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著卻已是傍晚時分,丫鬟前來傳話,飯菜以備妥當。李贄遂邀了敬先前去,二人席間再談。
傳言真倒不假,呂敬先動起嘴來又怎一個“猛”了得?先前還讓著李贄道:“大人,邊吃邊談”!
誰曾想三五聲“邊吃邊聊”才出口,半只雞已不見蹤影!瞧呂敬先那餓狼撲食的虎樣,李贄同一旁丫鬟皆忍俊不禁!
丫鬟們來來去去,換了七八碗米飯,敬先才打了嗝!
李贄喜愛呂敬先這般豪爽之人,身正心直,留于身旁也落個安心!于是又上來幾壇女兒紅,一主一仆,相視莫逆,暢飲至半夜,可謂相見恨晚!
醉談之間,方聽呂敬先說起,他原是北河人氏,自半年前陳老前輩故亡,便回了老家,又打點了上頭,才托人修了“陳門鏢局”的匾。
然鄭之權(quán)兵敗,北河又換了主人,敬先便收了門匾,準備過些日子安定了再費點錢兩,好討得郝文嶺歡心,以承師業(yè)!
偏那幾個不長眼的爛卒子,前月闖進院中,見呂敬先生得威猛,就要征回軍營。
敬先哪肯依得,暴怒之余失手宰了幾人,竟引來千余軍兵相圍。隨后又起沖突,卻是更多軍兵來尋麻煩,好在有一身好武藝助他,才逃到了越河。
事出有急,也沒帶多少銀兩,對于日進斗米的呂敬先,沒的銀子怎么活?且這寒冬臘月,富戶人家也已停工。
見越河軍二次征兵如火如荼,而己身又苦在一飯難求,旋投了軍!
呂敬先領(lǐng)了兵服,在新兵營待了三五日,佰長親自來見。敬先滿心歡喜,想是被佰長看中,欲要提拔了!
豈知是禍非福,佰長只嫌他多吃,遂被逐遣出營!
天寒地凍,呂敬先僅靠雪水裹腹,三日來滴米未進,此時他已兩眼朦朧,只想就此長眠!
堂堂一九尺鐵漢,空負一身本領(lǐng)卻落得如此田地!呂敬先心有不甘!難道就此辜負師傅苦心教導?
他強打著精神,又填一團冰雪入肚,雪水煞涼,似要封凍了心肺!
隱約中見得一白須道人,三揮拂塵,半空中顯出“星辰亂逆,玄黃重生,真一遁世,幸于李門”十二顆金字!
敬先拱手回問:“敢問仙尊何出此言?”
只聽得空中傳來一聲:“如若信得貧道,且去李府一試!”那道人已不見了蹤影!
待呂敬先轉(zhuǎn)醒,人已到了李府!打聽一番,方知前日管家走了南河,來時見他倒于路旁,便帶回了府中。
敬先忽才想起那白須道人,半信半疑之下,遂求了劈柴這活,留于府中。
李贄聽了敬先所述,先是罵了幾聲那佰長無知壞事,同情呂敬先此番遭遇,而后又驚于那道人之言!
何為“真一”?旁人或是不知,李贄可是清楚!
世言:大道三千,天道五十,天衍四九,余一遁去,遂天下相爭!然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天道殘缺,那真一尋了天引,補齊天道,方定了乾坤!
若依此方天地,那李贄即那遁去的一,生于此,卻不屬于此,可謂玄之又玄!
介于二人正喝在興頭,李贄再未多言,又填上一碗,陪上呂敬先去了。此間便再無它話!
冬月恍然已過,莊通果然不辱使命,攜錢糧歸來。
李贄大喜,賜越河主薄,莊通請辭,以商人的身份,穿梭于蒼國各郡,為越河軍南征北戰(zhàn)奠定了經(jīng)濟基礎(chǔ)!
隨著各方轅門大開,征兵號令再次傳下,營中操戈隨出可見,動亂又開始蔓延!
三月上旬,石、余二人再攻郝文嶺部,山城受圍!何力亨突圍出營,連夜趕至越河求援。
李贄親迎,見何力亨狼狽之態(tài),忙問:“何縣尉深夜來訪,不知有何急事?”
“大人明知故問,我山城受圍,特來求援”。
李贄心想:你山城受圍,今求援于我,卻又這番姿態(tài),我若允你,白搭了我方將士性命,豈不令部下心寒!
何況是如今,越河兵強馬壯,即便獨占臨海,割據(jù)一方亦不成問題!
心中如是想,口中卻不是這般講法:“何將軍說笑了,據(jù)我所知,山城守軍三萬有余,石、余二人僅率三萬郡軍如何圍得山城?”
“山城軍戰(zhàn)力如何,李大人不是不知。唯有據(jù)城而戰(zhàn)才守到今日,若是出城迎戰(zhàn),莫說三萬,便是再填一萬也難敵!”
見何力亨不悅,李贄瞇眼笑道:“依何將軍之見,石、余二人可知山城顧慮?”
何力亨聽不出話中有話,只道是李贄戲弄于他,才落了坐,又“唰”得站起來罵道:“李贄小兒,本將就問你救是不救!”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經(jīng)他這番鬧騰,李贄強忍了心氣道:“告于郝文嶺十日之后乃是月末!”
又一聲“送客!”院丁便將何力亨推出了大門!
次日,山城縣府,郝文嶺聽了自家縣尉說言,卻眉開顏笑!只是后悔派誰不好,偏派了何力亨,以致于少了越河援軍。
又過了十日,郝文嶺招來眾將,傳令全軍白天休息,晚間出戰(zhàn)!
次日丑時(約凌晨2點左右)郝文嶺率三萬大軍偷出山城。
遣至敵營百步以內(nèi),郝文嶺才下令全軍捻弓搭箭,點燃箭頭所纏油布,射向郡軍大營,頓時敵營呼喊連天!
待郡軍回神,已傷亡過半!可郡軍畢竟戰(zhàn)力強盛,山城三萬大軍圍剿萬余郡軍,可是慘烈!
戰(zhàn)役由凌晨打至傍晚,山城軍戰(zhàn)至萬余人,方才全殲了敵軍。