲,他們曾經(jīng)玩過,以前是他們讓別人這么做,現(xiàn)在,輪到自己了。
林稟之不知道這是不是報(bào)應(yīng),但這一刻,他所有的驕傲、自信、狂妄、尊嚴(yán)徹底沒了。
林稟之想要哭,可是終究沒哭,反倒笑了起來。
如果,在他回來那日,能安安靜靜地聽林茂和鐵杉談話,能放下面子求一求鐵杉,事情或許就能達(dá)成了。
可是,自己終究還是…
這下,自己要吞下這個自己釀的苦果了。
鐵華鎣笑道:“幾位,過來,一起喝酒啊?!?p> 那四人猶豫了一下,都走過來,坐下。
鐵華鎣給四人斟酒,笑道:“今日不醉不歸啊?!?p> 四人唯唯諾諾地答應(yīng)下來,一邊喝酒一邊吃肉,其中有個稍微胖一點(diǎn)的青年吃完一塊雞骨頭,放在桌上。
鐵華鎣看著道:“張兄弟,你是不是忘了?”
姓張的胖子疑惑了一下,道:“沒有…”胳膊就被旁邊人碰了一下眼睛示意了一下蹲在地上的林稟之。
姓張的胖子趕緊道:“是忘了。”將桌上的骨頭扔在地上。
林稟之吐出半個梨,過去將骨頭吊起來,汪汪地叫了兩聲。
鐵華鎣笑道:“真乖,來,喝點(diǎn)酒啊。”
說著端起桌上的酒壺,朝林稟之的臉澆了下去。
林稟之張開口,沒有多少進(jìn)了嘴里,都在臉上。
“高興嗎?”
林稟之汪汪地叫了兩聲。
鐵華鎣哈哈大笑起來,其他四人附和著大笑。
于桌上五人說笑、喝酒、吃肉,將吃剩的東西扔下去,林稟之真的像狗一樣,放下這個,叼起那個。
桌上的人在笑,蹲在地上的林稟之也在笑。
夜幕降臨,鐵伯來了,象征性地斥責(zé)鐵華鎣胡鬧之后,帶著林稟之去見了鐵杉。
鐵杉看著林稟之,道:“還記得三日前你說你有你父親的誠意嗎?”
林稟之點(diǎn)頭,道:“記得?!?p> 鐵杉看著林稟之狼狽的樣子,道:“這才是你和你父親一樣的誠意!”
林稟之一愣,終于明白了。
他的父親,那個人前光鮮的父親,曾遭受過今日這樣的屈辱。
“現(xiàn)在,我們談一談你的事情。”
林稟之低聲道:“剿滅蔣二福,拿回大人的鏢,也給我父親報(bào)仇?!?p> 鐵杉道:“可以,但是軍費(fèi)呢?”
林稟之道:“需要多少?”
鐵杉道:“兩萬兩?!?p> 林稟之早就預(yù)想到鐵杉會獅子大開口,但是開口就兩萬兩,這幾乎是威武鏢局的極限了。
可是,林稟之不敢拒絕,他怕再來一次這樣的經(jīng)歷,他怕今日所忍受的一切都白費(fèi)。
“我們出!”
鐵杉笑道:“很好!記住,你要是乖乖地聽話,今日的事情不會出將軍府,若是你不聽話,那就…”
林稟之低頭道:“我知道?!?p> 鐵杉道:“回去吧,明日帶上你的人隨我一起剿匪,軍費(fèi)現(xiàn)付一半,后續(xù)地慢慢給?!?p> 林稟之恭敬道:“一切聽從大人吩咐?!?p> 出了將軍府,走了很長一段距離,林稟之轉(zhuǎn)身久久地看著遠(yuǎn)處的將軍府。
夜色里,那巨大的府邸猙獰如一頭匍匐的猛獸,呲著獠牙。
林稟之手緊緊地握著,臉上沒有眼淚,也沒有憤怒,平靜如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遲早有一天,我要將這地方將變成一片廢墟;遲早有一天,我要將今日的屈辱百倍千倍的要回來。
這一天,不會太遠(yuǎn)!
父親,你在天之靈要保佑我啊!
林稟之如此想著,將所有的羞辱、憤怒、不甘都化成了前行的動力。
琉夏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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